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園,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樹影婆娑,點點光斑搖曳在草地上,若飛蝴蝶,
許文武仰躺在長滿牧仙草的草地上,嘴里咬著半截水行靈參,水津津的仿佛在吃水果。周圍草地上泛著淡淡的霧氣,這是濃得快要化成水霧的靈氣,凡人就在這里躺著,資質根骨都能緩慢提升。
此處是藥園最核心處,也是整個青冥靈氣最濃郁的地方。當年許文武親手照料的幽冥龍葵現在已經長成參天大樹,亭亭如蓋,就是樹周有些鬼氣森森,時常有不知名生物出沒。
許文武躺著的地方距離幽冥龍葵只有十丈,正有些昏昏欲睡之際,忽然耳邊響起一陣細微的喻嗡聲,隨后一只手掌大的蚊子出現,落在許文武大腿上,牙簽般的利嘴就向大腿扎去!
忽然轟的一聲,巨蚊身上炸開一團火光,翅膀都被炸掉,掉落在地,六根長腿一陣無助的蹬動。
一輛手掌大小的微型戰車從許文武腳下駛出,兩根炮口都明顯冒著熱氣。它又瞄準了還沒死的巨蚊,再度開炮,終于徹底了結了這只掙獰昆蟲。
許文武打了個響欠,眼晴卻沒有睜開。
小戰車沿著旁邊大樹一路向上開,最后倒掛在許文武頭頂的一根樹枝上。居高臨下,
監視全場。但凡有蟲蟻膽敢靠近,就是一炮轟殺。
片刻功夫,許文武身邊就多了幾十只各式蟲戶,其中有根足有三尺多長,微型戰車連開十幾炮,將它居中炸斷,這才沒讓它打擾到許文武的睡眠。
衛淵走到幽冥龍葵樹下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情景。
衛淵沒急著叫醒許文武,而是先看看周圍。幽冥龍葵是他最早種下的靈植,隨后吸收了大量氣運后變異。它一直種在藥園核心區域,生長速度數十倍于外界,此刻藥齡已經超過兩百年,隨便拿幾片葉子下來都是鑄體丹藥的主材。只是服用它煉出的鑄體丹藥,道基容易出現幽冥、陰寒等屬性。
現在青冥藥園中可謂遍地是寶,五行靈參已經種了幾萬根,其中藥性超過百年就有七八千根,許文武嘴里這根水行靈參看氣息才一百二十年,藥園里多的是,拿來當零嘴并無什么問題。
藥園中寶物雖多,但現在也變得格外危險。只看許文武身周那一圈蟲戶,就都是道基期的靈蟲。
自從仙犬狗頭化入青冥大地后,整個青冥環境改易,靈獸靈蟲迎來了大爆發,數量幾十上百倍的增加。藥園中本身靈植極多,靈氣濃郁,因此變成了各類靈蟲的天堂,一些以蟲為食的小動物也迅猛增加,其后果就是貂與貓日益臃腫,逐漸地憨態可。
這些靈蟲一旦進入道基期,立刻有脫胎換骨的變化,威能暴增。蚊子可以洞穿鋼鐵,
蝴蝶能夠迷惑心智,這倒也罷了,各類毒蟲的毒性則是有質的飛躍,體型還大,許多對法相修士都變成了威脅。
現在青冥人口眾多,人一多,難免就是良菱不齊,就有不少修士修成道基后打算離開青冥。但他們又不想空手走,于是就有不少人潛入藥園,想要尋找自己的機緣,但都是有去無回,自身變成了靈蟲的機緣。
衛淵抬頭,看到了頭頂的那輛迷你雙管戰車,一伸手就給摘了下來。
戰車大急,炮口泛起藍光,想要轟擊,但是衛淵道力一鎮,立刻將戰車壓得動彈不得。
許文武忽然胸口急劇起伏,騰地坐起,大叫一聲:「死我了!」
他睜開雙眼,茫然地看著四周,片刻后方才明白剛才只是做了個夢。許文武醒過來,
衛淵手中的迷你戰車就此消失。
許文武出了一身冷汗,對衛淵道:「剛才做了一個夢,太可怕了,夢見一只大手把我握住,然后一路拖向深海——還好醒了。」
衛淵道:「你道基能夠自行活動,你自己不知道?」
「知道啊!我睡覺時就放它出來活動,否則在這里根本不敢睡覺,一只蚊子就能吸我好幾斤血。」
衛淵暗暗搖頭,這許文武缺乏修煉常識,不知道道基如此有靈性是多么難得。不過坦克成精,聽看似乎有些別扭。
衛淵道:「走,帶你到天外世界去玩。」
「天外世界?那要怎么過去?我們已經造出飛船了?」
衛淵道:「過去簡單,就是你換個地方睡覺而已。」
衛淵帶著許文武返回仙城,安排他睡下。這許文武睡覺倒是一把好手,頭一沾枕,便欣然入夢,眨眼間就出現在人間煙火中。
許文武對于人間煙火的印象可不怎么好,記憶中只要進來就是開始干活,累得要死要活不說,醒來后精神還會莫名的疲憊。畢竟誰做夢考了一晚上的試,做了一晚上的題,精神都好不了。
但這一次進入人間煙火,許文武眼前出現的不是熟悉的狹小工位,而是城市一角,面前還有一個相貌普通的少女,道了聲:「請隨我來。」
看到少女,哪怕長相普通,許文武也是精神一振。
許文武隨著少女來到玉山下,就見衛淵從傳送門中走出,將一縷道玄氣放下。看到許文武,衛淵便道:「里面很危險,你先完成訓練課程,然后再進去。」
此時玉山外已經修建成了一個巨大的后勤基地,光是新的研究院就成立了四所。幾名道基修士帶著許文武進入訓練廳,測試他各種極限,教他天外世界生存的種種注意事項,
以及各類裝備用法。
訓練課程持續了一整天,隨后許文武加持了青氣人運,終于跨入了傳送門。
一進傳送門,許文武耳邊就響起了熟悉的機炮轟鳴,夜色下一把把飛劍化成光流,射得遠方的掙擰怪物血肉橫飛。
許文武只覺得眼前場景格外熟悉,仿佛進入到熬夜追看的戰爭大片中,立刻就興奮了。此時衛淵出現,對他道:「跟我來。」
許文武跟著衛淵走進旁邊的一棟小樓中,上了二樓。二樓是陳列室,一個個玻璃罩子下擺放著各種物件。衛淵直接帶著許文武來到陳列室中央,指著展示架上擺著的東西問:「這個你認識嗎?」
許文武脫口而出:「這不就是易拉罐嗎?就是被踩扁了。」
衛淵松了一口氣,看來沒叫錯人,許文武果然和這方天地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衛淵把易拉罐拿了起來,問:「這上面的字你認得嗎?」
許文武仔細辨認,然后搖頭:「不認識,一個都不認識。」
罐子上的字在外形上類似于人族所用文字,但似是而非。這幾天人間煙火已經得出結論:這些文字不同于從上古流傳至今的任何人族文字,數據不足,無法辨認含義。
衛淵還抱有最后一線希望,問:「有沒有可能是你所說的那個—外語?」
「不是的!我就完全沒見過它們。」
衛淵點了點頭,道:「做一下準備,半小時后出發,一起去探索一下那邊的建筑群。
這是龍鷹,你時刻要跟在他身邊,一定不能亂跑。」
真要開始探索,許文武就想起了許許多多隱藏在黑暗中的著名怪物,頓時開始緊張,
僵硬地點了點頭。他有心想不去,但又不敢說,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半小時后,衛淵帶隊再次出發。在前幾次的探索中,衛淵都是有意避開了建筑群中央的那個方形建筑,先將周圍的小建筑搜索得七七八八,清空周圍后,最后才來到這個建筑。
這一次帶上了許文武,果然就有了收獲。他看著那棟建筑,脫口而出:「這是加油站和小超市?」
「加油站?」
許文武向幾根在外面空地上的柱子一指,道:「看著就像。這些柱子旁邊那堆黑乎乎的鐵,應該就是加油機,只是怎么爛成這個樣子?」
衛淵問:「帶超市的加油站,有什么危險?」
「危險?」許文武撓頭,他還真想不出這種地方能夠什么危險,就是人挺多的。
人挺多的?
衛淵心中一凜,終于知道自己不安是來自于哪里了。他隨即召來一個法相武土,讓他護送許文武到后方,在一棟廢棄建筑的二樓架設火力點。衛淵自己則是謹慎向前,踏進了超市。
超市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反應,一些鐵架子上積滿了灰塵,層疊著都快變成固塊。
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泥,衛淵踩上去后就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外面是貨區,靠墻那邊是柜臺,后面應該是倉庫——」許文武目光隨著衛淵移動,
看出點什么就會跟旁邊的法相武士說。法相武士聽到了,就是衛淵知道了。
衛淵來到柜臺前,就看到柜臺后有個極淡的身影,看輪廓似乎是個女人,正在柜臺后忙碌著什么。當衛淵走來,那影子轉過頭來,似乎看到了衛淵,然后手就在柜臺下摸索。
許文武本能地叫了一聲:「她有槍!」
那影子從柜臺下掏出了什么,指向衛淵!
衛淵瞬間橫移,避開了槍口指向,然后周圍空間似乎震動了一下,衛淵身后墻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坑,碎石飛濺!
衛淵心中一凜,剛才那一擊威力極大,相當于法相后期全力一擊,他要是中了一槍,
也要受傷!
眼見那黑影再次舉槍瞄準,衛淵直接躍入柜臺,手中多了魔刀七月,一刀就將那黑影握槍的手臂斬了下來。
「等一下,別—」魔刀七月話音未落,衛淵已再出三刀,將那黑影四肢斬斷。
黑影由虛化實,現出真身。那是一個通體焦黑的人形生物,體表不知道是被火燒,還是歲月侵蝕,黑得跟炭一樣。被魔刀切下的四肢斷面處則是深灰色摻點白色的東西,不像是血肉,倒像是淤泥。
魔刀七月刀身不斷顫抖,發出聲聲哀鳴:「別再來了,太臭了,太可怕了!」
衛淵感知不到氣味,但是魔刀的反應又不像是作假,它的靈性居然有些許下降,竟然已經受損了。
魔刀的哀嚎似乎喚醒了整個建筑,一個一個身影自黑暗中浮現,全都盯住了衛淵。衛淵果斷將吵鬧的魔刀拋出,自己則是一個后躍,逃出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