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例行軍議,太初宮諸修都放下手中之事,全部到場。
首先議的就是導彈失效一事。祭壇并不遙遠,大咒發動時的跡象也相當明顯,探子、神識探查再配上卜算,很快就弄明白了失效的原因。
余知拙首先便道:“既然巫族舍得下大咒,那我們就來波大的!就算是幽巫,施放大咒之后也要休息一會,回一口氣。我們就每隔一段時間發一批導彈,只要他們的幽巫回不過去,我們就來一波狠的,放他幾百發,保證能炸了他們的祭壇。”
鋤禾真人道:“既然巫族大咒是針對豚鼠而來,那我們不妨換個思路,多做幾批導彈,一部分放豚鼠,一部分是傳統彈頭。交替著發,這樣一會有豚鼠,一會沒豚鼠,巫族很快就會手忙腳亂。等他們忙不過來且有些麻痹之后,我們這時再來一波大的,必能端掉他們的祭壇!”
曉漁在旁邊聽著,本來想說的話結果被兩位前輩先說了。他苦思冥想,也打算貢獻一點自己的智慧,奈何此刻腦袋仿佛突然卡殼,什么都想不出來。急得他坐立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此時風聽雨忽然道:“巫族最寶貴的不是祭祀之力嗎?祭壇只不過是使用祭祀之力的工具而已。只要我們消耗了他們的祭祀之力,祭壇毀不毀無所謂。要不我們連續多來幾波大的呢?里面不放豚鼠也不裝彈頭,就是個空殼子。
巫族絕不敢讓導彈落在祭壇上,必定拼命攔截,等他們發現攔的只是空殼子,已經晚了。這樣我們等于是用鐵皮火藥換他們的祭祀之力,一點不虧。”
“這個好!”衛淵雙眼一亮。
眾人也皆是驚嘆,都沒想到明王殿弟子,居然有朝一日也能展現謀主之姿!
隱于暗處的明王殿主笑得合不攏嘴,一口氣放出好幾十個留影石,將這歷史性的一刻記錄下來,且是多視角。
軍議散會,諸修各自散去。曉漁特意走得慢了些,落在了風聽雨的后面。少陽星君出現在曉漁身邊,盯著風聽雨扭來扭去的屁股看。
曉漁輕咳一聲道:“有長輩藏在暗處,你……收著點。”
少陽星君哼了一聲,冷道:“你腦子里都裝的是什么?本星君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輸給了什么東西。”
曉漁臉上頓時僵硬。這時風聽雨聽到身后的聲音,回頭看是曉漁,就停了步,等他一同離開軍城。
出于同門禮貌,曉漁便努力尋找話題,道:“剛才會議上我也苦思冥想,可是不知為什么,就是突然什么都想不出來,跟卡了殼一樣。或許是事關重大,我過于緊張吧。”
曉漁本是自嘲一下,誰知風聽雨道:“有沒有可能,不是卡殼,而是真的笨?”
誒???曉漁愕然,竟是接不了話。又有一口氣橫在胸口,幾欲爆炸。
風聽雨語重心長地道:“笨就多練,只要夠努力,是個人都能同時處理一千零二十四個任務,你一定可以的!”
此時兩人已經出了軍城,風聽雨用力拍了拍曉漁的肩,以示鼓勵,然后就自行飛走了,只留下曉漁自己在風中凌亂。
少陽星君再次出現,問:“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什么時候得罪過她。”
少陽星君道:“你想多了,她單純是說話沒過腦子而已。”
“倒也是,明王殿弟子都是這樣。”曉漁似乎找到了自我安慰的點。
但是好心情轉眼間就被少陽星君打破:“她們不過腦子的時候,就不會說謊。”
曉漁勃然大怒:“你是在說我笨?!”
少陽星君道:“是她在說你笨,而我們兩個半斤八兩,我只是略勝一籌。”
曉漁有生以來第一次萌生出換個法相的想法,可惜他也知道這根本不切實際。他冷著臉,道:“你想說什么?”
“知恥而后勇,我們兩個都要努力了。沒理由比不上別人的屁股,還只是一邊。”
曉漁慢慢張大了口,沒想到又繞回到這里了。
衛淵的動作非常快,下午才開完的會,第二天清晨時分幾百枚空頭導彈就已經改裝好了。轉眼間數十發導彈就沖天而起,轟向巫族大營的祭壇。沒過片刻,又是數十枚導彈升空,越過下方正在生死決戰的上百萬戰士,飛向祭壇。
兩刻時間,共計四波導彈先后飛向巫族,里面有鼠無鼠隨機分布,但都是真導彈。然后,青冥中火光沖天,六百余發導彈同時升空,飛向巫族的祭壇。
這一波導彈數量太多,太過壯觀,以致許多廝殺的巫族和青冥戰士都放緩了手,看著數百個光點劃破長空,飛向巫族大營。
巫族陣地中突然響起急促尖銳的號角聲,一道道傳遞下去,迅速遠去,竟然比導彈還快了一線。
隨后遠方天際突然變成了亮綠色,云層中一個恐怖的龐然大物正在成形。天穹外立刻投來無數透著死寂的目光,但掃過那龐然大物后,并沒有發現生命的痕跡。那個體長數千丈的大家伙,是咒法生成。
龐大的咒法生靈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即便在數百里外,衛淵依然能夠感覺到戰栗。這等咒法生靈雖然不是直接生命,但在它還存世的這段時間里,哪怕是御景也不愿意招惹。
咒法生靈雙爪扣在自己頭頂,居然生生將頭皮撕開,血肉模糊中,露出了里面蜂窩一樣的組織。下一刻無數昆蟲從巢穴中飛出,速度迅若閃電,竟然比導彈快得多。
它們一個盯住一枚導彈,直接撞上了去,數尺長的身體堅硬無比,將導彈撞歪,甚至居中撞成兩截。
咒法生物痛苦不已,似乎每飛出一只蟲子它都要經受一番折磨。直到最后一枚導彈落地,它才解脫似的一聲嘶吼,就此消失。
祭壇上,流嵐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如果這次大咒還是攔不住這批導彈,那兩個蠢貨就要逼著自己出手。
被天外怪物盯上的滋味絕不好受,幾百年前流嵐曾經經歷過一次,結果損失了一百多年的修為才恢復過來。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所以用出了極少會使用的禁忌咒法,反正替天巫做事,又有兩個蠢貨站臺,祭祀之力可以隨意使用。
只是這禁忌大咒看咒靈明顯越來越痛苦,看樣子用不了幾次了。一想起它最后的嘶吼,流嵐忽然心生痛恨,但卻又不知道該恨誰。衛淵,還是兩個蠢貨?
兩個蠢貨站在祭壇上,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
流嵐聳了聳肩,連身份都不顧了,直接飛下祭壇,前去檢查落地的導彈。祭壇重地,周圍本就沒有多少巫族,前幾輪襲擊中多少有些導彈成了漏網之魚,炸死了不少巫士。
那兩個蠢貨無所謂,流嵐卻受不了,巫士中有不少自己的族人,也有許多是一直跟著自己的心腹。于是在這一輪空前規模的導彈來襲前,流嵐將他們全部遣走然后以消耗器靈大量生命為代價,動用了禁忌巫咒,也將天巫賜下的祭祀之力用掉了八成。
流嵐撿起一枚導彈,彈頭是空的!他再撿起一枚,彈頭還是空的!流嵐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伸手一抓,攝來千丈以內的十幾枚導彈殘骸,竟然無一例外,全部是空的!
這批導彈,竟然都是華而不實的樣子貨!連通靈豚鼠都省了!
流嵐只覺心都在滴血,那器靈還是他爺爺傳下來之物,一直是族中鎮族之寶。在他手上一共只用過兩次,每次都是強勢扭轉了戰局,以此贏得天巫輝夜的信任,他才有機會晉階御景后期,徘徊在天巫候選的邊緣。
“你發現了什么?”祭壇上傳來問詢。
流嵐拿著一枚導彈飛回了祭壇,咬牙道:“我們被騙了,這批導彈全都是空的!”
“空的?”兩個巫異口同聲,尖叫道:“為了這些樣子貨,浪費了主人那么多祭祀之力,你是蠢貨嗎?會上這么簡單的當?”
流嵐只覺一股殺機直沖頂門,眼前差點一黑。
“那是大人的親信,大人的親信……”他反復在心中念著好不容易才壓下了瘋狂的想法。
這時忽然有一名大巫全速飛來,但遠遠地就停下,叫道:“前往涵陽關方向的部隊遭到人族偷襲,損失慘重,正在撤回大營!”
“又輸了?”左手邊的巫大怒,道:“青冥還有余力偷襲?”
“偷襲部隊不是來自青冥,而是出自涵陽關。人族有御景冒險出手,一劍就殺了領軍的兩位統帥,我們部隊大亂,這才潰敗。”
“御景敢在破碎之域出手?!他怎么敢!”
“那人手上有仙寶,以此擋住了天外怪物,成功逃了回去。”
右邊的巫轉向流嵐:“你不是說涵陽關的許家和衛淵有深仇大恨,絕不會出兵相助的嗎?”
“我沒說!你再胡說八道,主人也護不住你!”流嵐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吼了回去。
“你案頭上放著的報告上就是這么寫的!”
“那只是下面人的推測,而且我允許你們看!你們看了,還相信了,我能有什么辦法!!”流嵐幾乎是在咆哮了。
遠方,衛淵遙遙望著起伏不定的恐怖巫族氣息,暗自警惕。看來這次將巫族坑得有點慘,這幾個巫族強者不會惱羞成怒,聯手來戰吧?
衛淵看著腳下青冥大地,看著無數浴血死戰的將士,看著人間煙火中那片青色的氣運之海,信心油然而生。
此戰伊的那番動員,足足讓衛淵收獲了千萬青氣!然而受了饋贈,也就有了責任。衛淵無論如何都要兌現承諾,否則千萬人運轉眼間就會變成怨念業力,足以讓衛淵萬劫不復。
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