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縣中心最大的商場,頂樓餐廳的包廂里。
王明誠頻頻看向坐在主位的男女,幾番欲言又止后,最終還是認命地閉上嘴巴,默默地開始吃著自己面前的餐點。
這幾天,所有神經繃得死緊,腦子里除了父母的傷情,根本裝不下其他事情,他甚至不認識上一次吃東西,是什么在哪里。
如今,父親的情況穩定下來,母親也很快就會接受手術,脫離危險。
重壓在他背上的事情稍微挪開后,他這才有空想到其他事情。
無意識地咽下嘴里的東西,王明誠的視線再次瞥向那對男女,只是,這一回,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對方在等著他,這一瞥就與男人凌厲的視線對上。
冷酷而危險。
與腦海中那種帶著警告的聲音一致。
是這個人。
——自己離職,不要再出現在江家人面前。
王明誠猛地一抖,手中的筷子險些脫手丟開。
幾天前才警告過他的話,猛地浮現在腦海中……他不僅出現了,帶鬧著讓江以寧救他爸媽。
他不后悔。
只要救了他爸媽,其他的,都不重要,包括他的命。
做足了心理準備后,他打算順勢開口。
然而,男人的目光卻回到他身邊女孩的身上,剛才他真切感受到的危險氣息,已全然不見。
在王明誠眼里,只有一對看上去過份膩歪的情侶。
是什么意思?
他看著那個男人仔細地剝了只蝦,一邊遞到女孩唇邊,一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哄著女孩吃下那蝦肉……一瞬間,他忽然明白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這位暮三爺是在警告他,不要說多余的話,特別是那些會破壞形象的話。
是這個意思吧?!
王明誠:“……”
一頓飯吃出三種氣氛。
甜膩的,事不關己的,壓抑中有點喜悅的。
在各懷心思之下,將近十點,才結束了這頓晚餐。
王明城這才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
“江醫生,我為我在電話里對你說的那些抵毀不實的話,向你道歉,很抱歉,你沒欠我父母,麻煩都是我自己多事惹回來的,我很感謝你還愿意救我的爸媽。”
江以寧接過暮沉推過來的杯子,淺抿了一口溫度適宜的果茶。
是她平時常喝的味道。
她過來得匆忙,可以說除了人,就什么也沒帶。
顯然,這果茶是男人過來的時候特意帶的。
她又喝了一口,這才開口:
“所以,惹了什么麻煩?跟我有關?”
王明誠先看了暮沉一眼,確定對方神色無異后,才回道:
“是,是何亞新。”
一個既不陌生,又挺陌生的名字。
“最開始,是我發現他經常在你離開時,躲在窗后偷看你,那次跟他競爭名額起了沖突,我氣不過,就當著他的面,戳破了這件事……”
這也是他人生惡夢的開始。
他沒想到,這一戳,竟然戳到一個惡魔。
王明誠剛說了個大概后,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江以寧一眼。
“在您訂婚前幾天,何亞新忽然找到我,給了一個命令,讓我對兒科的病患下手……強調要求動手時間要在您訂婚那天……他對您,應該抱有非份之想。”
他話才說完,暮沉忽然道:
“何亞新死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如同天雷般,炸落在王明誠頭頂上。
“何亞新死了?!什么時候?”
“四天前。”暮沉瞥了他一眼,“今天確定。”
四天前,也就是暮江兩家的訂婚禮那天。
也是他父母在家被人反鎖縱火,燒至重傷的那天。
王明誠一口否認:
“不可能!”
一邊否認著,一邊卻又因為這個答案而狂喜。
暮三爺沒有騙他的必要。
所以,那個惡魔,真的死了?!
王明誠余光掃過眼前這對情侶,心里想到了什么,喜意涌上心頭。
那個惡魔,本就該死!
誰動的手都是替天行道!是正義!
江以寧微微擰起眉,看了眼王明誠,也沒多說什么。
時間不早,結束這頓晚飯后,江以寧和暮沉便回了提前預定的酒店,而王明誠則回了醫院。
預定的酒店,離醫院有點距離。
等上了車,江以寧這才看向身邊的男人。
被何亞新在背后注視,這件事,她早就知道,并且,她以為已經解決。
何亞新,一個跟她完全沒有交集的人。
做到這種地步,就絕對不是沒有正常人能做得出來的
說到不正常的人,腦子里下意識就想起一個人。
正好,這個人最近也傳來不少異動消息。
她記得前些天聊的時候,暮沉說過,他有方向。
當時他沒透露,她想著等他確定后會自己開口,便也沒追問。
就這么放下之后,也沒了后文。
這會兒再次撿起來,將所有事情串聯起來,一切指向就徹底明朗了。
何亞新就是里斯·霍華德。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等于,她前腳從m國回來,里斯·霍華德后腿就跟來了華國。
還匿隱在江氏。
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
即便女孩沒直接開口問,暮沉也能輕松讀懂她的意思。
“九成。”
江以寧微微挑眉。
這個“九成”,當然是指,她心里那答案的確定性。
也就是說,暮沉還沒有挖到確定性的證據,能證明里斯·霍華德在華國,并在背后操縱這一些。
大抵女孩的表情里有點“你竟然還沒好”的味道,自尊心有點兒受挫,男人輕咳一聲,伸手握住女孩的手,將那只小比他一圈的手握在手心里。
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手上的藥,很難對付,堵了幾次,都被他跑了。”
如同捏臉一般,別說臉形,連人種特征都能改變。
這么逆天的藥物,一旦被免疫毒性,普及流通,世界絕對亂套。
江以寧了然。
所以才一直沒跟她說后文。
“他用的身份,也不是憑空捏造的,我查過何亞新這個人——”
“何亞新死了。”
同樣的話,這一次聽起來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江以寧瞳孔微縮,隨即,便恢復了常態。
忽然就不想再討論下去了。
等回四九城,她得去問問喬·霍華德,他手上有沒有那藥的配方,成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