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第五針,王璁額頭便冒汗,等扎下第七針,他的手微微顫抖,但還是按住毛利信輔的穴道緩緩扎入。
陶季只看了一眼便道:“換妙真。”
妙真立刻接續而上。
這一套驅邪針需要行九針。
和普通的針灸不一樣,每一針,他們都要將元力蘊藏在針中,在針入穴的那一刻,他們的萬木歸春功法運轉,元力通過針灸入體祛除他體內的邪氣……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邪氣也一樣。
邪氣入體如山崩海嘯,即快又迅猛,但要祛除,就要一絲一絲的抽出去,費力得很。
王璁和妙真對元力的控制力遠比不上陶季,配上針灸,那更比不上了,所以他們元力耗費得很嚴重。
潘筠看得著急,特別想上手幫忙,才一動就被陶季伸手扯住后衣領:“你別亂動,你練的心法與我們的不一樣。”
潘筠:“但我的坤元功厚重如大地,亦是光明之像,不可以祛除邪氣嗎?”
陶季頷首道:“可以,但邪氣祛除,他也離死不遠了。”
妙真將第九針扎下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替陶季解釋道:“小師叔,他中邪后引發了許多病癥,三年下來,內里已空虛,您的坤元功厚重,還有些霸道,將邪氣祛除后,他的五臟六腑千瘡百孔,根本經不起您的元力經過……”
陶季冷冷地道:“想一想千瘡百孔的土房子,一陣狂風吹過,的確把屋子里的蜘蛛網都吹走了,但土房子也塌了。”
潘筠默默地收回踏出去的半只腳。
陶季道:“只有萬木歸春,祛除邪氣的同時還能滋養他的五臟六腑,讓他慢慢康復。”
潘筠琢磨了一下后道:“他運氣可真好,整個大明就我們三清山的人會萬木歸春,他竟然一下遇到了五個!”
一旁的吉川廣野和毛利秀朗也聽出來了,針灸法是寶貝,但最寶貝的其實是他們修煉的心法。
只有他們三清山的心法可以救家主。
吉川廣野感嘆道:“可見,我們毛利家族和貴人們的三清山有天大的緣分啊。”
潘筠知道他這是在恭惟,但她很受用,而且也很需要。
見玄妙不吭聲,她就主動應道:“是啊,極有緣分。若不是天大的緣分,我們師兄妹不會遠渡重洋來到日本,更不會于茫茫人海中相遇,顯然,這是上天讓我們在此相遇。”
潘筠和吉川廣野都很激動,淚眼相看,恨不得立刻拉著對方的手結拜。
只不過,吉川廣野是想和陶季結拜;潘筠是想和榻上昏睡不醒的毛利信輔結拜。
倆人淚眼汪汪對視片刻后默默移開目光。
薛韶一直安靜的站在一側,乖巧的旁觀,見狀也沒忍住彎了彎眉眼。
針灸兩刻鐘,陶季算著時間讓他們拔針。
這個簡單,只要運功封穴即可。
王璁自己就能干。
就在最后一根針拔出來時,榻上的人眼球在眼皮下滑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毛利秀朗激動的撲上前去,大叫:“父親!”
毛利信輔剛睜開眼睛,還未看清人,更沒看清周遭的環境,他聽見長子的聲音,忍不住沙啞著聲音告誡道:“不要吱聲,不是告訴過你,在外面,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話未說完,他偏頭對上了一個年輕小姑娘的眼睛。
對方的眼睛像杏一樣,微圓的眼睛里好似有鹿在跳動,似乎是在追逐星海,仔細一看,那不是星海,而是笑出來的淚花。
潘筠笑容燦爛,高興的抬手和毛利信輔打招呼。
毛利信輔默默地轉回頭,直愣愣的看了一會兒頭頂正上方的兒子的俊臉,然后再轉頭去看,就見小姑娘手還抬著,見他看過來,又熱情的揮了揮手。
毛利信輔便知道不是幻覺,這屋里是有人,而且還有不少人,除了昨晚上見過的玄妙和陶季外,其余人等全都不認識。
哦,神隱的寶海禪師不算人。
毛利信輔抓住兒子和吉川廣野的手臂艱難的挪動起身。
吉川廣野貼心的墊住他的后腰,趁機低聲交代了一下潘筠幾人的身份,并特意點明,他是中邪,而他們門派修習的心法萬木歸春,正好克制他體內的邪氣,可以治好他。
毛利信輔瞬間了悟,對自己,對對方有了充分的了解,知道要把自己擺在什么位置上了。
毛利信輔抬頭,沖潘筠等人友好的微笑。
潘筠耳尖聽到了,不,是這屋里的所有人都耳尖,除了長得還可以,但發型難看,智商感人的毛利秀朗外。
薛韶都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吉川廣野,覺得他是個人才。
吉川廣野是人才,毛利信輔也是。
知道自己的命握在三清山諸人手上,他知道對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一醒來,姿態就放得很低。
能屈能伸,很有大丈夫的潛質。
潘筠看向玄妙。
玄妙沖她微微點頭,潘筠就作為代表上前和毛利信輔交談起來。
毛利信輔并不會因為潘筠看上去年輕就輕視對方。
潘筠也覺得他不會,畢竟,他像她這么大時都當爹了,所以,把她當大人看不是應該的嗎?
唉,這一點我天朝上國的大人們就比不上日本人,總是因為她長得顯小而下意識的輕視她,非得她露出本事來才能改換態度。
回國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宣揚此事,讓大人們把這個壞毛病改過來。
輕視她可以,要是以后跟倭國打起來也這么輕視,那是要吃虧的。
因為毛利信輔病重精力不濟,所以潘筠也不廢話,短短一刻鐘的交談,倆人便確立了出云國毛利氏和三清山的友好互助意向。
包括但不限于,三清山弟子給他祛除邪氣,治好病,并盡可能的幫助他找到背后下手的人,助力他找到邪物并反擊;
而毛利家會保護他們在日本的安全,通行通暢,并盡可能的提供經濟和武力上的幫助……
關于更深度的合作,之后再協商。
雙方對此結果都很滿意。
然后看他面露疲色,潘筠識趣的提出告辭,把空間讓給他們父子談私事。
毛利信輔沖她感激的笑了笑,讓吉川廣野送他們出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