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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生意來了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18日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會說話的肘子 | 青山 
清晨,陳跡聽見門外傳來動靜。

他掀開被子,只穿著一身白色里衣走出門去。

灰暗的天色下,小滿正提著一籃白灰,從院外撒至院內,一路撒進耳房。小黑貓在她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像只小狗。

二月二,龍抬頭,引龍回。

這引龍回的白灰要先繞著水井撒一圈,再一路撒進自家灶臺,祈吉祥發財之意。

陳跡開口說道:“難得見你醒這么早。”

小滿聞言抬起頭來:“公子您醒啦?等我撒完白灰就給您燒水。今天是二月二,您晚點出門,我等會兒還得去給您攤煎餅吃應節。”

所謂吃應節,便是吃對應節日的食物。

二月二要吃的東西比較多,吃餃子叫做吃龍耳,吃煎餅叫做吃龍鱗,吃細面叫做吃龍須,吃油糕叫做吃龍膽,吃餛飩叫做吃龍眼。

寓意消災祈福,百病不侵。

陳跡靠在門框上:“一把白灰哪能真將龍給引到家里來升官發財,吃龍食也不見得真能百病不侵,何不多睡會兒?”

小滿認真反駁:“不行。姨娘以前說過,引龍回當然發不了財,但要是家里連個節日都不過,家也就不像家了。”

“除夕夜哪怕再窮的人家也割點肉包餃子。歲日里不論貧賤,大家都會買來金箔紙剪成蝴蝶戴在頭上。”

“正月十五賞花燈,三月清明祭先人,五月端午帶艾葉八月中秋吃月餅。九月吃棗糕,十月送寒衣,十二月初八熬臘八粥,月底做糖餅送灶君。姨娘說日子太苦了,一個節日就是一個盼頭。”

陳跡聚精會神的聽著。

他突然想起,往年春節時,自己父母也非要帶自己貼對聯。明明放寒假了每天都要睡懶覺的,結果還被薅起來親手寫對聯、貼對聯,煩的不行。

可現在回想,那些自己曾抗拒的事,都成了記憶里的錨。

陳跡轉身回屋穿衣裳:“下次過節再需要做什么,喊著我一起,不要自己偷偷忙活。”

“好呀,”小滿笑得露出小虎牙,而后又露出擔憂神色:“公子,府里下人都在說您被鹽號掌柜們釜底抽薪了呢,他們說您這次接手鹽號,恐怕會被掌柜們整得灰頭土臉。”

陳跡披好衣裳走出門來:“你這都是從哪打聽到的?”

小滿解釋道:“陳府里面本就盤根錯節啊,昨天下午鹽號大掌柜來了趟府里,鹽號的事也就傳開了。勤政園里二房的人都防著我,但我可以去拙政園打聽,給幾文錢就能打聽到不少事。”

陳跡失笑道:“你竟還舍得為我花錢?”

小滿挑挑眉毛:“公子說了以后生意都交給我的,公子的生意就是我的生意啊。”

陳跡忽然好奇道:“小滿,若是你想緩和一個人的關系,會怎么做?”

小滿理所當然道:“請他吃東西啊。”

陳跡思索片刻:“若對方是個沒有口腹之欲的人呢?”

“誰會不喜歡吃東西啊?”小滿驚訝道:“別人我不知道,反正要是有人惹我生氣了,請我吃點好吃的,我就很開心,以前立秋姐都是拿吃的哄我……公子要請我吃東西嗎?”

“不是,”陳跡搖搖頭:“你待會兒攤煎餅的時候,多攤兩張。”

“哦。”

此時,門外傳來咚咚咚敲門聲。

陳跡抬頭看去,門并沒有關,瘦削的陳禮尊如一棵青松似的站在門邊,身后還跟著幾名小廝,抬著兩只箱子。

陳跡拱手道:“大伯。”

陳禮尊溫聲道:“莫要客氣,你嬸嬸給你做了幾身薄衫,待春暖花開了可以換著穿。”

他身后的小廝將箱子抬進院子,打開一看,一箱皂靴、一箱衣裳。

陳跡沒推辭:“多謝大伯。”

陳禮尊對小廝們揮了揮手,小廝躬身退出院子。

陳禮尊又無聲的看向小滿。

小滿反應過來,趕忙說道:“啊……我去給公子攤煎餅。”

陳禮尊待小滿離去,找了個石凳坐下:“聽說你將鹽號的鹽引全都拿走了?”

陳跡嗯了一聲:“回大伯,是的。”

陳禮尊指了指身邊的石凳:“坐著說吧。昨夜鹽號大掌柜陳閱來了一趟府里,他去找了你二伯提起此事,想來是要行些算計之事。可惜這些年鹽號一直在你二伯手里,我也沒沒機會拿到那些掌柜的把柄,不然可以幫幫你。”

陳跡誠懇問道:“大伯為何要幫我?”

他的潛臺詞是,陳嶼不夠好嗎?

陳嶼既是三年前的新科進士,又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官至六品戶部清吏司主事,人品、才華、相貌,無一不可。雖然陳嶼是二房的,但只要將陳嶼過繼至大房,心自然會在大房這邊。

為何不選陳嶼?

三房去洛城三年,陳禮尊竟等了三年。

陳禮尊沉默片刻,最終岔開話題:“你拿那些鹽引有什么用途么,若是沒什么用途便將賬簿留下慢慢查,鹽引退還回去。不然二房若拿鹽號歇業詬病你,到時候你有嘴也說不清。不要怕丟面子,沒什么的。”

陳跡認真道:“小侄拿這批鹽引有用,暫時還不能退回去。”

陳禮尊有些意外:“哦?”

陳跡低頭思忖片刻:“大伯見諒,要做什么還不能說,但小侄想與大伯先做一筆生意。今日即便大伯沒來找我,我也要去找大伯的。”

陳禮尊來了興趣:“說說看。”

陳跡與陳禮尊交談許久才出門,他手里拿著棕葉包好的煎餅,沿著小路走出側門,卻見司曹癸正戴著一頂斗笠靠在馬車旁閉目養神。

聽聞腳步聲,對方睜開雙眼,目露精光。

只這一睜眼,便如長刀出鞘。

“公子,”司曹癸行了個禮,彎腰為陳跡擺好腳凳。

陳跡隨手將棕葉包遞給對方:“小滿攤的煎餅味道不錯。”

未等司曹癸拒絕,陳跡已經將棕葉包著的煎餅塞進對方手里,自顧自的彎腰鉆進馬車。

司曹癸低頭看著手里的煎餅,隨手丟在地上。

他側身坐上車,車駕緩緩駛動。

陳跡坐在車里低聲問道:“司曹大人怎么不吃?”

司曹癸斗笠下的神情寡淡:“少做些無用之事多想想如何把鹽號經營好才是。于我而言,只要你做的事情于我景朝有益,那你便是自己人,誰想殺你,我便殺誰;若無益,我也不會因你舅舅對你寬厚仁慈。”

他話鋒一轉,忽然說道:“陳跡,你知道我當初為何來南朝么?”

陳跡沒有說話。

馬車穿過府右街的青石板路,馬車木輪壓在石板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

司曹癸靠在車身上,慢悠悠說道:“當年我在虎豹騎當步卒,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舅舅,只是虎豹騎里的一個無名小卒。”

他繼續回憶道:“禮宗二十七年,虎豹騎南下崇禮關大捷,死傷八千人,陣斬南朝大同邊軍三萬七千人。大家歡天喜地的班師回朝,卻遲遲等不來賞賜,連戰死將士的撫恤都不知去了哪里。”

“一位同袍的老父親得知兒子死在崇禮關,傷心欲絕、臥床不起,沒幾天就走了。他家里連置辦白事的錢都沒有,還是我們十來個人湊了湊才給他買副棺材。后來我打聽到,軍略使姜旭挪用那筆賞銀和撫恤,想要給陛下修建北海行宮。”

“第二年上元節,我們二十七個同袍偷偷混進姜旭府中,想要宰了那狗官,卻不曾想,還未行刺就被姜旭身邊的行官發現。我們丟下十九條人命才逃出來,往南逃,沒逃出遼陽府便走投無路。是你舅舅將我等藏匿起來,藏了一年。他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行官門徑,再將我們偷偷送來南朝軍情司改名換姓。”

“臨走前,你舅舅說他五年之內必能扳倒姜旭,他做到了。你舅舅還說,兩朝一日不統一,他便只穿布衣,每天只吃一碗粗茶淡飯。若他有一天也變成姜旭那樣的人,我等隨時可以回景朝殺他。”

“陳跡,你舅舅早已不是為自己而活了,而我離開景朝的那一天,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莫說你那兩張煎餅,就算你給我一輩子榮華富貴,也非我所求。你做好你的事,我做好我的事,僅此而已。”

陳跡不再多言。

司曹癸是一柄純粹的刀,只有純粹的刀才足夠鋒利。

馬車到都督府門外停下,陳跡進了轅門,司曹癸則牽著馬車朝六部衙門旁的小胡同里走去。

戶部與吏部之間有一條較為寬闊的胡同,再往里走,御藥庫與節慎庫之間留著一塊寬敞的地界,正聚著部堂們的馬車、轎子。

車夫與轎夫湊在一起,要么閑聊,要么賭錢。

司曹癸沒去硬擠自顧自坐在馬車上壓低了斗笠,從懷里掏出尚且溫熱的棕葉包,一層層剝開,蔥油香味撲鼻而來。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咬下一口,慢慢咀嚼著。

此時,一名身穿灰布衣的年輕人賊頭賊腦靠近過來。他湊到司曹癸身邊低聲道:“你是陳陳跡的車夫?隨我來。”

年輕人轉身就走,拐進胡同更深處。

司曹癸斜睨他一眼,一邊吃煎餅一邊跟上。剛進胡同便聞見一股尿騷味,那些車夫平日里沒法進衙門如廁,只能在此處解決急事。

司曹癸皺著眉頭將棕葉包重新揣進懷里,喊住前面帶路的年輕人:“喚我何事?”

年輕人笑著說道:“我是陳家鹽號的陳二銅。”

說著,陳二銅隔空丟來一枚碎銀子。

司曹癸接在手里:“想買什么?”

陳二銅走近了低聲道:“鹽號往日里都是二老爺手里的產業,這你知道的吧?”

司曹癸嗯了一聲:“知道,怎么了?”

陳二銅又湊近了些:“你往后將陳跡行蹤報給我,去了哪、見了誰、說了什么,統統都要告訴我。不僅能得銀子,事成之后還能升你做一等車夫。”

司曹癸低頭打量著手里的碎銀子:“二老爺想怎么處置陳跡?”

陳二銅笑了笑:“自然是要將其攆出京城……二老爺想拿捏一個庶子,你明白自己該站在哪邊。”

司曹癸打量著陳二銅,又看了看無人的胡同,手指輕輕摩挲著凹凸不平的碎銀子。

他沉默片刻:“我會將他行蹤每日報給你的,我該怎么找你?”

陳二銅往胡同外走去:“我每日寅時去陳府側門等你。”

司曹癸在他身后瞇起眼:“如果找不到你,該找誰?”

陳二銅頭也不回道:“找鹽號大掌柜,陳閱。”

司曹癸壓了壓斗笠的帽檐:“知道了。”

申時,散班。

陳跡鉆進馬車,馬車上了西長安大街。

沒走出多遠,司曹癸忽然說道:“有人綴著,應該是陳家鹽號的人,他們今日來收買我,想讓我記下你的行蹤。陳家鹽號里的人像蒼蠅一樣揮之不去,你打算何時除掉他們?”

陳跡坐在車里平靜道:“司曹大人,我也想除掉他們,但得按京城的規矩來,不能殺人。”

司曹癸若無其事道:“放心,我知道京城的規矩。”

說話間,他一勒韁繩,駕著馬車拐進雙馬樁胡同,再由雙馬樁胡同拐進城下大街。

可馬車不比馬匹,在內城無論如何加速也都不及跑步的速度,根本甩不脫。

司曹癸低聲問道:“還去梅花渡么?”

陳跡低頭思忖片刻:“繼續去梅花渡。”

馬車抵達后,陳跡自顧自進了梅花渡。

司曹癸牽著馬車往巷子深處走去,盯梢的鹽號伙計陳二銅賊頭賊腦跟了上來:“兄弟,陳跡來這里做什么?”

司曹癸伸手。

陳二銅罵罵咧咧道:“早上才給過銀子,怎么這會兒又要?”

斗笠下,司曹癸面無表情:“問一次便是問一次的銀子。”

陳二銅從袖子里取出一吊銅錢丟給司曹癸:“說。”

司曹癸低著頭,一枚一枚數著手中銅錢:“梅花渡是他的產業,他將鹽號賬冊、鹽引盡數搬至此處查賬,想要找出鹽號掌柜販私鹽的把柄。”

陳二銅面色一變:“販私鹽?他是這么說的?”

司曹癸低聲道:“沒錯,他說了私鹽的事。另外,他還約了小鹽商,要把鹽引賣給對方。”

“哪個小鹽商?”

“一個名為黃闕的南方士子。”

陳二銅轉身就走。

此時此刻,陳家鹽商總號門前,大掌柜陳閱在門檻內負手而立。

他回頭看看身旁空空如也的鹽斗和冷清的門庭,又看看門外熱鬧至極的騾馬市街,心里總覺得有點不對味兒。

那位新東家已經搶走鹽引好幾日了,按說早該有所動作才是。

可陳閱找其他鹽號問了一圈,誰也沒見陳跡往外賣鹽引。

陳閱自言自語道:“奇怪,他攥著這些鹽引也不往外賣,留著做什么?”

陳斌在一旁小聲問道:“會不會哪家鹽號偷偷把鹽引低價收了卻謊說沒有?”

陳閱冷笑一聲:“無妨,不管誰收了都不可能用四兩銀子的價格收,那小子賬面橫豎都是虧的。”

說話間,陳二銅從遠處跑來:“掌柜,不好了。”

陳閱怔了一下:“打聽到什么了?”

陳二銅氣喘吁吁道:“陳跡那小子的車夫已經徹底被我收買了,他給我說,陳跡正在查咱們鹽號販賣私鹽的事兒呢。”

陳閱面色瞬間沉了下來。

這些年鹽號掌柜們表面看起來干干凈凈,實則小金庫全部來自私鹽。此事若是被查實了,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陳跡查私鹽的事,是想要他們死。

陳閱遲疑道:“還打聽到什么了?”

陳二銅回憶道:“車夫還說,陳跡要將鹽引賣給一個名叫黃闕的文人士子。”

陳閱疑惑:“黃闕?這不是那個出了名的鹽商之子嗎,怎么和陳跡攪合到一起去了?”

他回頭看向陳斌:“那個黃闕是不是從我們陳家手里買過鹽引?”

陳斌點頭道:“沒錯,這黃家是有名的私鹽販子,走曹州、太行、淮安、徐州、金陵一線,據說在海邊某個島上藏著自己的私鹽場,籠絡了不少逃亡的灶戶。黃家身邊還聚著些小鹽商,有一個叫老傅的和我們關系很近,最近就在京城。”

陳閱瞇起眼睛:“你帶二銅去找這老傅,探探陳跡的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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