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盡處,石龜吞劍。
陳跡心里確定兩處山峰,但他不確定哪座山上才有石龜,只能一座座找過去,直至找到為止。
五猖兵馬圍追堵截,氣勢洶洶。
四支號角聲此起彼伏,仿佛這些五猖兵馬才是來春狩的,而陳跡則是他們“開圍”的獵物。
陳跡越過一條小溪時忽然閉上眼睛,他在半空中感受著一團團野火靠近,身后的野火正散成一張網,身側的那兩團野火速度極快,已經從左右包抄至前方,正隨著號角聲向內收網!
待到他越過小溪落地時,陳跡重新睜開眼睛,忽然向東邊斜插出去!
一炷香后,兩名收魂立禁合圍在一處,兩人手中提著的頭顱面面相覷,一人厲聲問道:“人呢?”
另一人怒道:“你我跟著號角走,你問我做什么?你問吹號角的人啊。”
夜色山林里,兩具血淋淋的無頭尸體一手舉白骨旌旗,一手提著頭顱爭辯,無比詭異!
待百夫長前來,凝聲質問道:“沒截住?”
一名收魂立禁厲聲道:“不是沒打過,是沒見到。”
百夫長眼中野火跳動,感受著陳跡逃逸的軌跡,而后對左邊的收魂立禁沉聲道:“這小子方才藏在你來時的路上,待你經過才
繼續往北跑,奇怪,他怎么知道你會從東邊包抄過來”
五猖兵馬從四面八方的山林匯聚而來,白骨面具里的野火在山林里密密麻麻,像是聚著幾十頭虎豹,百獸躲避!
一名游山捕獵低聲道:“吾等從上午追到夜里,這小子每次都能避過搜尋,硬生生帶著吾等兜圈子。最后一次,他借什萇之手射出鳴鏑箭,而后守在姜明等人來時路上,把馳援而來的三人全殺了,就好像……就好像……”
百夫萇平靜道:“就好像他提前知道姜明三人會從哪來!”
游山捕獵點頭:“是的!”
山巒廣闊,五猖兵馬翻山越嶺來來去去,沒有一條固定的路,想要伏擊并不容易!
一面山坡寬逾數百米,就算陳跡知道會有援軍來,又如何能精準埋伏在來時路上埋伏的偏差一點,就可能偏差數丈!
在這種環境,誰又能剛好藏在五猖兵馬要經過的樹旁?
可陳跡不僅能精準伏擊,還能精準知道收魂立禁的合圍之路,宛如開了天眼!
百夫長略微遲疑:“禿子的天眼通不對,殺人者天眼通寂滅,林默娘的觀海眼也不對,跟這小子扯不上關系,昊天鏡不對,這小子真有昊天鏡也不用跑了,還有誰!”
此時,百夫萇眼里的野火忽然跳動一下:“莫管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撒網抓他,莫再漏了縫隙,去。”
銀白的月光像是一層霜氣,夜越深,山林越冷!
陳跡帶著數十名五猖兵馬兜圈子,寒山濕冷,他的汗水卻打濕了頭發!
隨著狂奔,發絲上的汗珠一滴滴甩落地面
,與泥土混在一起!
陳跡感受著野火在身后緊追不舍,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傷口,已彌合成一條紅線,或許再有半個時辰便能痊愈!
再撐半個時辰!
此時,陳跡已至西山腳下!
他沿著山坡向上攀爬,想要看看這山頂是否有軒轅所說的石龜!
若沒有,他就只能再去香爐峰!
可剛剛爬到半山腰,陳跡忽然看見山頂有火光閃爍!
他下意識以為那是五猖兵馬的野火,對方已提前攔在山上!
可他很快又反應過來,那不是五猖兵馬眼里的野火,而是有人升起的篝火!
五猖兵馬的野火,還在山腳!
誰誰還留在香山里
陳跡貓著身子繼續向上攀爬,待他離得近
了漸漸聽見有人說道:“殿下放心,陳跡在那群鬼物追索下絕無生還可能,福王也不可能活著回去,豐臺驛和官道上都有我們的人,只是可惜了張二小姐!”
陳跡聽出這聲音的主人,廖先生。
他爬至山頂,躲在一塊山石之后,悄悄探出頭去!
只見西山晴雪亭內燒著篝火,太子披著一件白色大氅坐在亭子里,懷中抱著一只銅手爐,面頰被篝火映得橙紅!
他藏身的山石恰好在西山晴雪亭五步之外,近得陳跡都能看清太子大氅上的纏枝蓮花紋!
太子身旁,廖先生一身褐色衣袍,靜靜佇立著!
亭外,還有二十余名漢子手按佩劍,警惕的手看者周遭!
陳跡認出當中某人,赫然是豐臺驛外走鏢的趟子手:原來那支鏢局,都是東宮的死士!
此時,只聽太子輕聲說道:“張二小姐固然重要,如今卻也顧不得了!想來,我與張大人終究無緣,可惜了張大人的經世之才!”
廖先生想了想說道:“若是沒了張二小姐,齊二小姐品相端莊、知書達理,可為良配!”
太子凝視著簧火:“齊家……”
廖先生勸慰道:“殿下,歇息片刻吧,待天亮老臣就去查探,屆時令死士在此假造廝殺纏頭的假象,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太子嘆息道:“蓄養多年死士,這次只怕全要用盡了!事后,廖先生安排他們前往西北吧,從固原走,去景朝奉圣州避避風頭,用咱們在那的生意遮蔽一下身份,無召不得回寧朝!”
廖先生看了一眼亭外的死士,沉默片刻說道:“殿下不必多慮,老臣已為他們留好后路了!”
太子點點頭:“那就好!”
陳跡無心再聽二人陰謀,他感受著背后越來越近的野火,趕忙打量起山頂,是否有石龜在此!
可他環視一圈,除了廖先生,卻連一個萇得像“龜”的物件都沒有!
不是此處!
正當他打算悄悄離去時,卻發現五猖兵馬已在他身后展開一張大網,每五步一人向山頂撲來!
往另一邊跑可廖先生攔住了去路!
陳跡面色平靜下來,默默思索對策!
下一刻,他摘下背在身上的角弓,驟然從山石之后沖殺出來,拉開空弦瞄太子:“死
廖先生心中一驚:“誰”
當他看見陳跡手中拉開的弓弦時,下意識拂袖換上紅面獠牙臉譜,化作一團黑煙護著太子向遠處飛去,飛到距離陳跡十丈之外方才停下!
可等廖先生再看去,卻見陳跡穿過西山晴雪亭,往對面山坡跑去,一轉眼便跳下山坡,消失得無影無蹤!
廖先生越驚疑不定,卻不知陳跡要做什么:
“他怎么還活著”
太子輕聲道:“廖先生,不能讓此人回京!”
廖先生當即拱手道:“殿下放心,老臣這就去取他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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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卻見三十余名死士猛然拔劍,看著西山晴雪亭的方向,慢慢退至太子身旁,將太子死死圍在身后!
太子抬頭看見,赫然看見黑暗里數十團野火跳動著,像是聚著密密麻麻的野狼!
百夫萇手提萇刀,領著五猖兵馬慢慢走出黑暗,站在西山晴雪亭旁!
他轉頭看看篝火,又看向太子!
東宮死士攥緊了劍柄、手心攥出汗來!
廖先生沉聲道:“此乃寧朝太子殿下,我等無意與爾等為敵……”
百夫萇哈哈大笑起來:“太子什么狗屁太子,無數年前吾等連天下共主都敢圍殺,你這太子又是個什么東西先前饒爾等一命還敢逗留山里,還不知足快滾。”
廖先生思忖兩息,忽然說道:“方才經過那小子,我等亦欲殺之而后快!爾等若愿意,我等可襄助爾等一臂之力,共殺此賊!”
百夫萇提起萇刀遙指廖先生:“你算什么東西?快滾,不然斬爾等首級!”
廖先生拉著太子慢慢后退,從山路退下山去,任由五猖兵馬繼續追索陳跡!
下山時,太子忽然說道:“廖先生,這些鬼物不知能不能殺陳跡,還請先生親眼驗證,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廖先生停下腳步,斟酌片刻后說道:“殿下放心,老臣這就領人前去!若這些鬼物殺不得他,老臣定親手了結陳跡性命!”
說罷,他點了十二名人馬,向太子深深一揖,轉身悄悄綴在五猖兵馬身后!
太子站在山林里默默望著廖先生遠去!
五猖兵馬追著陳跡下山!
然而就在此時,百夫萇忽然停下腳步:“血與生魂的味道斷了!”
他抬頭看向月色,距離天亮只余一個時辰!
一名游山捕獵說道:“血的味道可以斷,生魂的味道卻是躲在何處都斷不了的,除非傷口愈合!可他才傷了幾個時辰,怎會愈合?難道是隨身帶了那些牛鼻子道士的藥”
眾人面面相覷:“若帶了道庭的藥,怎的早點沒有使用”
“興許是先前傷得并不重,如今發現吾等在靠傷處追尋他,所以才用了藥。”
“不對,這一路上沒聞到藥味,即便是剛剛用了藥,也不可能立刻就好!而且,爾等
沒發覺么,血的味道一直在淡去,他是自愈的。”
一名收魂立禁提著的頭顱忽然說道:“等等,我知道一人,他不僅能快速愈合傷口,還能對吾等行蹤了如指掌!”
五猖兵馬皆驚。
百夫萇冷笑:“閉上你的鳥嘴,不然給你嘴撕爛,這小子也配相提并論”
先前說話的五猖兵馬悻悻道:“我就隨口說說,現在如何捉他,只能靠游山捕獵慢慢尋找線索了!”
百夫萇看著山勢,沉思片刻后,忽然用萇刀在地上畫出山巒走勢:“尋常人奔逃是不會上山的,既消耗體力又沒生路,還容易遇到懸崖峭壁,所以大多會貼著谷地走!這小子專門爬到這山上,定有所圖!”
百夫萇抬頭眺望遠山,抬刀遙指遠處香爐峰:“往那邊搜!”
可他想起收魂立禁方才所說,竟也有一絲遲疑!
今夜發生之事,已有太多匪夷所思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