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問道:“袁尚書會不會參與嗎?”
“應該是后宅婦人的決定。”
秦馳想到這事做得破綻百出,堂而皇之,一看就是仗著家勢作惡的人。
不可能是袁尚書手筆。
此事若是袁尚書出手,定會做得更加隱蔽。
宋錦轉而想到同樣在驛舍落腳的楊應榮主仆,“讓人把消息傳給楊三少爺,讓他知道他差點兒丟了小命。”
“你想讓楊家和袁家對上?”
秦馳一下子明白了宋錦的用意。
宋錦說道:“光是這樣不夠,還要再添把火。”
“把破廟那些人的證詞,整得模糊點兒,只說有人要買驛站里某個貴人的命。”人是他們捉的,又是他的人審問的。
證詞先改一改,不算是難事。
讓楊家先摻和了進來,假的也給他整成真的。
于是秦馳開始布局。
不一會兒。
老李頭就將此事當作八卦似的,跟驛站的一個差役說了,末了再來一句:“你說那伙賊子會不會弄錯了?驛舍哪來的貴人,若是有的話,我第一時間就過去跟對方報信,還能討個賞錢。”
差役眼睛骨碌碌轉。
驛站天黑前來了一對主仆。
當中那位身穿狐皮大氅的公子,手執京城楊家的名帖,定然是出身不凡。
于是沒多久。
楊應榮得知有人對自己不利。
“沖著我來的?”楊應榮驚訝。
差役諂媚的回答:“賊子招供說是沖著貴人來的,整個驛站只有您稱得上貴人了。”
秦馳等人被差役忽視了。
一個外省趕考的學子,跟“貴人”沾不上邊。
接著差役站在那里不說話,楊應榮對于這個很明白,眼神示意小廝打賞。
小廝不舍地掏銀子打賞了差役
拿到賞銀差役又高興道:“貴人,小的還打聽到了,被捉的人當中,有一個袁尚書家的管事,說是他家少爺懷恨在心,特意求他母親干的。”
“什么?”楊應榮錯愕。
旁邊的小廝倒是一臉恍然,“哦,那就不奇怪了。”
“狗奴才,你這話什么意思?”
楊應榮抬腿就給了小廝一腳,“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及時稟報,還要別人來告訴我才知道,待回到京城再給你算賬。”
小廝敢說他就偷了個懶嗎?
抓賊的動靜那么大,他在房間里也是聽見的,只不過外面太冷,他犯懶了不想出來。
這話當然不能直說。
當場小廝跪了下來,“奴才、奴才該死,一路上奴才太累了,一時沒忍住打了個盹兒。”
見楊應榮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
小廝又擔憂道:“袁家要殺少爺,咱們趕緊給府里報個信,讓府里派人來接您。”
“真奇怪,袁家干啥要殺本少爺?”
“您、您忘了么?之前袁世鵬去流放,您還特意去嘲笑過他。”小廝一說起這個就是苦瓜臉。
三少爺作死的能耐,越來越大了。
在徽州府聽到袁世鵬科舉作弊被關大牢,即將被判了流放,楊應榮還特意快馬加鞭趕去省城,就為了在城門口嘲笑袁世鵬一通。
這個事情連秦馳和宋錦都不知道。
算是陰差陽錯,意外之喜。
楊應榮經過小廝提醒,終于想起了此事,“他娘哩,這袁世鵬真狠毒,比本少爺更不當人,不就是嘲笑幾句嗎?竟然敢要本少爺的命。快快,快滾去給我研墨。”
他要趕緊寫信回去求救。
這次他是從徽州偷溜回京,故而只帶著小廝,護衛是一個都沒帶。
倘若死在這里,那真是冤死了!
在楊應榮的信送出去之前,秦馳的密信更快的到達京城。隨即袁家大夫人得知自己派去的人失手了,還被衙門給扣住。
殺人的事情敗露。
袁尚書府。
大房的正屋內。
袁大夫人氣得砸了一套上等的青花瓷茶具,“一群廢物!一個寒門學子都對付不了,還將事情搞砸了,竟然牽扯到了我這里。”
旁邊一個嬤嬤勸告道:“夫人莫要氣壞了身子,如今最緊要的是怎么收尾,可不能讓瓦礫碰壞了玉石。”
瓦礫指的是秦馳。
玉石就是袁大夫人。
袁大夫人冷靜了幾句,“再派人去半路把他們殺了,絕不能讓人踏入京城。記得,這次要做得干凈點兒。”
“是,夫人。”
那嬤嬤應聲離去。
大戶人家府里養著一群護院,實際養的護院遠不止表面上的,在外面還會養一批打手。袁大夫人娘家就私下養了不少。
沒有嫁人前,袁大夫人行事就肆無忌憚。
死在她手下的冤魂,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
當這邊的人一動。
立馬有人將消息傳給秦馳。
秦馳收到消息已經是次日大清早,天還是灰蒙蒙亮的時候。
把密信看完,發現宋錦也醒來。
秦馳將密信扔入炭盆,“娘子,對方上鉤了。只是不知袁家和楊家斗起來,會引出多少牛鬼蛇神。”
他想將京城這灘水攪得更渾濁一些。這樣才能讓藏身水底的魚兒浮上水面。
宋錦聽了,沒有說什么。
秦馳又起身回到了床上,鉆入被窩里,“我們再睡一會兒。”
“你忘了,還要趕考?”
宋錦伸手給他掖了掖被子。
秦馳微笑道:“今日才初五,趕得上。”
會試跟鄉試差不多的,初九是正式考試,考生要在初八提前進入考場。今日如果沒有意外,下午便能到達京城。
老李頭和秦八早早就準備好吃食。
還將馬車也套好了。
行囊也放上了馬車。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兩位主子起來。
秦馳和宋錦也沒有讓他們久等。
太陽出來之時,二人用過早飯,踏出了房門。
宋錦眺望著東方的日出,“今日的天氣挺好的,不僅沒下雪,連太陽都出來了。陽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拉著秦馳就站到陽光下。
秦馳牽著她往外面走。
馬車早就準備好了。
宋錦意外的還看到一輛低調又奢華的馬車。
不用猜就是楊應榮的。
宋錦一邊上馬車,一邊開玩笑道:“人家這馬車瞧起來,比咱們的氣派多了,等下一塊兒走在官道上面,誰是主子誰是跟班一目了然。”
“這樣挺好。”
秦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