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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銀釵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0日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會說話的肘子 | 青山 
官道上,羊羊縱馬揚起飛塵,轉眼跑得無影無蹤。

張錚樂呵呵的策馬來到陳跡馬車旁調侃:“羊羊,羊家嫡子,萬歲軍千戶。羊家號稱坐擁半個金陵,他們不長來北方走動,也無人入閣,只守著南方的一畝三分地。”

“這位羊羊早年為逃婚約,尋人作了個假戶籍潛進神機營。后來在神機營里,因頂頭上司李千戶酒后輕薄良家女子,他將這千戶毆打一頓準備逃回金陵,卻被萬歲軍總兵青睞,招攬了去。”

陳跡挑挑眉頭:“戶籍作假之事沒人追責嗎?”

張錚靦腆道:“是家父幫他作的假,只要銀子給夠,這都不是問題。”

陳跡感慨,張拙張大人的業務范圍還挺廣……

張錚抬起馬鞭,指著羊羊離去的方向:“往日沒見過這般莫名其妙尋釁之人吧?哈,你這才剛來京城,尚不知胭脂虎名聲在外,羊羊只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后一個。說不定今日在香山腳下,你還會遇到其他的。”

張夏瞪他一眼:“說什么胡話呢?”

陳跡笑了笑,看了一眼司曹癸的背影,轉頭問張夏:“你們也是去春狩的?”

張夏嗯了一聲:“我們不參加春狩,只是前去觀禮。太子半月前便遣人送來請柬,還有七天前、三天前、一天前,一連送了四張。”

張錚在一旁補充道:“給別人可都是只送三張請柬的。”

陳跡若有所思。

此時,齊昭寧盯著棗棗背上,耀眼奪目的張夏。忽然拎起裙擺跳下馬車,大步朝陳跡的馬車走來。

她到馬車前也不說話,自顧自鉆進馬車里坐下,等坐下了才舊話重提:“陳跡,我們那架馬車人太多了,不僅有我們齊家人,還有兩位錢家的妹妹。你這馬車空得很我來坐一坐不礙事吧?”

陳跡平靜道:“不礙事。”

齊昭寧笑了起來:“不礙事就好。”

說罷,她掀開窗簾縫隙,高聲道:“咱們走吧,得趕在申時之前到香山腳下的紅葉別院呢。據說今晚太子還帶了演樂司的戲班唱仙人指路,這可是教坊司早就不演的段子了,千萬別錯過。”

她將車簾放下,車廂里獨留她與陳跡二人。

可車簾還沒完全落下時,卻見張夏跳下馬來,對陳跡說道:“你騎馬吧,我坐車里歇息一下。”

陳跡點點頭鉆出馬車,接過張夏手里的韁繩。

齊昭寧誒了一聲,伸手要攔陳跡。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張夏捉住她伸到一半的手腕,帶著一股清涼晨風坐在她的對面。

齊昭寧怔在座位上。

馬車外。

陳跡摸了摸棗棗的臉頰,棗棗亦親昵回應,一人一馬像是久違的好友。

清晨時,他讓小滿去找張夏思索對策,看張家死士當中是否有尋道境大行官,應對司曹癸接下來可能的追殺。

原本張夏與張錚沒打算參加春狩,卻臨時前來,張夏還特地將棗棗換給了他。

這便是張夏的暗示:若事情不對,先騎棗棗逃跑再說。棗棗在官道上疾馳起來,便是尋道境行官也別想追上它。

陳跡翻身上馬,棗棗撒了歡似的奔騰起來,司曹癸默默看著,揚起鞭子驅使馬車。

搖搖晃晃的馬車里。

張夏坐進來后便閉目養神,嘴唇翕動,默念遮云。

不知過了多久,齊昭寧終于按耐不住沉默,故作喜悅的分享道:“喂,你知不知道齊陳兩家要聯姻了,或許我今年年底便要成婚,到時候給你送請柬,你可一定要抽空來參加。”

幽暗的車廂里,張夏緩緩睜開眼,靜靜地看著齊昭寧,嘴里依舊念念有詞一言不發。

齊昭寧被目光所攝,身子往后縮了縮:“你要干嘛?”

張夏念完一遍遮云,才平靜道:“你這么怕我做什么?”

“我何時怕你了?”齊昭寧惱羞成怒道:“對了,你張家不是有馬車嗎,自己不坐馬車,騎著馬來,卻讓別人去外面吹寒風?”

張夏身子往后靠了靠:“去外面吹寒風的人都沒說什么,我們是結拜的姐弟,自不必理會外人說什么。”

齊昭寧見張夏泰然自若,也不知哪里冒出一股無名火來。

她忽然換上一張笑臉,饒有興致道:“結拜的姐弟?若真是結拜的姐弟你將他換出去做什么?張二小姐,都是女孩子,彼此的那些小心思是藏不住的。”

張夏瞥她一眼:“想多了。”

齊昭寧指著頭上發釵炫耀道:“我這素銀釵是陳跡送的,他還在上面專門為我刻了八個字,你要不要看看這銀釵上刻著什么字?”

張夏答非所問,上下打量著齊昭寧:“云錦的裙子,翡翠的耳墜,一身官貴小姐打扮,偏偏頭上戴著一支素銀釵,不倫不類。它不適合你,你也未必配得上它。”

齊昭寧微笑道:“你憑什么說我配不上他?我是齊家嫡女,他是陳家庶子……”

張夏慢條斯理道:“我說的釵子,你說的什么?”

齊昭寧面色微沉:“你……”

張夏直視著齊昭寧的雙眼:“你若覺得拿一支釵子就能氣到我,那你小瞧了我,也高看了你自己。齊昭寧,你不是真的有多在意他,你只是像個小孩子,想把最好看的東西抓在手里而已。我與你不同,我不搶別人的東西。”

齊昭寧反唇相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母親不也是這樣嫁給你父親的嗎?你母親喜歡張大人的時候,張大人結發妻子還在世呢!張大人沒有答允徐閣老徐閣老便將他貶斥到翰林院里,和王道圣一起做了校書郎!”

張夏淡然道:“把手心伸出來。”

齊昭寧下意識手心向上伸到張夏面前去。

張夏笑了笑,卻什么都沒有做。

齊昭寧意識到不對,趕忙攥緊拳頭怒視張夏:“你還當自己是國子監的術數博士呢,還想打我手心?”

張夏重新閉上眼睛:“你是我最差的學生。”

齊昭寧收斂了怒意,微笑道:“張二小姐,我與你不同。我猜到你為何與他結拜了,也猜到你為何與他以禮相待。可我沒你那么大方,最好看的東西一定要握在我齊昭寧手里,不然,不如毀去……記得年底來看我與他大婚。”

張夏平靜道:“好。”

車隊從清晨走到晌午,經過豐臺驛的時候,齊昭寧迫不及待跳下馬車,獨留下張夏在車里。

齊昭寧來到自己馬車旁,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齊真珠,這里太擠了,你去另一輛馬車上。張夏這母老虎,一刻都不想和她多待。”

齊真珠戴著面紗,低聲應下。

此時,一支在豐臺驛臨時落腳的鏢隊正在清點貨物,鏢師們拉著牛車從豐臺驛后院出來,準備啟程。

齊真珠下車時,微風吹起面紗,看直了好幾位趟子手的眼睛。

她來到陳家馬車旁,輕聲問道:“張二小姐,我能上來嗎?”

張夏掀開簾子,無聲的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車。

齊真珠怔了一下,這位張二小姐好像也沒那么難相處?

車隊出豐臺驛時,驛丞站在門前恭恭敬敬送行。待車隊走遠,他對驛站門前的鏢頭使了個眼色,鏢頭無聲點頭,而后招手示意鏢師們拉上牛車啟程趕路。

驛丞看著鏢局隊伍遠去,這才回到驛站后院的鴿籠前,取出一只灰撲撲的鴿子。

他在鴿子腳上纏了一條黑布,奮力拋上天空,目送鴿子振翅飛走。

出了豐臺驛,沿官道往西七里地,再往北走三十里便能到香山腳下。一路上七八隊快馬馳騁而過,全都背負著自己的硬弓與箭囊,不知是何方人馬。

陳跡眉頭緊鎖,低頭思索著什么。

張錚策馬來到他身邊,低聲道:“剛剛有一隊是我張家死士,他們會守在香山腳下的山林里,隨時聽候調遣。雖沒尋道境大行官,但他們十余人配合你的身手,未必不能一搏。對了,那個追殺你的行官在何處,要不要在哪里設伏?”

陳跡先前讓小滿送消息,只說有尋道境大行官,卻沒說是誰。

他斟酌片刻:“車夫。”

張錚心中一驚,克制著自己沒有回頭去看司曹癸:“車夫什么來頭?”

陳跡不愿顯露景朝諜探身份,只能解釋道:“或許是陳家二房派遣來尋仇的。”

張錚按下心思:“明白了,需要做什么你就跟阿夏商量,我張家死士只聽她的,不聽我的……”

車隊到紅葉別院時,已是酉時一刻。

暮色向晚。

眾人遠遠便能看見紅葉別院門前的紅燈籠,猶如指路的燈。

這紅葉別院乃是皇室行在,依山而建。遠遠望去,一排排屋子次第攀升,連綿數十畝地,有上百間屋舍,每間屋舍前都掛著紅燈籠,氣勢恢宏如星云。

燈火輝煌。

陳跡下馬來到門前,對紅葉別院門前的侍衛說道:“勞煩通稟一聲,羽林軍齊斟酌、陳跡,齊家齊昭云、齊昭寧、齊真珠,張家張錚、張夏應邀前來。”

一位侍衛拱手道:“大人稍候。”

他快步走入紅葉別院,片刻后,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陳跡抬頭看去,正看見太子一身雪白衣袍,親自相迎。

太子遠遠便朗聲道:“陳跡賢弟,許久未見了。”

陳跡拱手道:“殿下別來無恙。”

太子來到門前,目光從張錚、張夏臉上掃過,又回到陳跡身上調侃道:“京中傳聞你與齊家妹子好事將近,孤是不是很快就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了?”

齊昭寧面色赤紅:“太子哥哥說什么呢,莫拿此事開玩笑。”

太子溫聲道:“我寧朝如今風氣不比早些年,商賈盛行,風氣也開明了些。齊陳兩家聯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陳跡拱手道:“兩家未定之事,太子殿下慎言。”

太子笑起來,拉著陳跡的胳膊往里走去:“好好好,暫且不提。先前你在固原救過孤的命,一直沒機會答謝,今日當開懷暢飲。”

陳跡在太子臉上看不到半分憂慮,與仁壽宮外時已截然不同。

就在眾人將要走進紅葉別院時,遠處有馬蹄聲傳來:“大捷!”

陳跡心中一沉,沒想到自己已經躲到香山,還是躲不開這個大捷。

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名解煩衛策馬而來,背上還裹挾著一只赭黃色包袱。原本要牽著馬車去馬廄的司曹癸,忽然停下腳步。

解煩衛來到紅葉別院門前,朗聲問道:“太子殿下何在?”

太子松開陳跡,上前幾步回應道:“孤在。”

解煩衛翻身下馬,解開身后包袱取出一封赭黃色文書:“大捷,宮中傳出旨意,您可自行查閱,不必多禮。”

太子接過圣旨展開,眉頭先是緊鎖,而后舒展。

陳跡的心慢慢提到嗓子眼,不遠處司曹癸的目光如劍,殺機宛如實質。

他深深吸了口氣:“太子殿下,何處大捷?”

不論結果如何,他都必須問,他若不敢問、不關心,本身就是破綻。

下一刻,太子哈哈大笑起來:“陳跡賢弟容我賣個關子,將這大捷的消息留至飲酒時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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