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皮笑肉不笑道:“你們老秦家的人,心眼子真多。”
秦馳無奈道:“娘子生氣了?”
“換作你不生氣?此事若鬧大了,那真要恭喜老秦家了,喜提今年十里八鄉里最大的笑話,連帶秦家溝的名聲也給帶壞了。想知道別人會怎么說你們嗎?”
宋錦裝出沉思狀,然后一副恍然大悟似的,陰陽怪氣地說道:“好比秦家溝那個某某舉人啊,得了功名之后,便嫌棄糟糠之妻,私下去給他和姘頭到衙門辦了婚書,呵呵。”
秦馳被嘲諷得臉頰發燙。
這干的事情雖說不是他,可也是他的親小叔。
等宋錦不說了,秦馳親自去給她端來一碗姜茶,“來!娘子喝口姜茶,暖暖身子。還有啊娘子,我和你才是一家的,小叔和我不是一路人。”
不能說不是一家。
那么說不是一路人也成。
秦馳等宋錦順過氣了,這才又問道:“娘子,宋繡和小叔之前可有婚契?”
聞言,宋錦神色微怔。
旋即她搖了搖頭。
秦馳又問:“岳父和祖父定下親事,就沒有什么憑證嗎?”
“當時家里的情況混亂,我和宋繡匆匆被下人送上了秦……祖父的馬車。有憑證也是在祖父那里。”
宋錦想到了什么,面色難看道:“可就算有,那也是……”
當時宋錦許配給秦明松,宋繡則定給了秦馳!
可換親了!
就算原本有婚契,那也是宋繡和秦馳的!
秦馳一想到這個,整個人都不好了。
宋錦又接著說道:“我和你的官方婚書是祖父去辦的,那么,我和繡兒的庚帖應該在祖父那里。”
女方嫁人之后,庚帖本歸夫家保管。
正因此宋錦也沒有多想。
秦馳有點兒坐不住了。
他索性站了起來,拿出披風利落地披上,“娘子,我去趟老宅,你要去嗎?”
“稍等,我順便帶份年禮過去,這是藥坊要給三郎的。”
宋錦去把帶回來的年禮,隨便拿出了幾樣。
然后,兩人一起去老宅。
在這里有必要介紹一下婚書。
婚書有兩種形式。
一種是官方婚書,一種是民間婚書。
官方婚書是完成了衙門婚姻登記手續的。
民間婚書是沒有去衙門辦理手續,但是男女雙方通過中間媒人私下簽署的婚約。
歷來民間婚書占據主流。
當然還有一類人成親,只請了媒婆牽線,連婚書都沒有的,這類人通常是目不識丁的貧苦百姓,但村長會有人口登記。
不管哪種,都要通過媒人來以確保婚姻的合法性。
因此媒人很關鍵。
無媒茍合不會被社會大眾認同。
眼下老宅正準備過年的事情,今年殺年豬比較早。
秦馳和宋錦過來的時候,小劉氏和林氏在做年糕。
一一打過招呼之后。
宋錦將年禮遞給三郎,“藥坊分下的年禮,有你一份。”
“真的?!”
三郎很是驚喜,接過來立馬提得老高,“爹娘,你兒子這是出息了!”
“哈哈哈。”
頓時一陣哄堂大笑。
眾人紛紛調侃起三郎。
秦馳卻拉過二郎,小聲詢問:“小叔在家里嗎?”
“大清早就出門了,還沒回來。”
二郎左右看了一眼,又小聲地說道,“小叔出門之前,去找過阿爺。我隱約聽到了阿爺罵小叔,阿爺今日的臉色就沒好過。”
“我去找阿爺談談。”
秦馳抬步往正屋而去。
宋錦看見了,也跟了過去。
當看到兩個人來找自己,秦老頭心就猛地一提。尤其是宋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好的預感更為強烈。
“你倆過來干啥?”
老劉氏率先開口。
看到他倆,老劉氏就沒有過好臉色。
秦馳脾氣很好似的笑道:“阿奶,三郎在藥坊做事嗎?我娘子今日去藥坊領了年禮,順便把三郎的也領,正好送過來……”
這話還沒說完,老劉氏就麻利地往外走,“這作死呀,有東西不拿到正屋,放到外面還不給霍霍沒了。”
老劉氏離開。
這下屋子里只剩下三人了。
秦老頭坐在一個炭爐前。
不經他開口,秦馳和宋錦也坐下來了。
“祖父,小叔要干的事情,您是知道了吧?”秦馳開門見山。
秦老頭想要否認,卻又沒臉,索性沉默地不回答。
秦馳也不是非要他回答,“祖父,我來是想問一問,當初您和我岳父定下親事,可否有婚契?”
秦老頭疑惑的目光看向秦馳,“你問這個做什么?有也不管用了。”
“當然是毀了它。”
秦馳這話一出,秦老頭明白了。
轉而秦老頭看向宋錦,見她沒有多言,起身進了里間,等一陣細小的聲響過后,秦老頭從里頭出來。
手里多出了一個小布包。
秦老頭打開布。
赫然是宋錦和宋繡的庚帖,還有兩份鍍著金邊的婚契,也是民間形式的婚書。
秦馳打開兩張婚書。
一張是宋繡和秦馳的,一張是秦明松和宋錦的。
宋錦也看到了。
前世她沒有見過這玩意兒!
最主要是婚書上竟然有媒人的簽名,僅是缺了官府的蓋章。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宋錦瞥見門口一道男子的人影,定睛一瞧,正是秦明松回來了。
秦明松看到二人在場,面上露出了意外之色。
正當他想開口說話,卻看到秦馳將手里兩張婚書扔向炭爐。
“大郎,你在做什么?”
秦明松疾步而至,狀似要伸手去炭爐。
秦馳起身擋住了他,冷臉詢問:“小叔,你這是干嘛?”
“我是……”
秦明松晦暗不明地看向燃燒的婚契,上面正是他和宋錦的姓名,心里莫名不舒服。
好似本該屬于他的什么東西,突然間就失去了!
“我和錦兒已成婚兩年,孩子都有了,這東西沒必要留著。”秦馳拿起一旁的火鉗,撥弄了一下炭塊,還低頭吹了吹木炭。
讓婚書燒得更快。
宋錦跟著笑道:“早該毀了,也就是祖父還留著。”
轉而她笑容不達眼底地看向秦老頭。
秦老頭有些尷尬,“好歹是你父親的筆墨,留個紀念罷了。”
婚書是宋父親筆寫的。
秦馳慶幸自己反應夠快燒了。繼續留著這婚書,日后搞不好會是個麻煩。隨之他又拿起了宋錦的庚帖,徑直收入袖袋。
“祖父,錦兒的庚帖就由我來收著吧。”秦馳心想只要拿著宋錦的庚帖,這人就沒得跑了。
秦老頭本想阻止,想了想還是算了,“你想要就拿走。”
正當秦老頭想將宋繡的庚貼收起。
宋錦又率先奪了過來,“繡兒的由我來保管。”
“這不合規矩。”
秦老頭還沒開口,秦明松竟然出聲阻止。
宋錦將庚帖收入懷里,“跟我談規矩?在這里誰最沒規矩,非你秦明松莫屬了。”
說完,宋錦抬頭冷冷地看向秦明松,“要不要我把你今日干的好事,在外面宣揚宣揚,讓你的名聲更響亮一點?”
驀然,秦明松瞳孔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