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馳碰到董興德。
便一起去翰林院。
路上碰到其他去上衙的官員,秦馳皆是一一打招呼,主打的態度就是親切隨和。
昨晚聽到秦馳升官的驚人消息,再碰到他本來心里直冒的酸水,在見到秦馳平和溫潤的笑臉,一下子那股不平也弱了些許。
俗語有云,伸手不打笑臉人,此話能流傳至今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秦馳比誰都清楚。
從晉升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朝廷官員眼里的出頭鳥了,顯眼得不得了。稍為處理不好,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眾官員當中。
毛少杰也在場,陰陽怪氣道:“秦狀元的運氣真好,我等遠遠不如。”
“我這個運氣,諸位還是不要的好。”
秦馳話里透出了無奈。
知情的人聞言,皆是一愣。
在場的人能當官,自然能聽得言外之意。
不知情的人就湊過來,“狀元郎,細細說一說?”
“首先呢,要先死里逃生幾回。僥幸不死的話,估摸就能有我這福氣了。”
秦馳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啞然。
這個運氣確實不要也罷。
秦馳又目露感激地望向皇宮的方向,“我能有今日,是陛下看我過得太倒霉,同情之心一起,便給我一個補償,讓我感受一下人間的大愛和溫暖。陛下是個仁慈的君王,是我等讀書人的楷模。”
“不錯,吾王心有大愛。”
“陛下仁德。”
后面便是一溜兒贊美皇帝的詞。
內心只想嗶嗶。
神特么的人間大愛和溫暖。
倒是讓眾人聯想到了秦馳殿前狀告袁家一事。秦馳是沒有明著來說,聰明人卻聽清楚了,他的升官與此事有關。
董興德跟在一群人后面。
盯著秦馳的后背,狀似在盯出個洞來,僅是相識不過兩日,他就發現了,這人不簡單。
剛才看似三言兩語。
實則將晉升的緣由透露了出來,致使眾人對他的意見和嫉妒之心大減。
等此事的緣由傳開。
秦馳這官職也坐穩了。
再加之剛才秦馳當眾恭維成明帝。
想必不用多久便會被錦衣衛的探子所知,再傳到皇帝那里去。皇帝會不會看到不好說,但肯定會放到御案上面,若是看了龍心大悅。
搞不好還會有賞賜!
翠花胡同里住的,不全是翰林院的官員。
各種部門的都有,職位不高罷了。
故而走著走著,不同道的人就只剩下秦馳和董興德。
董興德三十好幾的人,邁入翰林院之前,終是憋出了一句:“我董興德不如你。”
丟下這一句,抬頭挺胸的走了。
秦馳啞然。
相較于心機深沉之輩,他更喜歡和董興德這樣的人打交道。
原因是易懂。
秦馳同昨日的同僚打個招呼,再邀請他們中午去翠花胡同吃飯。
在邀請前也點明,只是家常便飯。
無需帶上禮節的那種。在翰林院轉過一圈,不見顏學士,秦馳便離開。
出去之后,去見了同窗呂延吉。
呂延吉還在租住的客棧。
找到他的時候,正好見到他身邊有個書生。
兩人狀似在商討著什么。
秦馳走近的時候,呂延吉很快就發現了,起身驚喜道:“祈安,怎么得空來這里了?”
“正好有空,過來看看你。”
同期的進士當中,秦馳也就只和呂延吉熟悉,“你們這是在?”
“正商討著試題,我和路兄打算去考庶吉士。”呂延吉拉過秦馳坐下來。
旁邊的書生向秦馳作揖,“路柏舟見過秦大人。”
“我記得你。”
秦馳聽到他的名字,立馬想起了他是誰,不正是他們來京趕考之時,碰到的兩個考生之一。他左右看了看,“另外一人呢?”
“他落榜了,人已離京。”
路柏舟在秦馳的示意下坐下來。
來京城這里聽到秦馳的事跡不少,路柏舟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崇拜不已,但又故作矜持的忍住,估計是生怕入不了秦馳的眼。
秦馳看他的模樣感覺稀奇,“我只是個普通人,不必拘謹的,跟延吉兄一樣自在就行了。”
“我是太高興了,今日竟能碰到您。”路柏舟說話的時候嘴角不斷上揚,又被他死死壓住,“路上幸虧碰到您,才能平安到達京城,于我來說,這相當于再造之恩。”
說完這句話。
路柏舟又拘謹的站起。
向秦馳深深的一揖。
無以為報了,只能一拜以表示謝意。
秦馳虛虛傷勢扶起他,“真不必如此。”
“我知道,感激先放心上,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再報。”路柏舟一副我很懂的表情。
把秦馳噎得無話可說。
旁邊的呂延吉噗嗤的笑出聲,“哈哈,祈安不必在意,他人就是這樣,等多相處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在客棧里待了小半個時辰。
秦馳出聲邀請道:“今日午時,我請了翰林院的一些同僚到家中小坐,你倆要不要一起?”
二人霎時雙眼放光。
當即連連答應了。
在考庶吉士之前,和翰林院的官員見過面和沒有見過面,終究是不同的,起碼能有個印象。
“你們要清楚,凡事皆有兩面。”
秦馳適當的提點一句。
兩人的臉色頓時多了幾分認真。
呂延吉和路柏舟皆不是蠢人,若是他們這次同秦馳回去,很可能會被人打上了秦馳的標簽,去考庶吉士之時,可能會有人看在秦馳的面子上,讓他們通過考核,也可能會有人與秦馳不對付,將他們給刷了下來。
“沒關系,人生就是個賭局。”
路柏舟對此看得開,“輸一次沒什么,還有再賭的機會。”
呂延吉笑道:“可不,押中了就中,不中也沒什么,下次再考便是,實在考不了,我可以想辦法去其他的地方謀個職,實在不行外放當個縣令也行,總之能當官。”
“你們考慮清楚就好。”
秦馳率先將利弊言明,是不希望自己幫忙了,不如對方所預期的,反而落得個怨懟。
他是真心把呂延吉當朋友。
路柏舟只能說是順帶的。
本就相識不深,僅是看著順眼,不介意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