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收后嗎?”大平問。
這件事,爹娘和大姐二姐并沒有瞞他。
但對于一個孩子來說,‘秋收’似乎是一個很遙遠的詞兒……
陶四喜認真的想了下,道:“或許更早。”
大平的眼神頓時明亮起來:“當真?”
陶四喜勾唇,“你仔細想想,近來四姐對你許諾過的話,幾時失信了?”
大平歪著腦袋細細回想,還真是這樣呢。
他摔斷腿的時候,別人都說他站不起來,可是四姐說他會好的,果真就好了。
“不過,在這之前,你得答應四姐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把腿養得結結實實的,能做到么?”陶四喜又問。
大平握緊了小拳頭,用力點頭:“能做到!”
陶四喜心不在焉的挖著野菜,不時抬頭朝竹林那邊望去。
風和日麗,朗朗的讀書聲從林中傳出,清越齊整,被山風傳得很遠,是這山野間最動聽的樂章。
這段時日,她幾乎每天都往竹林這邊跑,就是為了尋個合適的機會跟那位季先生搭上關系,好為弟弟爭取一個入學的機會。
只是,這個契機似乎很不好找啊。
季先生喜靜,平時是不出私塾的,采買之類的事情也都是打發仆從下山來置辦。
又或是里正親自將生活物資送進私塾。
且私塾有規矩,除了入學的學生,其他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
這可真是讓陶四喜有些為難了,徘徊這多日卻一無所獲。
眼看著日頭漸漸西沉,私塾內響來放學的鐘聲,學生們魚貫而出,私塾的大門再次關攏。
陶四喜想過破門而入,或者翻墻而進,跟先生道明自己的苦衷,央求他給個名額……
但這個念頭很快便被她給否決了。
先生是知書識禮的人,只有梁上君子才會做那種翻墻而入的事。
且不說央求他給名額了,便是那個不請自來的舉動就會惹得先生的反感吧?
不行,不能強來,還得智取。
智取……
邊琢磨邊往山下走,走到半路突然聽到前方傳來痛呼聲。
只見路邊石頭上坐著一人,捂著腳,滿臉痛苦之色。
這不是季先生身邊的那個仆從么?
仆從腳邊的草地上還放著一只菜籃子,一只布袋子。
菜籃子里面裝了青菜,雞蛋,魚干等食材,布袋子鼓鼓囊囊的,想必是米糧或者麥子面。
看這情況,想必是仆從下山去采辦物資,回來的時候扭到了腳?
陶四喜頓時激動起來,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啊!
竹林僻靜,小院更是清幽。
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院中的石桌旁,先生一手持壺,一手執盅,就著桌上的那盤鹽水花生正自斟自飲。
三杯兩盞淡酒下肚,勾起萬千愁緒。
思及惆悵處,先生忍不住舉杯望天,長嘆道:“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便是這杜康,也解不了我的憂愁啊,呵……”
“先生,如你們這般有學問又有銀子的人,難道也有憂愁的事兒么?我原本以為只有我們窮人家才會為生計發愁呢!”
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季南笙側首看來,便見一個黑黑瘦瘦的莊戶人家小姑娘站在那里。
瘦弱的胳膊處挎著一只籃子,腳邊還放著一只布袋子。
小丫頭的眼睛是全身的亮點,清澈明亮,如同被山泉水洗滌過似的,此刻歪著腦袋困惑的望著他,這憨憨的小模樣竟有些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