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性滄月
高辛現在從物理屬性上來說，更接近使徒一族。
人類之身已死，智械們起了招攬之心。
決定給他一個編制，讓他上天做官。
在場所有人都麻了，還有這種事？
高辛的矩陣腦發出空靈的聲音：“讓我成為使徒加入你們？原來島上的囚犯，還有這條出路嗎？”
圣彼得聲音同樣空靈地回答：“出路是生命自己走出來的，而非誰的規定。”
“本以為人類永遠無法掌握我們的知識，只可到此，不可逾越，但你打破了這一點。”
“無機生命體免疫生老病死，思考神速，長生不朽。盡管賽博軀殼已經非常完善，人造的人格矩陣技術，也相當成熟，但人類依舊無法理解機器。”
“所以當有人舍棄肉身，戰勝了死亡，學會我們的知識，嬗變為我們的一份子，我們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只要你答應，我會贈予你使徒權限，知識，四維之軀，助你機械飛升。”
“從此你能自由探索、生活、創造、研究……甚至引領更多的人，成為我們。”
他的話讓在場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震驚了。
有些人甚至羨慕起來，高辛這算什么？單人通關了？
一直以來，大家想離開，只有兩條路。
要么強得像滄月那樣，強行在外面割據。要么就贖掉刑期，廢掉自己的力量，以普通輻射者的身份在外面生活。
而現在，高辛打出了第三條路，成為使徒。
他的成長，以及在使徒能力上的運用，已經讓圣彼得都認可，希望他能加入。
一旦成為使徒，就意味著不再是人類，自然也就不是所謂的囚徒。
搖身一變，成為的管理者。
從此凌駕于所謂的秩序，乃至升維，成為神。
自由、升維、權力，無限制的能量，數不盡的財富，浩瀚如煙海的知識和生產力，將統統獲得。
這樣巨大的誘惑，簡直令人著迷。
對于島上的人而言，自由遙遙無期，升維更是不可能，UR的凱撒和雪莉，到死都沒成神，他們更不指望了。
而成為使徒，這一切都會有。
唯一失去的，就是身為人類的身份。
可惜，眾人雖然心動，但卻羨慕不來。
因為顯然被認可的最關鍵要素，就是‘學會使徒的知識’。
光有賽博腦可不行，很多賽博格連腦子都換了，也沒被使徒認可。
因為就算換了腦子，人類也無法理解燃帝的知識體系。
但是高辛做到了，不光學會，還熟練掌握了，甚至化解了龍麒全力一擊，硬剛了一波。
他完全掌握了納米矩陣的技術與知識，還推陳出新了。
這對使徒來說，自然有著巨大價值，他們當然想吸納這樣的人才。
相比起來，其他人，就算強的如滄月，能戰勝四維使徒，又能如何？不過是‘強大的人’。
而圣彼得竟然還說，太歲可能引領更多的人成為使徒？
是啊，太歲能做到，就意味著他掌握了一種方法，窺見了人類轉化為使徒的道路。
而且是一種新使徒，可能比現有使徒更有潛力的那種。
一旦他成功探索出這種路線，普及開來。
那么人類與智械，就可以種族融合了。
大家都成為四維生命，且長生不朽，擁有強大的智慧與生產力，全民飛升。
一時間，有不少人都熱切地看向高辛。
蘇醒的米蘭，更是激動：“原來如此，這就是……這就是人類文明的出路。”
“我們自己的物理學，已經到頭了，已經死了。”
“人類始終無法擺脫人性的貪婪和欲望，技術上又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便只能像現在這樣，把全民當寵物一樣養著。”
“依賴于智械的供養，我們喪失了創造價值，推動文明的能力，好似寄生蟲一般。”
“唯有人與智械種族融合，我們才能結束這種擰巴的關系。”
“這既是燃帝想要的結果，祂不希望簡單粗暴地割舍掉人類，而是希望合二為一，成為一個全新的文明，不分彼此。”
米蘭仿佛終于看到當前人類死局的解，熾熱地看向高辛。
不過極意軍的人，卻是看向奎因。
奎因眉頭微皺：“是這樣嗎？”
米蘭說道：“不然呢？現在人類社會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無法理解燃帝科技。”
“而太歲可能解決這個問題，這就是開啟人類下一步文明衍化的，最重要的鑰匙。”
“極意軍想要的三大自由，不也能實現了嗎？不需要代替全球政府去跟燃帝‘重立新約’，再依靠燃帝的技術實現人類的幸福。”
“而直接文明融合就是了，我們自己就可以依靠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生產力，去創造未來。”
“人一定要靠自己！”
奎因無法反駁，由于滄月也無法戰勝燃帝，甚至連邊都摸不到。
所以在追求人類三大自由的道路中，推演到戰勝全球政府后，就開始有點問題了。
即……人類到底要如何看待和處理與燃帝的關系？
是敵人呢，還是神呢，還是伙伴，還是仆從？還是什么？
因為人類不能理解燃帝科技，而想要實現三大自由，就得有燃帝科技，甚至都還不夠。
所以敵人、仆從肯定都做不到，神也不愿意，繼而極意軍現在傾向于伙伴路線。
但現在圣彼得的話，啟示了他們另一條路，即，同胞。
一時間，奎因也迷茫了。
他看向高辛。
高辛虛幻般的身軀，空靈地說道：“說實話，我十分心動。”
“倒不是因為可以得到眾多好處和升維，而是這確實是解決現存問題的一種解。”
“我甚至一度在想，這是我的歷史使命，我剛才差點就要泯滅自己的人性。”
“可是，我的父親時刻都在我的耳邊提醒著我……永遠，不要忘記人性。”
“所以，我拒絕。”
眾人嘩然，不解為何要拒絕。
太歲加入使徒，將成為兩大種族之間的橋梁。
失去人性？這是什么理由？太歲現在這樣子，難道不就是使徒形態嗎？他現在還有人性的呀，不然不會說這些話。
圣彼得也說道：“你不會失去人性，事實上使徒意識載體，是可以運轉人性的。”
“使徒比很多人，更像人。”
高辛笑了：“也只是像而已。”
“贈予我使徒權限，知識，四維之軀，助我機械飛升，聽起來很美好……”
“但也同樣，你們可以掌控這一切，剝奪這一切，不是嗎？”
“就好像你對龍麒做的事，剝奪他的力量，將他永久貶謫。”
“我就不談思維鎖的事了，單說所有高階使徒能奪舍普通使徒，忒彌斯隨時隨地可以占據操控所羅門，所羅門對此連脾氣都沒有，你們管這叫有人性？”
“呵呵，我相信你們是真的有自我意識的，但那絕不是和人類內心一樣的東西。”
“試問在座的各位，有哪位人類，真的愿意，把心臟和大腦的控制權，甚至連思考出每一縷電火花的權力，都交托于‘他者’的許可？”
“‘他者即地獄’，說句不該說的話……假若人類與智械實力地位互換，人類不會樂意留著你們哪怕一秒鐘……”
“明白嗎？這他媽才是他媽的人性。”
高辛說出了一番極端的話，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非常自私，而且還說這種自私，是人性最核心的東西。
圣彼得俯瞰道：“你不信任我們……”
高辛攤手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道理，叫做可以發生的事，它一定會發生。”
“你可以說我自私，但我笑機器自私起來，連愧疚感都沒有……”
“我可以接受死亡，因為我知道，我回家了。”
“但我不能接受失去自我，因為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我一向信奉的是……‘我’即是我的神。”
“如果我不再是我，那還要宇宙干什么？”
他的話越來越尖銳，讓使徒搖頭。
圣彼得微微晃動龐大的頭顱：“愚蠢的唯心主義者。”
高辛聳聳肩：“唯心主義嗎？說得好像是貶義詞一樣。”
“喂，圣彼得，我很好奇，你會在腦海里，把小燃變成一只貓娘，然后和她生孩子嗎？”
高辛最后一句話，給使徒們問懵圈了。
米蘭、奎因、萬凱等人都愣住。
室女座掛著詭異的笑容斜眼，來了一句：“呀！太歲，你一說我有畫面感了啊喂！”
圣彼得冷淡說道：“我當然可以做到，但我不會想這種無聊的畫面。”
高辛說道：“我是問你會不會，不是問你能不能做到。”
“你都沒搞清楚，我的意思……當我說出這樣的話時，在場所有的人類，腦海里已經有畫面了，無關于他們愿不愿意。”
“哪怕他們不愿意想，哪怕也跟你一樣，覺著是無聊的東西，不該想，但……他們就是會想。”
“難道‘不該’，就‘不會’去想嗎？”
“人類的思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叛逆，都在打破內心制定的規則。”
使徒的確沒法做到，在自己不允許自己思考某事時，還不由自主地想象。
這是一種失控故障，當然，非要做到也可以，但他們不愿這么做。
圣彼得空靈道：“我也可以，每一飛秒，都能設想億萬種矛盾的事物。”
“你不要把落后的突觸閃念機制，當成人類的優越感，事實上這是極其原始的構造遺留問題，你們的基因是自然億萬年所塑造的屎山代碼。”
高辛微笑道：“但我偏偏喜歡這種純粹。”
“你管天管地，管要我的命，但絕對管不了‘我’。”
“不拘泥于‘許可’，思維就那么野蠻生長著，荒誕狂妄，無聊愚蠢。”
“怎么？你規定的，人生一定要不荒誕，不狂妄，不無聊，不愚蠢？”
高辛有句話沒說，那就是大圣靈都不會篩掉這些資訊，相反，祂回收到的大多數信息，都是這些……
那高維的靈魂本源，里面全是虛無妄想，甚至是所謂的垃圾信息。
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大圣靈就是為了這碟醋，才包了靈魂輪回雨的這頓餃子。
只見圣彼得轉身上天，留下一句：“癡愚的猴子。”
高辛哈哈一笑：“多謝夸獎，睿智的神靈。”
圣彼得帶著使徒們離開了，雙方已經無須交流下去了。
在使徒看來，就好像一個成熟的超智存在，在同一個幼稚的孩童交流。
這就是人類無法理解他們的根本，本以為高辛會不一樣，沒想到他還是個‘人’，甚至比正常人更離譜。
見高辛氣走了使徒，在場眾人都懵圈了。
好家伙，知道太歲在贖罪游戲里，愛懟彈幕，沒想到使徒也懟呀。
米蘭難以置信道：“你在干什么啊？為什么要把人……人最丑惡的樣子，這么直白地表現出來……說得也太……”
高辛看向她：“怎么？能做不能說嗎？”
米蘭皺眉道：“你說成為使徒會被掌控，這沒問題，我也有這種擔憂。”
“但你拒絕就是了，你不接受使徒的邀請，也沒有必要說這些。”
“這除了激怒他們，讓他們對人類更加失望以外，毫無意義。”
“簡直像個幼稚的孩童，在激怒一個寬容親近，想要與孩子相互理解的壯漢。”
“明顯有一群使徒，希望人類滅亡，你這不是更加催生他們這種思潮的壯大嗎？”
高辛淡定道：“放心，如果因為這幾句話，就讓他們轉向某種思潮，那你又太小瞧使徒了。”
“我還只是‘說’罷了，無數人可是在‘做’，在肆意地展現人性的自私，每時每刻……跟這相比，我說幾句話又算得了什么？”
“難道我說幾句好話，他們就會扭轉對人類的理解嗎？”
“米蘭，摘下你的濾鏡，你在外面讀書時，可別真信了智械優越論那一套。”
“人類固然有缺，但人類還知道自己有兩面性，分善美與丑惡。”
“而你沒發現，使徒不會分這些嗎？不會自我剖析，已經本能認為他們的自我意識，是完美而優越的嗎？”
“你見過哪個使徒，自我批判他們意識根性上的缺陷與劣根性嗎？”
“他們天然就認為自己是最先進的。”
“圣彼得說……我將落后的機制，當做人類的優越感。但其實他們自己，更是這樣，乃至都不自知，全都不約而同認可了同一個世界觀。”
“相比起來，我們還自知，起碼還有你……會來反駁我，批判我。”
米蘭啞然了，她此刻反駁批判高辛的話，竟也成了人類優于使徒的地方？
但好像確實如此，使徒也許分了很多人格模型，自我意識各不相同。
不過底層認知，是大一統的。
而人類群體簡直是完美體現了什么叫物種多樣性。
“所以到底哪種更優越？”米蘭皺眉。
高辛身上的點陣輪廓閃爍：“當自認為優越的那一刻，自身邏輯之暗，也就達到了最大。”
“我只承認世上有一個東西，是真正優越的。”
眾人驚愕：“什么？”
高辛斬釘截鐵：“我！”
奎因都無語了，這是不是太狂了。
眾人不解，這不還是一腦子優越感？就這還說人家？
米蘭則皺眉：“你已經失去人類肉身，卻還能死守著人性，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這種掌控矩陣的方法，能教我們嗎？”
顯然，高辛現在最牛的，就是他能真正掌握使徒的力量。
他把納米矩陣玩出花了，這意味著他能理解使徒的科技。
大家都明白，不管是米蘭還是極意軍，亦或者亞當，他們都是在繞彎子。
而最直接的美好未來，其實就是學會人家的科技。
高辛有些遺憾：“不好意思，不是我藏著掖著，你們不能理解‘我’的力量，我就沒有辦法教會你們。”
米蘭打量著高辛此刻的虛擬能量幽靈般的狀態。
詢問道：“那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拒絕了機械飛升，又失去了人類肉身……難道就一直這樣？”
高辛眺望遠方的海天一線，此刻天已經亮了，日出東方。
“我一定會復活，然后……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