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轉眼間就蔓延到界域上方,將大半個天穹都染成血色。但這血色又和前幾次的血咒不同,格外的清澈明亮。
不管空中的景色多么瑰麗,衛淵都嗅到了危險氣息!
他即刻以神識傳訊,十余處陣法節點處待命的修士都得到了指令,即刻啟動陣法。同時界域中數口古鐘敲響,鐘聲遠遠傳開。近百名修士本來都在各自忙碌,聽到鐘聲后即刻扔下手中的活計,全速沖向分屬的陣法節點。
他們到位后就盤膝坐定,已經在運轉的陣法開始抽取他們的道力,然后一個若有若無的巨大光罩出現,將主峰周圍三千丈都覆蓋在內。
五個新建的城市中也響起警鐘,所有凡人都扔下手中東西,全速向城守府逃去。他們在進入界域后上的第一課就是如何防御大巫血咒。他們知道只要聽到鐘聲,就要全速向城主府的方向跑,在血咒降下前逃進守護陣法范圍內就能保住性命。
永安城早就建好了防御血巫的咒法,其它五座分布在更外圍的城市定址后第一件事也是布設防御陣法,然后才是蓋房開荒。衛淵給每座城市調配了至少十名道基修士,以便在關鍵時刻能夠啟動大陣。
片刻后,七座大小不一的光罩在界域中浮現,色澤各有不同。
天穹的紅色更加深沉濃郁,但不是血云,而是清澈透明的,如同天空本來就是紅色的。
隨后從空中開始飄落絲絲紅霧,所有防御大陣的光幕同時閃亮,開始抵御片片紅霧。青冥中,那汪青水開始緩緩下降。
在紅霧侵蝕下,整個界域積蓄的清氣和生機都開始消耗,速度快得異乎尋常!
衛淵大吃一驚,這樣下去用不了半個時辰整個界域積蓄的溫養就會見底。這次血咒的威力比前幾次實在是大太多了。
情急之下,衛淵直接把一道青色氣運投入到青冥中,果然界石溫養消耗速度就慢了許多。衛淵再投入一道氣運,消耗速度就減緩了一倍。見氣運有效,衛淵一口氣投了十幾道青氣下去,直到能支撐六個時辰為止。
氣運自身也在緩緩消耗著,從投入到徹底消耗要一刻左右。衛淵估算了一下,也就是說按目前強度,支撐一個時辰要消耗差不多九十道青色氣運。
衛淵看看識海中八百余道青氣,把心一橫,作好了全部用掉的準備。只要人還在,氣運總會有的。
這一次的血咒看著云淡風清,但實際上威力異常恐怖,整個界域的積蓄都支撐不了半個時辰。巫族這次又血祭了多少人?三千,五千,還是一萬?
衛淵走出房間,向天上望去。他的視線忽然迅速延伸居然看到了百里之外!
天穹并不是可以隨意看的,衛淵正常在地面上向四周遠眺,甚至可以看到百里之外。但他向天上看最多只能看到二十里,哪怕沒有云層遮擋,二十里外也是一片混沌,需要再向高飛才能看得更遠。
越到高處,神識受到的干擾和壓制也就越厲害,并且不是按比例來的。向空中看的話,法相也只能看到五十里,真君才能目視百里。
但此刻空中似乎開辟了一條特殊通道,讓衛淵的視線一下就越過百里,看到了高空中一雙無比巨大、如紅寶石般的眼睛!
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衛淵意識中轟的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然后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衛淵隱約聽到了呼喚聲。
他想要聽得更清楚些,但那聲音始終若有若無,聽不清叫的是什么,衛淵只是本能覺得,它在呼喚自己。
又過片刻,衛淵的稍微清醒了些,思緒漸漸有了一些活力。此刻他本能的感覺到自己的狀態有些不對,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衛淵感覺自己就像是泡在深海里,周圍都是漆黑一片。他本能的感覺到了上方,開始向上游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衛淵的意識猛地沖出海面,這才恢復了清醒,緩緩睜開眼睛。
入眼處看到的是一片暗紅色,這顏色在彌漫游動,如同四處漫流的血。
“相公,你醒了?”
突然響起的說話聲讓衛淵瞬間驚醒,他向聲音來處望去,但是身體如同生了銹,動作艱難沉重,就是轉頭這么簡單的動作也異常吃力。
好在這時視野清晰了些入眼就是一座大床的床頂。這床做工精細,床頂、四柱和背墻都雕刻著細密的花紋,此時衛淵視線模糊,還有些看不清楚上面雕的究竟是什么。
衛淵艱難的轉過頭,屋內一片模糊,隱約能看到桌案上燃燒著粗大的紅燭,房間另一側也有個落地的燭架,上面插著數根紅燭。所有蠟燭都在燃燒著,但是燭火暗紅,給房間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紅色。
床前坐著個人,蒙著蓋頭,一身大紅的衣裙,是個剛嫁的新娘。
窗外好像有人在吹著笛子,幽幽咽咽的,好像在訴說著什么。
房間里到處都是紅色,衛淵這時才看清身上蓋的被子是紅的,枕頭和床單也是紅的。這似乎就是傳說中的洞房。
窗外又響起二胡的曲子,偶爾會有幾聲古箏,顯得格格不入。
衛淵覺得身上很冷,好像窗外正是寒冬,而房間里沒有生火。被子里也是冰冷潮濕,沒有絲毫熱氣。
“相公,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歇息了。”
聲音很好聽,也很溫柔,并且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衛淵此時元神上如同蒙上了一層紗,總感覺有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而那聲音如同有種莫名的魔力,讓衛淵覺得自己已經認識了她很久,今天本來就該是兩人的洞房花燭之夜。
衛淵又恢復了一點力氣,能夠撐起身體了。他慢慢坐起,視野也更加清晰了些。
離開被窩,衛淵就感覺到房間里格外的陰冷,看到的任何東西都仿佛沒有溫度,包括那大紅嫁衣的新娘。衛淵下意識的連打了個寒戰。
“相公今晚喝了太多的酒,現在還不舒服嗎?”
“是了,我不勝酒力……”話一出口,聲音陌生得把衛淵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是新娘卻不覺有異,又催促了一遍:“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衛淵挪到床邊,雙足落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也身穿吉服。起身時,衛淵眼角好像看到床角處有什么東西,轉頭過去一看,原來是一片蛛網。
下人們又在偷懶了……
衛淵揮袖將蛛網拂去,意外的激起了一片白色灰塵。不過他并未在意,而是走到了新娘面前,因為新娘又在催促。
衛淵的手放在了蓋頭上,就在這個時候他又聽到了窗外的樂器聲。這次是洞簫,曲折烏咽,仿佛有人在說著什么:
“不能掀!”
“掀開蓋頭他就完了。”
衛淵好像聽到了有人在說話,但又覺得應該是洞簫的聲音。他沒有細想,因為感覺現在時候確實已經不早、應該要歇息了。
于是他掀起了大紅蓋頭,看到了張生的臉。
衛淵這一驚非同小可!
喀嚓!衛淵意識中響起了一記碎裂聲,眼前的世界突然出現無數的裂紋,然后破碎,大紅嫁衣的新娘和布滿塵埃蛛網的新娘分散在一塊塊的碎片里,逐漸遠去。
他的意識再次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衛淵耳邊又響起了呼喚:“相公,醒一醒。”
衛淵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頂。這一次視野清楚得多,看清了床頂的浮雕。
浮雕上幾個面目猙獰的小鬼正抬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形東西,往一張大桌上搬。桌上圍坐著七個穿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居中的一個手里握著把沾血的菜刀。她的手很細,很白,而菜刀刀鋒上已經有了不少缺口。
衛淵忽然心中一動: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這一次視野更清晰了?難道以前看到過?
“相公,時辰不早了,我們該歇息了。”
衛淵慢慢轉頭,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新娘,嫁衣紅得刺眼。
PS:這一兩天在整理思路,會更的慢些。我覺得該給衛淵上上強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