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寧抬眸,直視對面的人。
那雙藍色的深邃眸子里,似乎隱隱透著一抹……興奮。
就好像,他萬分期待這種博弈對抗的關系。
既然是他先開口,說到這個份上——
江以寧雙肘撐在桌面邊沿,手指交錯地半握,手背抵在下巴處,直勾勾地望著對面的人。
“你們找上我,是為了那個所謂的‘造神計劃’吧?”
這話一出,男人臉上的笑意便盡數收斂起來。
四目對視了片刻,他才輕嘆了聲。
“如果我說不是,你大概也不會相信我吧?是,‘造神計劃’是霍華德尋找你的起因,但,計劃并不是非你不可,這一點,等你回了霍華德家,就知道了。”
是不是非她不可,江以寧一點也不在意,對他話里的暗示,更是沒有半分興趣。
她只看到,這群人給她和她的家人添了許多麻煩。
不管他們接下來做什么說什么,永遠都繞不開這個前提。
江以寧直接無視他的話,繼續問:
“既然找到了,你們大概也需要我配合,參與進‘造神計劃’里吧?看來,我目前只有這一個籌碼了。”
藍眼男人微抿薄唇,目光直直看著她,不再回應她的問題。
江以寧等了幾秒,便當作對方對她提出的所有問題,均是肯定的答復。
她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雖然接觸不算多,但你們這些人給我的感覺……霍華德似乎是一個崇尚狼性文化的家族,弱肉強食,能者居之,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說到這個份上,里斯哪里還會不知道她想表達什么。
其實還是他們最初討論的話題。
“是這樣沒錯。”他笑了,并給予她確切的答案,“如果你能把我踩在腳下,那么,整個霍華德都是你的。”
江以寧掀起眸子,冷淡道:
“聽上去,挺有意思。”
雖然她嘴上是這么說,可臉上表情寡淡得,像任何事都掀不起她的波瀾一般。
“里斯先生……據我了解,霍華德并不完全在你手上,說話還是盡量實事求是比較好吧。”
明明是一句帶著諷刺的話,男人卻忽然雙眼一亮,眉宇間染滿了笑意。
“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很高興,不過,叫我里斯就好。”
語氣輕快至極。
江以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不要轉移話題。”
藍眼男人絲毫不受她冷漠氣場影響,依然笑臉迎人。
“好吧,你說霍華德不完全在我手上……嗯,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具體情況——”
他頓住話頭,身體微微向前傾了傾,直勾勾地看著她。
“如果我在這里,直接把所有信息都向你攤開,似乎會對我很不利的樣子。”
“既然以寧有意思想把我踩下去,取代我,那我也不能太輕敵,對不對?對付我的武器,以寧,你自己去找。”
他也把話題帶回了最初的起點上。
敵意,在一開始就產生。
唯有這一點,不管他怎么做做什么,都無法消除的。
那么,他就把這個劣勢打造成他的優勢。
江以寧和他的誕生,都來自同一個目的,同一個理由,同一個結果,她和他,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和他,都有著無數相似點。
只要她深入了解他,就一定會理解他。
靈魂的交融,就是從理解開始。
他相信,他和她,會有那么一天。
江以寧視線掠過他那雙隱含瘋狂之意的眸子,很快就別開,也不再回應他的話。
似乎默認了他的意思。
正好這個時候,一個穿著廚師服戴著廚師帽的亞洲男人,在門外搖晃了手上的搖鈴,引起來里面坐著的人的注意后,取得同意,便領著幾個人推著餐車,魚貫而入。
廚師用英文詢問要不要現在就上菜。
“上吧。”里斯頷首,“說華語。”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廚師神色閃過一抹愕然。
他悄悄地看了眼和他同為亞洲面孔的女孩一眼,很快就收回打量,眼觀鼻鼻觀心地點頭應聲。
“好的。”
隨即,便示意下屬上菜,并安排規矩,向VIP客人簡單地介紹了菜色。
這一次上的菜都是偏清淡偏甜口的沿海菜系。
江以寧等廚師把菜品都擺放完畢后,喊住他:
“有沒有云吞?”
廚師第二次反應愕然,視線在桌子邊的這對男女身上來回掃了幾下。
拖延了幾秒,確定男方沒有反對的意思,才謹慎地回應:
“……有的。”
現成的當然沒有,但這是綠洲號游輪,號稱可以滿足船上客人所有欲望的巨輪,客人提出來要求,他們都會想辦法滿足。
江以寧道:
“嗯,給我一碗,小份的就可以了。”
廚師又停頓了幾秒,才應聲。
“好的,制作需要些時間,請您耐心稍等一下。”
說完,便帶著下屬,以極快的速度,退出了這個尊貴的空間。
這樣還嗅不出里面的怪異氣氛,只能是傻子了。
“以寧,我有些傷心。”藍眼男人輕嘆,“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
女孩這樣做,無非就是在表達一個意思。
不想跟你一起吃飯。
江以寧微挑眉梢。
“應該算達成了吧,有什么問題嗎?”
藍眼男人靜靜地望著她。
“你還在發泄情緒,這不是經過冷靜后該有的行為。”
江以寧像聽到什么好笑的話一般,輕輕嗤笑。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我的共識應該是指,從敵對的對抗中,找到弱點和破綻吧?”
說著,她低頭掃了眼滿桌的美食。
“吃我平時慣常吃的菜,能找到你什么弱點?”
藍眼男人微微一怔,隨即,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出聲。
“你說得有道理。”
他希望她了解他,卻沒有給出機會。
是他忽略了。
喜歡的女孩就坐在他面前,他忍不住總想把她喜歡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
“抱歉,我以后會注意的。”
江以寧懶得接他的話。
說直白點,她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吃飯,像這樣面對面坐著搭桌,已經是她忍耐的極限了。
如果不是為了接下來的行動,她才懶得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