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陶海生果真回來了。
跟他一塊兒過來的,還有塘村里正劉大海以及幾位村老。
“旺生這回當真是糊涂啊,闖下了大禍,王家上百畝藥田全給淹了,損失慘重。人家王老虎可不是吃素的,若不是我們攔著,當時就要先拆旺生一條手臂下來。”
“是我們幾個豁出老臉去幫著求情,人家王老虎才松口,答應把賠償款從五百倆減免到二百兩,白紙黑字訂下了契約,陶老叔和旺生都按了指印畫了押,你們家里快些想法子去籌錢吧!”
“時限是七天,過了七天要是還不拿錢去贖人,到時候王老虎要做啥,咱都沒法幫你們了,哎!”
撂下這番話,里正劉大海一行人離開了老陶家。
陶家的本家親戚們也都跟著折騰了一宿,大家伙兒也都累了各自散去,很快東屋里就只剩下馬氏婆媳幾個。
陶春生醒了,在陶三霞的攙扶下也一瘸一拐來了東屋。
馬氏抹著淚把陶春生罵了個劈頭蓋臉。
“你個禍害,不洗澡咋啦?不洗澡也死不了!”
“你說你跑去水庫洗澡就罷,還往水庫里撒尿,這不是找死嘛!”
“要不是你惹事,你爹,你大哥也不會被人逮去,都是你干的好事兒,你這個禍害!”
陶春生耷拉著腦袋坐在那里,任憑馬氏罵了個夠。
等到馬氏罵累了,陶春生也哭喪著道:“娘,兒子曉得錯了,可兒子也冤得很啊,我是看洪田村也有人在水庫里洗澡,水庫是十里八村的,為啥我就不能洗了?”
“往水里撒尿,我承認這是我的錯,可我被打得滿頭包,一條手臂都折了,這還不足以賠罪么?”
“我大哥去洪田村是為了給我討說法,這個情我承我大哥的,可我和爹卻都沒讓他去挖水壩啊,是大哥一時沖動釀出的禍事,跟我可沒干系啊,我昏迷得剛剛才醒……”
“二叔,我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給你出氣,你現在卻在這里把自個撇出去?有你這樣做弟弟的么?”
陶大蘭是個火爆性子,當即起身并打斷了陶春生的話,忿忿問。
陶春生跟陶大蘭這一臉無辜的道:“大侄女,我方才頭一句話就說了啊,我承你爹的情分,可你爹這種為我出氣的做法,實在有些不明智,這口氣不僅沒出,反倒把咱一大家子全給搭進去了,二百兩銀子啊大侄女,咱老陶家一年到頭的進項撐死了也就二三十兩銀子,咱上哪弄這么多錢去?就算把你們這幾個丫頭全給賣了也湊不齊啊!”
陶大蘭氣得渾身顫抖,卻又被陶春生堵了個啞口無言,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兒,隨時都要掉下來的樣子。
床邊,馬氏不耐煩的開了口:“咱老陶家都要完蛋了你們還在這吵?都給我閉嘴!”
陶大蘭被陶二云拉著坐了回去,陶春生也訕訕轉過頭來,可憐兮兮的望著馬氏。
馬氏抹了把臉上的淚,深吸了一口氣:“眼下咱得想法子先把人給贖回來,沒了他們,咱家就失了頂梁柱,春生,你回頭去一趟里正那里,商量下賣田的事兒!就算是砸鍋賣鐵,去借印子錢,咱也要先把人給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