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是何意?”
李衍皺眉,沉聲道:“我聽人說,冷壇游師只需拒絕,便是緣分不夠,香火只能中斷,為何無法破解?”
老婦看向棺材,搖頭道:“因為,他根本不是冷壇游師!”
“這勾承山執念之深,世所罕見,憑一口怨氣活到現在,生前尚且不甘,死后執念恐怕更深…”
李衍只覺頭疼,“這該如何是好?”
老婦沉默了一下,“我所知并不多,也不愿再理會這些俗事,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
說罷,竟直接轉身離去。
李衍有些無語,
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然而,看老婦那模樣,恐怕再多說什么,對方也不會搭理此事。
莫非修行修傻了?
李衍心中忍不住腹誹,隨后走上前查探。
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
石棺內骸骨,漆黑光滑,散發冰冷寒氣,已經有些石化,這是僵尸骸骨吸收陰煞之氣后的表現。
至于肌肉骨骼內臟,已全部化為黑灰,散發著一股腐朽冰冷的霉味。
李衍沉默了一下,忽然拱手道:“前輩,打個商量,我把勾牒歸還,你另找傳人如何?”
然而,棺內骸骨毫無動靜。
李衍自嘲一笑,“我也是傻了,跟個死人怎么商量,問題是這冷壇游師也甩不掉…”
他已經私下問過羅明子,冷壇游師并非邪祟,而是寄托于神魂上的一絲念想。
有點像咒法,除非從根上解決問題。
嘶——!
就在這時,掌心處的勾牒印記忽然發燙,好似火燒火燎,疼得李衍倒吸一口涼氣。
隨后,周圍升起白霧。
整個洞窟很快就變得模模糊糊。
李衍心中暗道不妙,連忙捏動陽訣,想要開啟神通,同時左手摁向刀柄。
然而,神通無法開啟,鎮魔錢也不知所蹤!
我這是在夢中!
李衍頓時知道現在處境。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冷壇游師時,也是在夢中。
忽然,冷壇游師再次出現。
不,應該說是勾承山執念。
依舊是那副鬼樣子,低著頭,右手指向前方。
“喂,說話啊!”
李衍心中也來了火氣,大步向前。
然而,對方卻好似一段光影,始終在他前方不遠處,走多遠,便退多遠。
似乎永遠無法觸碰。
李衍無奈,只得咬了咬牙,順著勾承山所指方向前行。
事到如今,也只得照辦,看看對方究竟想玩什么樣!
而在現實洞窟中,李衍早已昏倒在石棺旁邊,左手的勾牒印記一閃一閃,散發幽藍光芒……
朦朦朧朧中,李衍不知走了多久。
一切都變得古怪。
他竟然感覺到了疲倦,好像走了很遠的路。
然而,這可是在夢中啊!
李衍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
他想起王道玄講過的一些事,強大的邪祟妖魅,會使人入夢,吸食精氣。
莫非自己已中了招?
就在他疑惑之時,前方濃霧之中,忽然出現一座石殿,形制古樸,看不出像哪朝建筑。
而在神殿之上,則寫著幾個大字:
《敢司連宛屢天宮》!
天宮…李衍詫異。
天宮不該是金碧輝煌,仙氣飄飄么?
念頭升起,白霧頓時翻涌,原本的石殿竟如塵沙般消散,又迅速凝聚,化作一座金碧輝煌宮殿。
竟有點像他前世電視中看到的天庭!
李衍頓時了然。
這東西,怕是會隨著心思變化。
果然,他腦中轉過幾個念頭,宮殿也隨之不斷變化,一會兒是唐宮,一會兒是紫禁城宮殿…
剛玩沒幾下,更強的疲倦感就涌來。
李衍嚇了一跳,連忙停止。
他隱約有點明白,無論夢中走的這段路,還是看到的宮殿變化,都是要消耗精力。
一切變化中,唯有《敢司連宛屢天宮》幾個大字紋絲不動。
而勾承山執念,也再一次出現。
這次,他并未舉手指路,而是就低著頭站在宮殿旁邊,一動不動。
李衍無奈,只得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一步步走入宮殿之中。
出乎他意料,宮殿中竟然別無他物,唯有一團漆黑鎖鏈上下游走,像極了一條黑色大蛇。
在他進入宮殿的剎那,那團鎖鏈就像受到某種吸引,嘩啦啦飛射而來。
李衍根本來不及躲閃,那長長的鎖鏈,便盡數涌入左手掌心之內。
與此同時,腦中大量信息涌來:
勾魂索,恬昭罪氣天宮陰司神通…
《北帝經》,太陰之神,北方鬼帝,諱諾皋…
《羅酆經》,北陰酆都帝君,大庭氏,諱慶甲。天下鬼神之宗,治羅酆山,有鬼神宮室,山上有六宮,第一宮名為紂絕陰天宮…
“啊——!”
李衍痛苦慘叫,這股信息龐大,更恐怖的是其中似乎蘊含一種力量,好似冰冷尖錐,在他神魂內瘋狂攪動。
常人碰到此事,即便不死,也會癡呆。
而就在此時,他的大羅法身開始運轉,一次次替換神魂所受重創,神像上,一道道裂縫出現。
不僅如此,從左手掌心勾牒印記中,也鉆出一條黑色鎖鏈,好似蛇一般,順著掌心伸出,又在手腕處盤繞,化作鎖鏈護臂……
不知過了多久,李衍幽幽醒轉。
他只覺頭痛欲裂,從地上艱難爬起,深吸了幾口氣,頭痛才逐漸消失。
再看眼前的石棺。
棺槨內,那具骸骨已徹底化為粉末。
李衍沉默了一下,恭敬以弟子禮跪拜。
他已經知道了這份傳承是什么。
鬼神之傳承!
過陰人,即便是活陰差,魂游幽冥后什么也不會記起,只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甚至活陰差有時接了差事,也是糊里糊涂,只知道將陰犯打入幽冥,便可使用勾牒召喚陰兵。
也不知道這勾承山經歷了什么,竟硬生生破開迷霧,并且得到了來自北陰帝君一脈傳承。
這傳承共計二法、一神通。
一法曰《北帝經》,乃北陰酆都大帝麾下五方鬼帝之一的北方鬼帝術法,其神諱正是“諾皋”!
有了此諱,書寫符箓時,便可結煞入諱,使符箓具有威能。
使用術法時,念誦此諱,便可生效。
冥冥中,似乎有一種機緣,他所學抱樸登山術、千金護身咒,皆來源于此經。
另一法是《羅酆經》,此經便是建樓觀所用,不僅每層樓閣,都有相應科儀,每建三層樓觀后,便可以此為基礎,再造一座宮闕。
宮殿名稱,謂之羅酆六天宮,分別是:敢司連宛屢天宮、宗靈七非天宮、恬昭罪氣天宮、明晨耐犯武城天宮、泰煞諒事宗天宮、紂絕陰天宮。
每建一層宮闕,都會獲得一個陰司神通。
他這便宜師傅勾承山,正是建造了敢司連宛屢天宮,才獲得一個神通:勾魂索。
此神通,既可勾魂也能滅魂。威力與道行有關,他得到的這個,正是便宜師傅畢生心血。
相當于一個種子,讓他提前得到陰司神通。
然而,這來自陰司的法門太過驚人,勾承山在得法過程中神魂受創,故而瘋瘋癲癲,走入邪道。
以至于,他發現的這個秘密,竟被其他人笑話,斥之為邪法!
或許,這才是其執念如此深的原因。
而李衍卻因為有大羅法身,所以承受了這門可怕傳承而沒有瘋癲。
想到這兒,李衍面色變得凝重。
這法門驚人,修行難度可想而知。
還有,三層一宮闕。
若建成六座宮闕的話,就是十八層樓!
那還是人么…
怪不得勾承山說,發現了登神階梯。
只是這階梯,窮盡凡人一生,怕是也走不了多遠……
李衍沉默不語,有深深望了一眼已經灰飛煙滅的尸骸,轉身離開洞窟。
來到前方北陰酆都大帝神殿內,老婦正在打坐,一顆顆扣著念珠,好似一尊石像。
見到李衍出來,她也只是微微點頭。
李衍詢問道:“前輩,我待了多久?”
“約莫半柱香。”
“那就好。”
李衍松了口氣,看著老婦那古井無波的眼睛,忍不住開口道:“前輩,你就不奇怪,我發生了什么?”
“一切自有緣法。”
老婦看向北陰酆都大帝雕像,“無論伱得到什么法,都已經拿到勾牒,成為活陰差,也自有陰司律法處理,我又何須過問。”
李衍皺眉,“陰司律法都有什么?”
老婦也不廢話,立刻起身,從供桌上拿起一本古籍,輕輕擦拭,雙手遞給李衍。
這是對經文的禮數。
李衍見狀,也雙手恭敬接過。
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字:《陰律》。
老婦開口道:“此經有活陰差諸多禁忌,亦有制鬼和勾牒使用之法。”
“勾牒乃祖師傳下,天下間持此勾牒者眾多,但卻無人知曉其源頭,我北陰酆都一脈人少,更多的,則是閻羅十方主那一脈。”
“你取走此物,自此是善是惡,都與我這一脈無關…”
說罷,便繼續坐在蒲團上,閉眼打坐。
李衍沉默了一下,抬手抱拳,轉身離開。
他離開許久后,老婦才緩緩睜眼,望向北陰酆都帝君旁神案旁邊一個小神案,喃喃道:
“師傅,當初你堅持不毀掉師叔遺骸,是為了留一盞燈么…”
秋風蕭瑟,古道馬蹄聲聲。
“差點以為你出事了…”
王道玄策馬而行,搖頭笑道:“約好的時辰沒發響箭,貧道正要下山找人幫忙。”
“讓道長擔憂了。”李衍搖頭道:“出了些意外,這傳承有些…”
“不要跟貧道說。”
王道擺手攔住了他,“傳承這東西,各有差別,我西玄一脈,隨意可學,憑個人機緣悟性。”
“但瞧你這情況,所得傳承怕是了不得,又涉及陰司,多半有諸多忌諱。”
“忘了那魯術士是如何陷害吳前輩的么?有些東西,自己知道就行,就算是我也別說。”
李衍若有所思,微微點頭。
王道玄說的有對也有錯。
他方才已大致翻閱了《陰律》。
陰律與陽間律法完全不同,關鍵就在于一個規則秩序,那便是陰陽有隔,大道無私。
他在人間殺人放火,跟陰司毫無關系。
但一旦接了陰司任務,就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必須完成,若是逃避,就會和吳老四落得同樣下場,被陰司拘魂。
還有,就是不可借術法還陽,延續生死等。
生與死的界限,便是陰司的鐵律。
當然,好處也驚人。
活陰差完成陰司任務,便可獲得五陰鬼兵統領職權,借勾牒驅使陰兵。
別小看這一點,很多法脈豢養兵馬,不僅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舉行科儀訓練,還要香火供奉,有諸多麻煩。
而勾牒五營鬼兵,則完全沒有這個煩惱,只要你職權夠高,便能召喚相應等級的鬼兵。
說起來,更像是太玄正教的天兵。
而且,他所得傳承修行,也離不開勾牒。
無論怎么說,這一趟行程,算是讓他修行有了框架和目標,待建成樓閣,便正式踏入玄門!
二人此時已離開豐陽縣,準備去上洛與沙里飛匯合,前往太白山。
算算時間,距冬至還有小兩月。
這么長時間,足夠他們前往太白山,因此二人也不著急,一天后終于趕到上洛城。
上洛乃是商州核心大城,依山而建,一條大河好似玉帶纏繞城周,三面臨水,風光錦繡。
河面上,大小船只穿梭,往來絡繹不絕。
“此河便是丹江。”
王道玄停馬駐足,觀望道:“這一段百姓叫洛河,上洛之名因此而來。此河源于秦嶺南麓,流經陜、豫、鄂三州,乃漢江最長支流。”
“和沙老弟他們匯合后,咱們就乘船而上,到達洛南,繞過偏僻山道,便可到達藍田。不走山路,平原官道前往太白山,一路可謂暢通無阻。”
“道長安排的不錯。”李衍點頭笑道:“但我可是忍不住了,要找個客棧梳洗一番,再吃頓好的!”
“哈哈哈,那是。”
二人也懶得繞路,將馬寄存在岸邊的車馬店,便乘渡船橫穿丹江,來到上洛城碼頭。
“道爺,衍小哥!”
剛走上碼頭,就見遠處茶棚中,沙里飛擺著手快步跑來。
李衍得到傳承,心情大好,開玩笑道:“喲,沙老叔,你莫非也會大衍易數,算到我們今日會到?”
“算什么算,在這等一天了。”
沙里飛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衍皺眉詢問。
“我帶你們看吧。”
沙里飛搖了搖頭,領著他們來到城門口,只見城門外懸賞布告上,呂三的通緝榜文赫然在最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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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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