“一頓飯,又碰上了!”
楊應榮不用請就坐了下來,“你說我們真有緣分,三番兩次能碰到。”
宋錦只能說確實是巧合。
楊應榮穿著兵馬司的官服。
兵馬司全稱五城兵馬指揮司,是京師專業的治安機構,主要負責城市治安、市政管理、賑恤災貧等職能。
憑楊家的人脈,給楊應榮在兵馬司尋個差事不難。
在不遠處還有一隊巡邏的官兵。看情形是楊應榮帶隊巡查到坊市這里。
昨晚金海胡同那里出事,顯然是讓五城兵馬司有了壓力。
見宋錦遲遲沒有回答。
楊應榮古怪的訕笑,“不會是沒認出我來吧?咱們好歹見過幾回。”
“哦,原來是楊三少爺。”
宋錦順勢裝出恍悟的模樣說道。
楊應榮暗罵了一句騙子,嘴里卻道:“你說這該死的緣分,是不是?上次你在徽州請了我一頓飯,還沒回請你一頓。對了,還不知道你叫啥呢?”
“在下宋懷瑾。”
宋錦簡潔回答。
楊應榮等了好半會,沒有等到下一句。
就這?
沒有其它的了?
楊應榮索性直接問:“你是徽州人,在徽州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藥材。”
宋錦又蹦出兩個字。
任誰都能看出宋錦的疏離。
偏生楊家三少爺眼瞎一樣,不值錢的湊上來,“哎喲,這下知道姓名,咱們算朋友了吧。”
等烤羊肉和兩碗陽春面端上來。
楊應榮利落的拿了一碗。
剩下的一碗推給了宋錦。
不用人招呼,他便一口羊肉一口面條的吃了起來。
秦七只想罵娘了,這個出了名摳門的紈绔,竟然摳門到她的頭上來了。
只能再讓老板要一碗。
宋錦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條,“楊三少是在當差嗎?我先前來過坊市幾回,未曾見過有人巡邏。”
“對!在當值。”
楊應榮一邊吃一邊道,“昨晚金海胡同出了命案,大理寺正介入調查。這幾日城內會戒嚴,巡邏會頻繁些,你晚上別在外面,免得被捉了。”
“多謝提醒。”宋錦客氣道謝,又佯裝好奇問,“出了命案啊,嚴重嗎?”
“據說是兩波人打斗,很可能是仇殺,打得挺狠的,現場就遺留了五具尸體,大理寺辦案的說了,按打斗的痕跡推斷,死傷的絕不止五人。可惜昨晚不是我當值,沒有見到現場。”
楊應榮所說的算不上機密。
他本來被上官安排在東城巡邏,今日是臨時調到西城的,還有巡查任務。
吃完面條和一半的烤羊肉,楊應榮拍拍肚皮就走了。
宋錦看著吃白食的人離開,小聲嘟囔道:“楊家窮成這樣嗎?”
“不窮的吧。”
秦七故意說道。
人在外面說話要謹慎。
如果楊應榮聽到了,必定要如實告訴他。
他確實是窮的,俸祿什么都是月月光。家里給的零花錢,還不夠他請同僚去酒樓吃兩頓。
宋錦和秦七把食物吃完。付完了帳之后,起身離開。
等遠離了面攤。
又去了一個小酒館,打了五斤桂花釀。
再次回到藥鋪。
宋錦對宋繼濤道:“丁氏那戶人很可疑,讓人多加留意些。”
“是,少族長。”
宋繼濤恭敬應聲。
一旁守著的秦七很是驚訝。
出去一趟,宋錦做了什么,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等坐上回家的馬車。
秦七沒忍住問:“夫人是怎么看出丁氏面攤可疑的?”
“擺攤的父子可疑。一個雙眼皮,還一個單眼皮,面容身高毫無相似,當然了也可以說兒子隨母。”
宋錦回想起那個男子當時的神色,又說道:“但他在切羊肉的時候,見到兵馬司的人很緊張,連切肉的動作都亂了。”
就跟賊子見到兵一樣。
就算很快就遮掩過去,宋錦還是發現了,“那個丁老頭,在楊應榮提起金海胡同之事,他明明想聽又裝著不在意,心沒有鬼的人不需要假裝,想聽就大大方方的聽,坊市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這個理由不太立得住。
宋錦卻相信自己當時的直覺。
那個丁老頭就是有問題。
秦七沒有反駁。
再仔細想一想,確實是挺可疑的。
宋錦沒有提起開小酒館那家人,是因為她去了一趟,沒有發現疑點。
“夫人,這些事情要告訴公子嗎?”
秦七試探地問一句。
宋錦道:“你家公子衙門的事就夠他勞累的,這事情你可以跟洪叔或李叔說一說,他們應該會知道怎么做。至于我這邊,也讓人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有點收獲。”
各人有各人的調查渠道。
反正又費不了多少事。
這時的秦馳確實如宋錦所言的,衙門里正有一出大戲。
中午的時候。
秦馳和同僚在一起啃著水煮白肉。
毛少杰就來鬧事,“秦祈安,憑什么把我手里的事,移交給聞侍讀?”
“目無綱紀,藐視上官,毛侍讀,光憑這兩點本官就能拿你治罪。”秦馳把碗筷放下,端坐在椅子上直視毛少杰,那雙如湖水般平靜的眼眸,此刻卻蘊藏著往日少見的鋒芒。
毛少杰心頭一緊。
很快他又嗤笑,不以為意道:“我當官十幾年,真以為是被嚇大的嗎?這事情你必須要給我個交代,否認,我就告到陛下那里,也要爭取一個公道。”
“行呀,你告去。”
秦馳穩如泰山,瞥見毛少杰的眼眸滿是嘲諷,“到御前狀告本官之前,顏掌院讓你先去見他,有不滿的也可以去找他。”
毛少杰一愣。
正當他想說什么,一個侍書走過來,“毛大人,掌院大人讓下官來請您過去一趟。”
廳里的爭端和動靜,傳到掌院辦公的房間去了。
毛少杰眼神慌了慌。
他可能跟秦馳爭,是因為他知道不會有人敢幫秦馳。
但不敢同顏掌院抬杠。
跟著侍書離開,毛少杰心頭越是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