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不久后，老毒物打開禁地入口，卻一臉憂郁，不知應不應該回去。
他很清楚，以自己身上的靈液，只要回到族中，將靈液上交后，就是楚牧陽謀的開始。
他若不上交，一個是楚牧不可能放過他，另外一個則是，若被發現了自己身負靈液，族中那些即將老死的老不死也不可能放過自己。
橫豎左右不過一死。
想到這里，老毒物不再遲疑，大步走入禁地。
這個禁地，乃是獨立于外界的一個小世界，門前門外，乃是不同的風景。
禁地內，靈氣比外界濃郁了十倍不止。
老毒物深深吸了一口氣，卻皺起了眉頭，“外界和禁地的差距越來越小了，以前禁地的靈氣是外界的百倍不止，現在只剩下十幾倍，而從開始銳減到現在，不到三個月而已。”
“也就是說，最多三個月，禁地的靈氣恐怕會消散一空，到時候，就連禁地都會撐不住而崩碎，這就是開創了禁地的古祖所說的，等天地大融合的時候，所有人造的世界都將崩碎，唯有外界的真正的天地才是唯一，到時候，真正的造化將會降臨。”
老毒物呢喃著，心中依舊在猶豫。
龍皇族的族中一些老不死的為了能夠堅持到大造化時代的到來，甚至在無數歲月前就開始沉睡中，這一次，如果自己將那些靈液取出來，那些老不死的必然會被驚醒。
驚醒后，如果能得到足夠多的靈液也就罷了，但他很清楚，那些靈液都在楚牧手中，楚牧卻是就連大天使長米迦勒這樣的強者都能一劍斬殺了的無敵存在。
如此一來，恐怕這些族中的老不死的家伙的壽命也因此而瞬間到頭。
“我不能這樣做，他們畢竟是我的族人。”
老毒物呢喃著的時候，忽然看到有一群侍衛從身邊經過，每個侍衛的肩膀上都扛著一個麻袋，麻袋柔軟兩頭垂下，一開始他并沒有在意，忽然，最后面一個侍衛肩膀上的麻袋動了一下，緊接著又嗚嗚叫的聲音傳出。
老毒物愣了愣，連忙上前攔住這幾十個侍衛，“等一下，你們扛著什么東西？”
“毒老。”
侍衛首領連忙對老毒物行了個禮，低聲道，“這些是送往老祖們沉睡之地用的，沒有族長的命令，我等不能告訴任何人里面的東西是什么。”
“就連我也不能說嗎？”老毒物瞇著眼睛看著侍衛首領。
侍衛首領低聲道，“毒老，我們只是聽命令行事，還請您不必要為難我等。”
這時候，后面那個侍衛扛著的袋子里面發出的聲音更大了，還有扭曲掙扎的動靜傳來，老毒物一看，臉色大變，這袋子里面裝著的，分明就是人。
不過，他并未為難這些侍衛，正如侍衛首領所說，他們也只是聽從族長的命令行事，龍皇族的族規極為嚴格，這些侍衛若是觸犯了族規，極有可能會被處死。
老毒物雖然很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卻也不至于讓這些族人因自己而死。
“罷了，我不為難你們，走吧。”
老毒物一揮手，淡淡的說道。
“多謝毒老。”
侍衛首領松了一口氣，顧不上抹掉額頭的汗水，連忙一揮手，帶著數十個侍衛快步前進。
殊不知，老毒物在一揮手的時候，早就無聲無息地灑下毒藥，使得所有侍衛從他身邊經過后，全都中招了。
而后，老毒物大搖大擺地跟在這些侍衛身后，等到了比較隱秘的無人之地后，直接叱喝道，“都給我站住。”
頓時，所有人全都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老毒物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對著那個肩膀上的麻袋有東西掙扎著的侍衛道，“放下來，打開給我看看...”
那個侍衛依言將人放下，解開麻袋一端，露出其中裝著的一個大概八九歲的小女娃。
此刻，小女娃被五花大綁，雙眼用黑布套著，嘴巴也用膠布封著，雖然醒過來了，她只能發出嗚嗚叫的聲音，不大，卻能聽出她的恐懼。
此刻，小女孩早就淚流滿面了。
“這是送去哪里的？”老毒物問道。
“老祖宗們的沉睡之地，給老祖們續命用的。”
這些侍衛中了老毒物的毒，對老毒物可謂知無不言，神色呆滯，直接說出口。
“續命...”
老毒物第一時間想到了天使轉生神池的靈液，正是用嬰兒體內的先天靈力煉制而成的，一滴靈液可能需要上百個嬰兒的生命。
他沒想到，龍皇族的老祖宗們，竟然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看著正在掙扎著的小女娃，老毒物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族中老祖宗們沉睡的地方無人能進入，只有族長才有資格進入其中了。
這分明就是一處典型的犯罪現場啊。
老毒物上前，把數十個侍衛肩膀上扛著的麻袋一個個摸過去，發現每一個麻袋上都裝著一個大概十來歲左右的小孩子，他頓時沉默了。
片刻后，老毒物閉上了雙眼，眼中竟然有兩行清淚流下。
緊接著，又立刻睜開了眼睛。
他面無表情，直接對那個侍衛道，“把你的衣服給我。”
那個侍衛非常配合，將自身扒光。
一分鐘后，老毒物換上侍衛的衣服，又施展了不太成熟的易容術，給自己換了個樣子，不過，只要不是他本來的面容就可以，倒也不用過分易容。
“去找個地方藏起來，三日后再出來。”
侍衛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老毒物還是舍不得下殺手，直接讓那個侍衛離開，這才命令大部隊繼續出發。
走著走著，侍衛首領晃了晃腦袋，恢復精神了，他一臉疑惑，顯然是感覺到先前的不太對勁，轉過頭瞥了一眼后方，卻發現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便不再懷疑什么，直接下命令道，“快點。”
十幾分鐘后，一行人來到了龍皇族的后山老祖們的沉眠之地。
侍衛首領沉聲道，“老規矩，所有人都帶上面罩，進去后，不能多看不能多說話，就連屁都要給我忍著，誰敢崩出一個屁，我就把他整個人崩碎了。”
這些侍衛顯然都是老手，沒有人多說，立刻戴上面罩。
老毒物自然也跟著裝備好，然后一行人快速進入到后山。
老毒物活了一百多歲，自然對整個龍皇族內外都非常熟悉，但是，他直到現在才真正知道龍皇族后山老祖宗們沉睡之地的樣子。
當他看清楚的那一刻，整個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個棺材懸浮在小水池中，不，應該是血池中，這里有一個相當于足球場一般大小的下沉式的血池，血池中，鮮血彌漫，血腥味不斷散發出來，如同到了一個屠宰場。
本應該是龍皇族的老祖宗們沉睡的棺木紛紛懸浮在血池上，半個棺木浸泡著血池，以老毒物的目光隱隱能看到棺木中有一股吸力，正在慢慢吸收著鮮血。
棺木內，隱隱有強大的氣息若隱若現。
老毒物看得分明，隨著棺材內躺著的老祖宗們的呼吸，鮮血都會被吸入棺材內，顯然，這些老東西在棺材內沉睡，已經把鮮血當做了他們的營養來源。
“放血。”
為首的侍衛首領低聲說了一聲吼，頓時，所有侍衛都整齊劃一地將背上背著的麻袋放下來，并手腳麻利地解開。
唯有老毒物的速度慢了一拍，這讓侍衛首領略顯不滿，低聲叱喝道，“你搞什么鬼，平日里訓練的速度呢？”
“平日里，拿活人訓練嗎？”
老毒物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廢話，你自己不知道嗎...”
侍衛首領剛回了一聲，就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刻小聲喝道，“你是誰？”
“你說我是誰？”
老毒物冷哼一聲，直接除掉自己的偽裝，顯露出他的本來面目，冷笑著看著一眾侍衛，“剛才，我還覺得無論你們做什么事情，都是聽命令行事，是被逼迫的，你們罪不至死，所以我想要留你們一條命。”
“但現在，我后悔了。”
老毒物的神色冰冷，一股驚人的殺意爆發，“就算你們是聽命行事，你們身為屠夫，也罪該萬死。”
“毒老，您這是做什么？”
侍衛首領的面色驚恐地看著老毒物，“毒老，您應該知道，這里是我們龍氏皇族的祖地，沉睡著的都是老祖宗們，你在這里胡來，若是讓老祖宗們不滿，會出大事的。”
“出事？”
老毒物咧嘴一笑，突然一揮手，無數肉眼看不見的毒藥撒向四周，使得這些侍衛全都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你們已經中了我的千蟲萬花毒，三分鐘內若是得不到解藥，體內就會繁衍出千萬只毒蟲啃食你們的一切。”
老毒物的神色變得極為陰沉且有可怕的殺意爆發，“告訴我，你們做這件事情多久了，到底害了多少人？這一池子的鮮血，是不是都是人血？”
實際上，在老毒物看到這一血池的時候，以他的本事早就發現了，這池子的鮮血都是人血，而且都充滿了生機，乃是年歲不大的小孩子身上的鮮血才能如此。
不僅如此，一般的鮮血哪怕經過特殊手段處理也能保持比較久而不腐化，若是時間久了，絕不可能有這種新鮮的氣味，在他看來，這些鮮血絕不可能超過三天。
三天就要換一茬，想將此地填滿，需要多少人？
哪怕只是想一想，他就覺得膽寒心顫。
“沒有固定，但三天就要換一批，不過，毒老可以放心，我們乃是龍皇族之人，并非動用強制掠奪的手段得到這些孩子，而是正經買賣。”
侍衛首領說道，“這些孩子，有的是從海外買來的，有的是因為山里出生，父母太窮無法把孩子養大，于是就賣了。”
“您想啊，這些孩子如果不是我們買過來了，他們必然會餓死，我們買過來還能給他父母一筆錢，我們這樣的行為等同于在做善事啊。”
侍衛首領說著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容。
“死。”
老毒物不想聽他繼續說這些惡心的話了，直接將這些家伙體內的毒激活，頓時，一個個侍衛全都痛苦地倒在地上。
饒是極度痛苦，在這祖地內，他們依舊不敢發出大聲的慘叫，只是低聲吼著。
老毒物的眼神冰冷無比，目光看向血池中的龍氏皇族的一眾老祖宗們，面無表情，對著老祖宗們的棺木躬身一拜，“后輩龍靄拜見諸位老祖宗們。”
“今日，龍靄給諸位老祖宗們送上寶物。”
說著的同時，從懷中取出裝有靈液的瓶子，然后，將自己身上所有的毒全都融入其中，緊接著，打開瓶子，使得其中蘊含著的無邊靈氣和生機之力散發出來。
隨著靈液的生機之力擴散而出，這些棺材先后顫動了起來。
不久后，第一具棺材的棺材蓋轟然炸開，從中飛出一個披頭散發，身穿黃色長袍，面色慘白，卻眼神陰郁的老者。
老毒物認識對方，他在族中典籍中看到過此人，龍皇族第二十三任的族長，此人乃是一代妖孽，龍皇族在他的帶領下走向了輝煌，成為各大皇族第一。
不過，此人終究沒有在大限來臨之前打破境界瓶頸而身死道消。
如果他真的死了，老毒物會覺得這位老祖宗乃是一代英豪，值得后輩所有人敬仰。
但現在，老毒物看到對方這般如同吸血鬼一樣出現，不僅沒有任何敬仰之色，反而帶著濃郁的殺意。
砰砰砰！
對方還未徹底蘇醒，正懸浮在半空中，在這過程中，其他棺材蓋子也紛紛炸開，一尊尊只在古籍中記載著的龍皇族的老祖宗們紛紛沖出來。
他們突然被無窮的造化靈氣吸引，但還未徹底醒過來，一個個都閉著眼睛恢復。
老毒物冷笑一聲，直接將玉瓶打碎，其中的靈液全都融入到血池中。
“你干什么？”
這時，第一個醒過來的老祖怒喝了一聲。
其他人也紛紛醒過來，怒視著老毒物。
老毒物微微躬身道，“這是后輩殺入天使神國搶來的天使神泉，本以為老祖宗們一人足夠一滴，沒想到老祖宗們數量太多了，晚輩生怕老祖宗們為了搶奪這靈液而起內訌，于是就將之融入血池內給老祖宗們共享。”
此話落下，所有老祖宗們全都跳入血池中，開始瘋狂吞噬四周的血池。
老毒物見狀，神色越發冰冷。
他這么做，其實是在給這些老祖宗們最后一次機會。
如果這些老祖宗會顧忌血池乃是人之鮮血而不跳下去吸收，并不會中毒，而如今，所有人都毫無顧忌地跳入其中，這分明就是找死。
“是爾等自己找死。”
老毒物呢喃著，眼中的殺意越發強烈了。
這些人找死，那就怪不了他了。
經過多年的茹毛飲血，這些龍皇族的老祖宗們早就變成了怪物，他們的肉身急需這等靈液的滋潤，此刻互相搶奪之下，沒多久就將所有鮮血全都吞噬一空。
如此速度，饒是殺氣騰騰的老毒物也看得一陣目瞪口呆，“這些老東西吞噬鮮血的速度太快了，他們徹底變成怪物了。”
“靈液呢？”
這時，所有老怪物在吞噬了靈液后，紛紛轉過頭看向老毒物。
老毒物本想直接引發他們體內的毒素將這群老祖宗們斬殺了，但感受到這群老祖宗們至少都擁有武圣境界的戰斗力，他又覺得若是就這樣殺了他們，就太便宜他們了。
“就讓你們，去贖罪吧。”
他心中呢喃著，瞬間收斂了身上所有的殺意，雙手抱拳，對這群老怪物躬身拜下去，“見過老祖，不久前，晚輩前往天使神國見到了一個如同我們這個血池這般大小的靈池，后來知道這是天使神國的天使轉生神池，便偷了部分靈液回來給諸位老祖。”
“在哪個方位？”
這些老怪物沒有去夸獎老毒物，而是死死盯著老毒物。
老毒物道，“西方，天使神山。”
唰唰唰！
一瞬間，所有老怪物全都消失不見。
他們吞噬了那些鮮血后，知道那些靈液是何等至寶，哪怕每個人吞噬數滴，都能讓自己的狀態大有改善，恢復數年的壽命都是有可能的。
為了活下去，他們可以用盡任何手段。
“死吧，多斬殺幾個天使，也算是你們在臨死之前做了件好事。”
老毒物呢喃道。
血池已經干涸，四周的棺材炸碎，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依舊在流轉著。
看著眼前的種種情形，老毒物只覺得周身冰冷，不由慘笑了一聲，“這樣的皇族存在的意義何在？”
“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存在，不過，龍皇族內并非所有人都該殺。”
就在這時，一道淡然的聲音突然響起。
老毒物心神一顫，閃電般看向聲音來源之地，卻見楚牧背負著雙手站在那里，似乎已經來到這里許久了，不由驚呼道，“你，你什么時候來的？”
“跟你一同來的。”
楚牧說道。
老毒物懵了，一路上，他用盡各種用毒的手段，才混到這個地方，也無法瞞得住族中這些老不死的東西，而楚牧，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自己和族中的老怪物竟然沒有絲毫發覺，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當他看著四周的樣子，立刻失去了任何念頭，只能嘆息道，“你見到龍氏皇族這般情形，定然大怒，等會兒就會動手將龍氏皇族舉族滅了吧？”
“我只希望你能記住不久之前答應我的話，給龍氏皇族留點血脈的。”
雖然就連他也覺得龍氏皇族不該存在，卻還是想為本族留下點血脈。
楚牧淡然道，“放心，我說過龍氏皇族并非所有人都是壞的，也有好人。”
“當真？”
老毒物實在是有點兒弄不明白楚牧了。
原本，在他看來楚牧這種人殺伐果斷且眼底容不下沙子之人，在看到龍皇族如此情形，大怒之下絕不可能讓龍皇族有任何人活著。
“自然。”
楚牧輕聲笑著道，“而且，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讓龍皇族求仁得仁，你覺得呢？”
老毒物知道楚牧是想讓龍皇族和海外那些神族拼命，這也是他所想看到的，哪怕龍皇族舉族被滅，也能留下一個好的名聲。
“多謝。”
他行了個禮道，“接下來，我會全力推動這件事情。”
他躬身拜下去，卻沒有聽到楚牧說話，不由抬起頭一看，卻發現楚牧不見了，不由愣住了，“不見了，難道這一切只是幻象嗎？”
“這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來，龍氏皇族的當代族長出現了。
他看著老毒物出現，臉色一陣陰晴不定，“毒老，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多年前，我被龍雨老祖傳喚至此，老祖讓我暗中研究能延長他們壽命之物，這一次我前往海外，尋找到了天使神國的靈液就帶回來給老祖了。”
“老祖們得到靈液后，身體煥發生機，便想著得到更多的靈液，直接去了海外。”
老毒物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連族長都沒有看出他在撒謊。
“老祖們確實說了他們去海外天使神山，想不到是你尋到了靈液，不過，你怎么沒有攔著老祖們，這般貿然沖去海外，一不小心就會有危險啊。”
龍皇族的族長不禁為這些老怪物們的安全感到擔憂。
老毒物道，“我曾勸說諸位老祖，他們不聽直接離去，還好的是，天使神國的諸多強者正殺過來，只要我們將那些強者托住，老祖們就會多一分安全。”
“你說的有道理，原本我還不想理會那些家伙，現在看來，確實應該動手了。”
龍皇族的族長立刻轉身離去。
殊不知，這一切早就在老毒物的算計中。
而，老毒物之所以如此做，從頭到尾，都是楚牧布置下的陽謀。
“如今，天虛界將降臨，海外強者虎視眈眈，整個龍國內憂外患，為了神仙姐姐大師姐老婆，我必須幫她提前處理好這些麻煩，才能放心去葬仙谷。”
楚牧走在禁地的路上，心神空靈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