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翎也注意到凌菲然進來，揚手打了聲招呼：“菲菲，外面熱不熱？”
凌菲然笑笑，“熱呀，所以剛才給新移栽的木槿搭了個防曬網，怕它們被曬死了。”
她放下澆花壺，去一樓的衛生間洗手，出來后坐在風翎身邊，繼續聽大家討論皇甫妙妙出發的事。
皇甫妙妙掰著手指算行程：“明早8點出發，坐火車差不多中午到廣山市，然后去港口跟隊友會合，等大貨輪到港口……這樣大概后半夜能到莫古國，晚上稍微休息下，天亮再去沙都，也就是說，最快得后天才能給你們傳遞情報。”
“沒有效率一點兒的路線嗎？”風翎問，“坐貨輪太慢了。”
皇甫妙妙說：“玩家從國內往那邊去，目前只有兩條線能走，一條線就是蹭大貨輪，另一條是從廣南市的莫瀾江大橋走。”
“廣南市那邊應該封路了吧，”凌菲然不禁道，“聽說那里在建隔離區，市區大部分居民已經遷走了，高速、鐵路和機場只允許軍方，和市政組織的志愿者隊伍通行。”
“對，所以如果從廣南市那邊走的話，需要報名當志愿者。”皇甫妙妙說道，“只有民間獵手、醫護人員和特殊技術人員這種情況才能報名志愿者，我是小孩子嘛，不管報名什么身份都不像，所以只能從廣山市走咯。”
凌菲然若有所思，“被小翎猜中了，異種果然開始在廣山市聚集了……”
風翎感慨道：“廣山市要亂了。”
“沒人管嗎？”凌菲然問。
“管不完的，異種會源源不絕的登錄上線，所以堵不如疏，在廣山市和廣南市給異種制造疏漏，讓它們順著這兩個缺口離開國內，用兩座城市的亂，換所有人的安寧。”風翎思索著道，“異種也不傻，上線一次不容易，在沒有掙夠積分以前，它們會盡量安分，不暴露身份，但是……”
她想起風劭，輕輕嘆了口氣，“但是異種畢竟是異種，沒有人類的道德準則，需要用車用錢的時候，它們要么偷要么搶，所以，哪個城市的異種數量多，當地的犯罪率一定直線飆升，廣山分局的壓力可想而知。”
凌菲然沉默聽著。
“好了，今天你就好好放松吧，”風翎站起身，走到皇甫妙妙面前，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明天出發之后，就要放機靈點兒了。”
皇甫妙妙認命地垂下頭，“哦……”
凌菲然拿起手機，搜索“隔離區”、“志愿者”等關鍵詞，手機屏幕上立即出現許多新聞鏈接。
排在第一位的，是裴仙玨的訪談視頻。
裴仙玨在視頻里感謝社會各界人士對隔離區的幫助和關心，公布了捐款捐物的官方渠道，并呼吁有能力者加入隔離區共同參與建設。
目前隔離區最缺的是醫護人員，和通信技術人才。
凌菲然看見下方有報名鏈接，順著點擊進去，看見了一張報名表。
表格內容非常詳細，光是專業技能就單獨占滿一頁。
下方有紅字提醒，讓志愿者如實填寫，關系到崗位分配問題。
另外還有一頁安全須知——盡管志愿者可以免費申領到防護服，但防護服在工作中有一定概率出現破損劃傷等意外狀況，志愿者或許會因此導致基因感染，所以志愿者需慎重考慮后再報名。
凌菲然看完，默然抬頭望向眼前的風翎和皇甫妙妙，隨后收起手機，回樓上房間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送皇甫妙妙去車站，火車發車前，皇甫妙妙又哭唧唧一場，抱著風翎難舍難分。
風翎起初還耐著性子安撫，后來隱隱有些冒火。
皇甫妙妙大約察覺到了，快速收淚，麻溜地上車了。
送走皇甫妙妙，一行人坐車回家，遇上了罕見的大堵車。
隨著綠色守護城市名單的公布，大量外地車輛涌入青江市，無數民眾拖家帶口來到這里，開啟新的生活。
城市會因此變得繁榮熱鬧，而代價是，周邊小城鎮的沒落與死亡。
風翎坐在車里，高聳的中心大廈猶如地標一樣屹立在前方，但她乘坐的車夾在擁擠的車流里，紋絲不動。
旁邊有一家購物商場，沿途還有奶茶店、炸雞店、面包店……以前這地方有些蕭條，今天卻很熱鬧。
風翎扭頭對身邊的凌菲然說：“我們下去逛逛，一邊逛一邊慢慢溜達回去算了，反正堵在這里也走不了。”
凌菲然欣然同意。
車里的李青欲言又止，想到她們倆逛街，自己穿著道士服跟在旁邊，就挺怪的。
李青最終什么也沒說，默默留在車上了。
熬過了擁堵路段后，道路逐漸恢復暢通，李青獨自回到了母巢生態園。
皇甫妙妙不在，風翎也逛街去了，空蕩蕩的大廳里只有他一人。
倒也談不上什么寂寞，他只是莫名有些……大戰將至前的緊迫感。
心神不寧。
卻無處言說。
他擔心皇甫妙妙的潛伏行動不順利，擔心星星會的力量日益強大，擔心風翎無法進階深淵體，也擔心進階后風翎會引起人類方的敵視，從而陷入兩難的境地……
他知道自己缺少力量，無法掌控局面，卻總會忍不住憂心忡忡。
巢體有奇妙的寧神功效。
李青離開大廳，走進中心大廈，布滿羽絲的白色根系充斥著這里的空間，幾束陽光照在上面，泛起一層層光霧，竟讓巢體有了圣潔之感。
李青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下，準備冥想放松。
葉崢從陰影里出現，疑惑李青為什么會獨自來這里，“風翎呢？”
“去逛街了，只有我一個人回來。”李青睜開眼睛，低聲說，“她好像一點兒也不緊張，哪怕知道自己是深淵，每天還是很悠閑，種花，逛街，吃東西……”
“這樣不好嗎？”葉崢問他。
“我不知道……”李青嘆氣，仰頭望向巢體高處，“我只是擔心，擔心我們的準備不夠。”
“不用擔心，放松就是準備。”葉崢慢慢退回至由縱橫交錯的根系構成的陰影里，只有聲音傳出來，“當我們活不下去的時候，快撐不住的時候，能救我們的，往往是平時那一點放松，一點閑暇，一點點無所事事的快樂……”
這一點她深有體會，否則怎么抵得住污染值帶來的痛苦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