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微點頭，抬起左手，朝鏡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說。”
有了身體動作，葉棠注意到，對面這個女人，似乎沒有右手？
不過，現在也不是點評別人身體的時候。
她直接了當地開口問道：
“你知道江以寧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嗎？”
女人臉上露出些驚訝的神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
“葉、棠女士，找我找得那么著急，就是要問旁人，你的‘女兒’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她低低地呵笑了聲。
“我怎么覺得，這個問題，有些不懷好意思呢？葉、棠女士，羅先生應該有幫我轉達過吧？我只能空出十分鐘的閑暇時間，現在……”
女人抬起左手，動作刻意地看了看腕表。
“已經過了一分鐘四十多秒，你確定要把時間浪費扯皮上嗎？”
言下之意，是讓她直接說出真正目的。
葉棠這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女人，跟她之前相處交際過的貴婦名媛不一樣。
對方不僅一句就猜到她的目的，并且，毫不講究情面和余地。
態度也更強硬。
葉棠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已經冒出些冷汗。
不過，她很快就調整過來。
對方聰明也是好事，她還能少繞彎路，不是嗎？
沉默了一瞬，葉棠吸了口氣，看著屏幕上女人的雙眼。
“行，那我就直說吧。”
“我聽說，在四九城時就跟江以寧來往了好幾次，也是因為這幾次來往，讓其他人有了你對她很好的印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因為你的舉動，讓其他人對她多了想法，有討好的，也有想通她認識的，這些，你應該都知道吧？”
“嗯，我都知道。”女人應了聲，狀似思考地偏過頭，笑問，“葉、棠女士的意思，是指我給以寧添麻煩了嗎？”
不等葉棠回應，她便自顧自地搖頭，否決自己的給出的答案。
“嗯……不對，回想葉、棠女士剛才的話，聽著的意思，不是我給以寧添麻煩了，而是我給葉、棠女士添麻煩了，對嗎？因為我給以寧帶來了風頭，也帶了權力，以寧手上多了權力，就多了話語權，從而擠壓了葉、棠女士你的話語權？”
“所以，葉、棠女士，你是因為說不上話了，就找到我這邊來，試圖要求我收回給以寧的權力，好讓你手上的份額能回來，是這個意思嗎？”
一針見血的猜測。
遮羞布被人當場扯開，露出她最難堪的部位，讓她無所遁形地形在陽光底下。
這種感覺，跟被人當面侮辱，沒有任何區別。
葉棠臉色頓變。
“你——胡說什么！”
羅斯夫人依然是那副淡然從容的神態，只是嘴角那抹淺淡的弧度加深了一些，饒有興味地反問：
“哦？難道是我猜錯了嗎？”
“那，葉、棠女士，你想表達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呢？說說看？”
葉棠被堵得啞口無言，嘴巴開開合合，就是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過來羅氏之前，她設想過設多可能性，唯獨沒想過會被人當面嘲諷得顏面盡失。
偏偏鏡頭對面那個女人，字典里就沒有一個叫“適可而止”的詞。
“怎么？說不出來嗎？”
葉棠忍無可忍，拍桌而起，沖著電腦屏幕怒吼：
“你閉嘴！”
怒吼聲音落，屏幕上那個一直淡然無波的女人臉色忽然一冷，眸光銳利地射向葉棠。
她忽然氣勢全開的模樣，哪里是葉棠這個養尊處優，沒經歷過風浪的溫度貴婦能應對的。
明知道隔著屏幕，隔著一個太平洋，對方根本不可能拿她怎么樣，她還是被嚇得下意識往后退去。
“呵。”
不知道是什么觸動了鏡頭那邊的女人，她身上的冷漠凜冽的氣勢，忽然轉變成怒火。
她冷笑了一聲，譏諷道：
“見了葉棠女士之后，我忽然慶幸起來，以寧沒養在你的手里，不然，還真不知道會被毀成什么樣子。”
“她倒是有先見之明。”
葉棠被她的話氣到，壓根沒把她最后那一句聽進去。
氣在頭上，也不怕她的眼神氣勢了，破防大罵：
“江以寧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養不養在我的身邊，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以為她能有多好？她討好你，也不過是為了沾你那點光，就跟她賴在江家不走是一個道理而已！聽幾句好話，就當真了？什么羅斯夫人，叫得那么響亮，也不過是個被人逗得團團轉的傻貨罷了！”
女人在她大罵時，也沒出言打斷，任由葉棠又吼又跳地發泄，她全程冷眼看著。
直到葉棠罵完，她才不咸不淡地反問道：
“說完了嗎？十分鐘快到了。”
言下之意，這次“見面”就到此結束。
葉棠哪里愿意，什么目的都沒達成，明天的行程就一點也改變不了。
她甚至忘記了自己要做的是“挑撥”，而不是威脅：
“從今天開始，你不準再接近江以寧！”
羅斯夫人冷冷地看著她。
“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說這句話？”
葉棠咬著牙，胸口劇烈地起伏。
“我是江以寧的母親！有身份有資格要求你不準靠我的女兒！”
羅斯夫人聞言，沉默了。
葉棠見對方無話可說，以為自己終于占了一回上風。
喘了幾口氣，緩下激動的情緒，冷靜了些，正想再說幾句警告的話。
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屏幕那邊，女人忽然放松身體，緩緩地向后靠去。
她下巴微抬，似笑非笑，卻說了一句驚嚇的話：
“你是嗎？”
葉棠聞言先是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慢了半拍才聯系起自己說過的話。
你是嗎？
你是江以寧的母親嗎？
葉棠瞳孔驟然一縮，整顆心臟就像要跟出胸膛一般，怦怦激跳。
不，不可能。
她問的不可能是這個問題。
這女人怎么會知道……思緒一斷，她猛地反應過來，對方還是有可能知道的。
江以寧告訴了她。
對，還有這個可能。
冷靜些。
葉棠一手按著胸口，瞪著屏幕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