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府。
趙河恭敬的站在一處大殿之內,時不時的左右看看,內心的激動,已然有些壓抑不住。
能否飛黃騰達,就在今朝。
不多時,幾道身影走進大殿。
趙河轉過身,不敢多看一眼,立刻跪倒在地,恭敬道:“吏部掌固趙河,拜見幽王殿下!”
幽王坐在椅子上,說道:“起來吧。”
待趙河起身之后,幽王再次問道:“你這么晚過來,有什么秘密要告訴本王?”
趙河沒有開口,而是看向幽王身后的兩名隨從,說道:“此事太過重大,下官只能告訴幽王殿下一人。”
幽王看了眼身后,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等到那兩人離開,幽王道:“這里沒有別人了,你說吧。”
趙河深吸口氣,面色肅然的說道:“回幽王殿下,下官發現,當年太子的死,有著天大的隱情,太子不是病故,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
幽王聞言,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目光緊盯著趙河,問道:“你說什么,太子是被人害死,你是怎么發現的?”
看到連幽王聽到這個消息,都如此的大驚失色,趙河的心中,有著小小的得意,漢王和京兆尹安排的天衣無縫,卻還是沒能瞞過他的慧眼。
他挺直胸膛,清了清嗓子說道:“事情還要從下官被安排進吏部做官說起,當時,京兆尹林大人,讓下官留意一位官員的卷宗,若是有人調閱,便讓下官第一時間通知他……”
幽王緩緩坐下,問道:“哪位官員?”
趙河說道:“清河縣令顧文翰,起初,下官并沒有多想,后來發現,這位顧大人,曾經是東宮的屬官,后來,下官做了一些調查,發現許多當年的東宮官員,在近幾年,都因為各種意外死亡了……”
幽王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問道:“大夏的官員死亡,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自從李玄靖入職大理寺之后,死的官員一批又一批,你憑借這些,就斷定太子是被人害死的,未免太草率了一些吧?”
趙河解釋道:“這些官員,只有顧文翰是死在李玄靖手中,其他人的死法各異,看似都是尋常的意外,但京兆尹林大人在聽到有人調閱他們的卷宗時,表現出了很大的失態,下官有理由懷疑,當年太子之死另有隱情,京兆尹和漢王,或許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恭敬的遞給幽王,說道:“這是當年東宮的官員名錄,以及這些年死于意外的官員名單,和他們的死亡原因,幽王殿下看一看就知道了。”
幽王接過信封,緩緩打開。
趙河繼續說道:“從表面上看,他們的死,都沒有任何疑點,但沒有疑點,反而是最大的疑點,京兆尹和漢王,想要不引人懷疑,因而制造了一場又一場的完美的死亡事件,連李玄靖,都在他們的算計之內,成為了他們殺人的刀,光祿寺丞的死,下官在幾個月前就做了預測,沒想到他真的死了,因此下官才篤定,當年東宮之事,定然有什么內情……”
幽王看完了信中內容,再次站起身,說道:“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么當年之事,很有可能另有隱情,莫非,太子是漢王和京兆尹害死的?”
趙河立刻說道:“極有可能,當年的京兆尹,是太子詹事府少詹事,東宮的大部分官員,都歸他管轄,他是有能力做這些事情的,東宮解散之后,他就加入了漢王的陣營,進入了京兆府,一路高升,如果太子的死和他有關,也必然和漢王脫不了關系……”
他看著幽王,信心十足的說道:“此案下官有八成的把握,一旦斗倒了漢王,幽王殿下你就是長皇子,于禮于法,皇位都非您莫屬……”
“好,好,好!”
幽王連說三個好字,走到趙河面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趙河心中一喜,立刻說道:“下官趙河,現在是吏部掌固。”
幽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像你這種人才,只當一個掌固的話,真的是埋沒了,你愿不愿意來本王手下做事?”
趙河單膝跪地,恭敬道:“趙河愿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幽王緩緩說道:“茲事體大,本王還需要詳細的調查一番,等到本王調查清楚,會啟奏父皇,到時候,若是真能斗倒漢王,你居功至偉,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不過,在此之前,本王要你先待在吏部,幫本王留意漢王和京兆尹的動作,你可愿意?”
這個破掌固,趙河雖然一天都不愿意做了,但此刻也只能點了點頭,說道:“為了殿下的大事,下官愿意。”
幽王看著他,又問道:“對了,這件事情,你沒有告訴其他人吧?”
趙河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除了下官和殿下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幽王微微瞇起雙眼,說道:“沒有就好,你記得,此案牽扯甚廣,絕對不能告訴第三個人,你位卑言輕,一旦泄露了消息,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趙河認真說道:“殿下放心,下官保證守口如瓶。”
幽王又問道:“你可曾婚配?”
趙河搖了搖頭,說道:“還不曾。”
雖說以他的年紀,早該婚配了,但家鄉的那些女子,他看不上。
科舉之后,倒也有些小權貴,想要招他為婿,也被他拒絕了。
那些權貴本身,也沒有多少年的富貴了,他們家的女子,趙河自己更看不上,奈何那些世家豪門以及大權貴們,也看不上他這樣的九品小官,于是他就遲遲沒有成親。
不過他也并不著急,他趙河注定是要當人上人的,男人多晚成婚都不算晚,到時候,會有更多更好的女子供他挑選。
幽王再次問道:“你在長安可有家人?”
趙河道:“父母都在家鄉,長安只有一位老仆相伴。”
幽王安慰他道:“現在是艱苦了一些,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到時候,等到我們大事做成,權力,財富,美人,本王任你挑選……”
趙河壓制住內心的喜悅,抱拳說道:“多謝殿下!”
幽王點了點頭,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趙河恭敬道:“下官告退。”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幽王猛然攥緊了手中那張紙,臉色蒼白之中,夾雜著濃濃的憤怒,冷聲道:“李隆,林甫之,你們在搞什么鬼!”
漢王府。
夜已深,漢王回到寢殿,卻沒有什么睡意。
死了一個王珩,短短幾日,他就感受到了王家對漢王府態度的變化。
但對李玄靖,他又不能真的報復。
他不怕李玄靖,怕的是和他糾纏不清。
當年那件事情,真要讓他發現了什么端倪,不知道會拖著多少人一起死。
服下太醫調配的安神藥之后,他躺在床上,剛剛產生了幾分睡意,便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
漢王臉色一沉,打開殿門,看到一道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
那人抬起頭,漢王微微一愣,驚訝道:“這么晚了,你不休息,來我這里做什么?”
斗篷之下,幽王冷冷說道:“天都塌了,還休息,等你死了以后,有的是時間休息!”
幽王走進寢殿,殿門緩緩關上。
很快,便從內殿傳來漢王低聲的驚呼。
“什么,有人發現了!”
“是他!”
“本王說了好幾次,此人應該早點處理掉,甫之就是不聽!”
幽王冷冷說道:“還好他找的是本王,倘若他找的是淳王,是睿王,是李玄靖……”
漢王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打濕。
縱使他位高權重,也有他怕的事情。
幽王再次質問道:“是誰讓你們自作主張動那些人的,他們犯下的是誅九族的死罪,你以為,他們敢透露出去嗎,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漢王低下頭,沒有回應。
因為是他要這么做的。
甫之勸了他好幾次,但他堅信,只有死人才能永遠的保守秘密。
萬萬沒想到,一切都安排的天衣無縫,最終卻是內部出了紕漏。
果然,能中進士的,沒有一個是蠢人。
他看向幽王,問道:“那個吏部的掌固,你已經安排人處理了吧?”
幽王沒有否認,未免夜長夢多,他自然不會留他活到明日。
那個趙河是個聰明人,竟然憑借幾個名字,就猜出了當年太子之死,是漢王和林甫之做的。
但他卻不知道,這件事情本身,是幽王的主意。
太子是唯一一個,在父皇登基之前,就跟在他身邊的皇子。
他若不死,其他的皇子,根本沒有半點機會。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太子死后,父皇竟然讓東宮空置了十年,最終誰也沒能得利。
雖然今夜就處理了那趙河,會有些麻煩。
但再大的麻煩,也比不上讓他活著而產生的隱患。
既然來了漢王府,幽王干脆將這些日子的憤怒全都發泄出來,他看著漢王,怒罵道:“你瘋了,主動去招惹李玄靖,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漢王無奈道:“我也不想,本王也是被人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