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兩軍開始接近,至紅日高懸,完成列陣,遙遙對峙。
此時戰場形勢十分古怪,青冥一萬全重裝步兵下馬前出列陣,所有戰馬都放在后方,被戰車護住。
青冥軍陣對面,是三萬趙國鐵騎,槍如林,刀似霜,馬側又掛著火槍。在鐵騎之后,又有十五萬趙卒壓陣,部分是趙王帶來的部隊,部分是崔叔同的軍隊。
戰場兩邊,一面是李澄風的十萬健卒,另一面則是李治的五萬騎兵。
張生看看時辰,道:“時間差不多了,鳴號!”
號角聲響起,戰爭正式開始。一身戎裝的崔叔同拔出長刀,大喝一聲,聲震四野,道:“大趙鐵騎隨我出擊!”
三萬鐵騎齊動,逐漸加速,向青冥軍陣沖來。鐵騎上方,軍氣竟然幻化成三頭戰狼!
趙王見了,便對左右笑道:“老崔還是寶刀未老啊!有當年風范!”
趙軍鐵騎在行進時自然而然地分開,左右各分出一隊,加速前進,繞了一個大弧線,分別沖擊青冥左右兩翼。三路鐵騎幾乎是同時到達,可見趙軍之精銳!
但相隔百丈,青冥部隊就已率先開火,一排硝煙瞬間在陣前彌漫,眾多趙國鐵騎直接從馬上栽落,轉眼間就是傷亡慘重。幾乎是第一輪轟鳴剛結束,第二排硝煙就已出現,密集的槍聲幾乎連成一片!
趙王臉色瞬間鐵青,道:“他們用的什么槍,怎么射速這么快?!”
眾大臣們哪里答得出來?只能膽戰心驚地看著,恨不能替自家騎兵托上一把,讓他們沖得快些。
槍聲密如雷雨,彌漫的硝煙已經籠罩了整個軍陣。短短時間,青冥就已經連開多槍,幾乎是一息一槍。三萬鐵騎瞬間折損數千,這才進入騎槍射程。
趙騎都是訓練有素,在狂奔戰馬上也能舉槍射,但一輪射擊后,只見許多青冥戰士身上濺起火花,被打得搖搖晃晃,但許多居然站住了沒有倒下!
這一輪反擊,青冥傷亡將將過百。趙國鐵騎配備的是雙管火槍,兩輪射擊后就會換成騎槍或是馬刀,準備沖擊敵陣。
但兩輪射擊后,崔叔同駭然發現青冥軍陣竟然一點沒亂!他的心當即一沉,以騎兵沖擊陣型嚴整的重裝步兵厚陣著什么,他自是再清楚不過。
只是此時沖勢已成,戰馬都加到了最高速,再也改換不得。
遠方的趙王閉上了眼睛,直到聽到連續的悶響轟鳴,這才睜眼。
青冥軍陣一直到最后一刻都在不停射擊,然后在千鈞一發之際,所有戰士拿起腳邊的重盾,以全身之力頂住。
殘余的趙國鐵騎當即撞上了一堵銅墻鐵壁,又似海浪拍上礁石,濺起水花無數。眾多騎兵直接從馬上飛了出去,落入青冥軍陣中央。而青冥軍陣只是被撞得往里縮了一下,依然嚴整。
左右兩翼沖陣騎兵見勢不妙,外圍少數騎兵拼命轉向,沒有撞在軍陣上,逃了開來。
幸存趙國鐵騎當即與青冥戰士展開肉搏。但青冥這批戰士幾乎從頭包到了腳,手持大口徑短槍槍身上接一把厚重短刀,揮砍如風,時不時還能開上一槍。這短槍威力極大,被它轟中就如同中了一記重錘,就
算轟不穿盔甲,里面的骨頭也會被震碎。
肉搏戰一開啟,趙國鐵騎就成片成片地被砍倒。青冥這一萬戰士中道基修士簡直多如牛毛,就算不開槍,光靠斬刀,殺起鑄體趙卒時也如砍瓜切菜。
崔叔同兩眼通紅,親自沖陣搏殺,連斬數名青冥戰士,但隨即就聽見有人道:“閣下好歹也是法相,何苦對小卒動手?未免有失體面。青冥馮初棠,恭候指教。”
崔叔同二話不說,一只兩頭巨獅惡狠狠地撲向馮初堂,但隨即周圍出現大片廢墟,一頭冥龍揮爪將巨獅攔下,雙方開始廝殺。
轉眼之間,崔叔同就已落在下風。他心下也不禁有些駭然,暗道眼前這年輕修士究竟是什么來頭,這法相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眼見趙軍陷入苦戰,每時每刻都在傷亡,趙王終于嘆一口氣,道:“撤下來吧!”
他身邊一位華服老人卻是臉色陰沉,怒道:“這女娃娃實在囂張,本公去給她一個教訓!”
“忠國公且慢……”趙王這一聲卻是遲了剎那,老者乃是御景,趙王話才出口,他已經到了戰場上空。
隨即戰場上出現大片山川古林,雙方搏殺的士卒均覺得身上仿佛壓了塊巨石,站立都很勉強。但是青冥軍氣只是稍微縮了縮,依然凝聚不散,反過來削弱了對方的心相世界。
空中華服老者大怒:“本公出面,竟然還敢不停手!今日本公就代你家長輩教訓一下你這女娃!”
張生一直靜立中軍,此時方才抬頭,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個御景高修!難怪見到我這道基能夠雷霆出擊。只是憑你這心相世界,想要教訓我,怕是有些艱難。”
張生伸指一彈,指尖飛出上百道劍光,分別落入軍陣不同方位,與軍氣融為一體。軍氣得劍陣之助,頓時如同活了過來,威力驟增,竟反過來開始壓制老者的心相世界。
老者心中一凜道:“女娃手段倒是不少……”
就在這時,他心頭忽然掠過一陣詭異的陰濕涼意,就見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編織娃娃,神情極度扭曲痛苦,手中握了把銹跡斑斑的小劍。所有看到這只娃娃的人,都是剎那間心底發寒,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東西。
娃娃忽然一閃,出現在空中,然后揮起小劍,用力一劃。山川古林仿佛變成了一幅畫,居然被小劍切出一道口子!
心相世界怎么會被切開那處又怎么會變成平面上的景致?
老者又驚又怒,還未想好對策,神識中突然一陣劇痛,眼前就是一黑。
那娃娃伸出小手抓住破口,用力一撕,居然將山川古林撕下了一小塊,塞入口中吃掉!
娃娃小手抓住缺口,又是一撕,老者神識再度劇痛。他再也顧不得體面,又驚又怒,急忙收了心相世界,罵道:“小女娃娃好生惡毒!從哪里搞來的如此陰毒詭物?居然啃吃他人心相世界,你用這等惡毒手段,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名門正派?!”
張生負手而立,淡道:“我太初宮開宮祖師曾經說過……”
太初宮祖師語錄,自然無比重要,華服老者當即側耳傾聽。就聽張生續道:“能動手就別啰嗦!”
老者臉上陣青陣白,老臉怎么都掛不住,卻無臺階可下。
馮初棠則是一邊與崔叔同斗法,一邊思索,創派祖師何時說過這么一句話?
就在華服老者進退兩難之際,空上突然又有兩名老者現身,一個清雋,一個威嚴。兩個老者同時出手,在虛空中逼出了一道如游魚般的匕首。他們出手再晚片刻,這匕首怕是就要將忠國公刺個對穿了。
隨即空中出現一個紅衣女子,速度快得如同一縷青煙,與兩位老者瞬間激戰數百招,威嚴老者忽然悶哼一聲,氣息驟降一小截。而紅衣女子似是覺得出手時機已經錯過,于是身影一閃,已然消失。
兩位老者也同時回身,步入憑空出現的大門,就此消失。而忠國公居然趁此時機悄悄離開了。
只是他走時神識依然隱隱作痛,顯然是傷到了識海,心相世界上則出現了一個微小破損。剛才被娃娃吞下的部分,居然永久性地消失了。
戰場上響起撤退的號角聲,殘存的趙騎開始撤退。見已經分出勝負,張生也不為己甚,并未下令追擊,甚至都沒有在背后開槍。
后方十余萬趙軍有些蠢蠢欲動,幾名猛將也在趙王面前不斷請戰。但趙王看了看青冥陣后擺放的百余輛戰車,此時車上炮衣早已取下,炮手們正在忙碌,龐大戰車四角又各自架起一具古怪槍械。
而青冥前方軍陣未亂,軍氣凝聚如初。
此時李澄風部隊也出現了陣陣躁動,有要全軍出擊的跡象。趙王暗暗點頭,然后吩咐道:“讓老四穩重些,沒孤的命令,他瞎起什么勁。”
使者如飛而去,轉眼間就到了李澄風面前,將趙王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李澄風表面惶恐,內心竊喜。趙王這番話似是責罵,實是夸獎,也不枉他費了這么大的勁了。
眼見趙軍沒有繼續動手的跡象,張生便吩咐將己方戰士將士的遺體裝上戰車,隨后大軍退后,上馬,就此離開。趙軍尸體裝備則是全部留在原地,分毫未動。
這一戰趙國三萬鐵騎整整戰死一半,又有數千重傷,只有八千余回到本陣。而青冥傷亡合計不過千人,戰死者只有兩三百。雙方損失比例極為懸殊。
回程中,馮初棠卻對剛剛一戰有些疑問,道:“我們明明備了上百具多管機炮,又備出數十萬發飛劍,何以剛剛不用?就算不用大炮,只用多管機炮,也不會傷亡那么多人。三萬趙騎,怕是有兩萬五得死在沖鋒路上。”
張生卻是道:“這一戰大部分趙騎還是沖進了射程的,又有許多成功沖陣。如此一來,趙王只會認為是戰術不當、指揮不力,而不會認為是騎兵不行。但如果我用多管機炮收割得太狠,趙國痛定思痛,萬一不再癡迷于重騎,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既然我們手里有了多管機炮,那自是要讓趙國多多發展騎兵,越多越好。”
馮初棠聽得一怔,隨即恍然,然后臉色復雜古怪,看著張生完美的側臉,唯有一聲嘆息。
卿本佳人,奈何要做國賊?
此時隨從來報,李治已經追了上來,求見張生。張生便道:“讓他上來吧。”
片刻后李治進入車廂,坐定后便問:“張師召喚,李某自是如飛而來。只是不知張師有何吩咐?”
張生道:“確實有件要事。我觀鎮山領蒸蒸日上,欣欣向榮,現下萬事俱備,你可有意發行鎮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