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妖圣體態細長,頭尖似槍,更似一把千丈飛箭極速朝顧溫飛竄。
一道青紫色劍光飛落,蕭云逸一劍劈在了巴蛇頭頂,劍尖與蛇頭之間爆發耀眼的光芒。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霎時間響徹洞天,蕭云逸手臂崩裂冒出鮮血,巴蛇妖圣停滯腳步,眸光陰沉,蛇身斡旋迂回又從另一個方向沖向顧溫。
蕭云逸自然不會如他所愿,以念御劍,半仙之劍騰轉挪移劍光萬丈,所過之處妖獸盡散。
隨后又轉頭望向身形鬼魅的涂山蕓,右手斷臂飛出,又似一把絕世仙劍一般化作流光,直取其面門,擦著脖頸飛過劃出一道血痕。
“什么鬼劍法?”
涂山蕓伸手捂著脖子,她看著斷臂在空中似飛劍一樣飛舞,神魂受到了污染。
刺啦!
雷鳴聲從右耳灌入,嬋曦一掌拍來,裹挾萬鈞雷霆,涂山蕓又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只能轉頭喊道:“龍宮龍太,我拖著他們,你快去殺了那個紅塵,此人斷不可留,留之恐成大禍,將來你也將被他斷絕無敵路。”
實際上此處敖恒才是最強者,八七道基,又是真龍血脈,爆發底蘊相當于半個半仙。可這小子很精明,一直都在摸魚,而他們又礙于身份不好強迫對方。
敖恒眸光微冷,思慮許久,沒有立馬行動。
因為此刻大勢已去,從白帝尋被顧溫打敗那一刻,群妖的心氣已去了。
大家伙尊各大洞天主命令前來,直接跑了固然會受到嚴懲,可至少不會丟了性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有時候比的就是氣勢。
顧溫固然不是無敵的,但如今也極少再有妖類敢去圍攻。
難不成要孤去墊刀嗎?
敖恒自然是不愿意的,這種心態可以放在任何一個妖族天才身上,他們的命也是命,靈慧人人都有。
“殺了他,我予你一個機緣。”
藤妖的聲音傳來,幾乎是同一時刻,敖恒似飛劍一般直射而出,而另一邊重新長出身體的君衍投擲出一顆顆血珠子。
轟隆!
霎時間此起彼伏的血爆蔓延整個洞天,余波不知殺死了多少妖類。
敖恒被粘稠的血污拉扯著,但也僅僅是幾息之間,身上紅霞云霧環繞,重新恢復行動能力,不顧傷勢繼續向前沖去。
君衍再度丟出更多的血爆珠,又是一串連環爆炸。
他是把人族都屠戮完了嗎?怎么這么多血祭之物?!
敖恒滿頭黑線,對面那個魔修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可手段極多,好似精通萬法一樣。
從他與那個狐族妖圣斗法就可知,實力算不上很強,也沒有顧溫那種近乎變態的攻伐之力。可就是難纏,你打得過他,唯獨打不死他。
如果說顧溫的攻伐之極境,赤羽子是肉體成圣,那么君衍就是道法方面的特化。
他體內有佛道魔三教大能神魂,除了成仙法此類核心中的核心傳承,君衍會所有門派的功法與手段。
君衍眸光微沉,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他傳念道:“紅塵,該走了,你莫不是想把赤羽子帶走?她如今就剩下最后一口氣了,你就算帶回來了大概率也是一具尸體,不值得。”
不值得?
確實是不值得。
顧溫能夠衡量利弊,也最能理解君衍。
正如他此前對于對方的評價,君衍就是修行界的‘溫侯’,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大鱷。不過與顧溫不同的是,君衍顯然就很不會做人。
心黑得比自己更純粹。
他傳念回應道:“君有諍臣,不亡其國。父有諍子,不亡其家。君衍,你還真是一個諍子,但我必須救她,就算死也得咽氣后再說。”
“我是你諍父。”君衍臉色一黑,隨后又道:“我們就事論事,話難聽一點伱也得聽。我只能稍微拖延敖恒,其他人也都到了極限,并非所有人都有你越數階勝敵的能力。”
顧溫是一個特例,有言道同階無敵是天才,越階勝敵是天驕,越兩階已是絕世天驕。
可實際上到了兩階起步,大家說的都不是勝敵,而是抗衡。
說難聽點就是別被打死就是絕世天驕,哪里有顧溫上去一劍把人砍死,然后去類比絕世天驕。
“給我一刻鐘。”
遠處顧溫已然來到臺階前,隨后毫不猶豫一步踏了上去,無邊重壓讓膝蓋微微彎曲,唯有凝聚金光咒才能抬腿。
見狀,君衍又道:
“這九九極境臺階就如同當初天泉山萬劍道,是那位金丹至圣的道韻顯化,需要九轉金丹才能登上去。你難道還能臨陣突破不成?”
“突破不了,但我能登上去。”
顧溫一步步邁上臺階,因斗法殘破的黑衣泛起縷縷金光。
九九臺階所需的是金光咒,但說是九轉金丹也沒有錯,因為唯有九轉金丹才能使出完全體的金光咒。
如今顧溫只有八轉金丹,常理而言他是登不上去的,大概率到一半就已經是極限。
群妖似潮水一般涌來,巴蛇妖圣與九尾妖狐頻繁沖擊。
敖恒一龍尾甩落君衍,轟然一聲大地崩裂,君衍口吐鮮血,怒然吼道:“我們可沒有你的本事,拖延太久是真有可能被打死。赤羽子已經廢了,她沒救了,你要任性到什么時候?!”
“君衍,往后輪到你,你也會希望我任性。一刻鐘之前你跑了我不怪你,一刻鐘之后你再跑,將來我也會如這般一樣救你。”
顧溫步伐不止,嗓音平靜而堅決。
他必須要把赤羽子帶下來,只要她還有一息尚存。這無關利益,也無關好壞,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行使權力并對權力來源負責,這是他作為領導者的責任。
一個團隊既要在獲利的時候分配利益,也要在承擔風險的時候摒棄利益。
“我必須要救她,無關利益好壞。”
君衍愣然,他沒想到顧溫給出的理由不再是人情,也不再是交換,而是以魔道最不屑的‘設身處地’。
如果將來輪到自己,那么他希望顧溫救自己嗎?
自然是希望的,但君衍不會相信有人會不顧一切救自己,他生來無父無母,怎么可能到了如今還相信他人。
但如今顧溫正在兌現赤羽子的承諾。
此刻,敖恒再度飛向天壇,君衍默然半息,微微嘆氣,眸光之中似有無窮無盡的魔影翻滾。
“老東西,再幫我一次。”
音落,君衍身上魔、尸、邪三氣環繞,氣息從七重道基一步登上八重,一步踏出挪移千米一把抓住了青龍尾巴,猛然甩向后方。
青龍回首咬去,一口啃在君衍身上,似咬到了精鐵當當作響。無窮無盡的尸氣沖入口腔,使得敖恒滿嘴苦臭味,肉體與神魂被腐蝕。
“半仙?”
敖恒當機立斷后撤,臉上充滿了凝重之色。
面前這個奇怪的人類氣息完全變了,就好像被奪舍了一樣,而奪舍他的是一尊半仙。
此刻的君衍已然大變樣,滿目漆黑,臉色蒼白,皮膚泛起密密麻麻的青筋,手上長出了黑色的指甲。
他將舌頭伸出,舔舐指甲縫之中殘留的龍血,發出癲狂的笑聲:
“桀桀桀,沒想到我們的小君衍還留有人性,竟然還有信任可言,可笑可悲!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讓你信任。”
抬頭望去,只見素黑衣袍男子登天壇而去,身形被金光包裹,周遭空間肉眼可見的被擠壓扭曲。
冥冥之中似有力量從天外投來,道韻頃刻間壓得虛空出現一道道玄黑的裂紋。
周圍道韻化作一道無形之影,似有一個巨人以手掌為墻阻攔他的去路。
天尸發出無情嘲笑道:“八轉金丹也想登天?何況那位正在成仙的金丹至圣還投來了道韻,他便是有九轉金丹恐怕也登不上。”
緊接著嘴型一變,君衍嗓音恢復正常道:“老東西,你管好這條長蟲即可。”
“桀桀桀老夫笑又如何?你們這些小家伙,自以為天賦高總是傲才視物,誰年輕的時候不是一個天驕?”
在天尸看來,顧溫無異于以卵擊石,他能修成八轉金丹確實天賦極高,然而去挑戰金丹至圣的道韻就過于愚蠢。
長短之別,金丹至圣問道成仙之路,豈是他人能勝之?
下一刻,一道郎朗玄音傳來。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顧溫身上金光暴漲,縷縷金光似蠶絲編織,覆蓋小腿,大腿,腹部,胸膛。
金光咒他本就已經會了,只缺乏了九轉金丹作為基礎,沒有超越其他人八十一倍的法力難以施展。
難以施展并非完全不可能施展,至少對于顧溫而言,
可絕世之所以為絕世,便是行常人所不能,登庸才所無法企及之高度。
他便要以八轉金丹之身,施展九轉金丹之神通。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音落,金光蔓延面部,金人現顯,一拳轟開道韻,一步橫跨三十層臺階踏上天壇。
金人高居天壇之上,微微回首用余光瞥視下方。
此刻,天尸默默閉上了嘴巴,巴蛇與涂山蕓兩尊妖圣的殺意達到頂峰之后,隱隱間生出了怯意。
顧溫收回目光,邁步向前,走向了前方躺在血泊之中的少女,神念探出觸及封閉在肉體之中的微弱人魂。
“赤羽子,還活著嗎?”
“還沒死。”
赤羽子的神念毫無情緒波動。
“但估計活不久了,你不應該上來,三清神獸能帶你們離開。”
顧溫來到赤羽子跟前,此刻少女空蕩蕩的胸口之中血肉蠕動,血液已經不再流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血管形成。
沒有心臟存在,血液也足以運送到全身。
何等強悍的生命力與求生本能,正如她一路走來,以一魂一魄的殘缺登上三榜被人稱呼為天驕一般。
哪怕沒有自己走上來,赤羽子也不會因傷而死。直到此刻她依舊活著,依舊在竭盡全力的呼吸著。
顧溫柔聲道:“我來帶你一起走。”
“我不想動。”
“你不需要動,我抱你下去。”
顧溫俯身抱起赤羽子,一米五左右的身軀很小,能夠完全縮卷在金人懷里,縷縷金光將她包裹,當她完全融入金光之中時,不由自主也迸發出金光。
金光沖霄,金人原本不過九尺,隨后開始節節攀升,一丈、三丈、六丈、九丈!
起初天壇之下已經看不到顧溫,如今金人在不斷膨脹下,已經能看到半個身軀。
九為極致,九丈金身,金光咒登峰造極之境。
九丈金人回首,眸光似紅霞,如煌煌大日般無邊威勢傾軋而下,八七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