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以寧就把同心扣拿給了奶奶溫知晴。
老人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第二個孩子的同心扣。
五個孩子手上都有一個,五個同心扣均出自同一塊原石,經她的丈夫,耗費不知多少心血時間,一點點打磨雕刻出來的。
丈夫去得早,正式交到孩子們手上前,一直由她保管。
別人也許很難看出區別,但她熟知五個同心扣各有不同,是他特意留給孩子的,代表著孩子各有差異,但在他心里都是一樣的珍貴。
“奶奶。”
江以寧見她的眼眶紅了,能猜得出她的心情,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能輕輕覆蓋住她的手背。
企圖能成為溫知晴的支柱,給予她堅強力量。
即使她知道,誰也代替不了江正學。
老人枯老的手指不住地摩挲著光滑圓潤的同心扣,好半晌,才從深陷的回憶里重回現實。
她反握住女孩的手,輕聲追問:
“寧寧,這個同心扣,你是怎么拿到的?”
感受著老人的握力,江以寧似乎從老人的臉上,看到她剛得知同心扣來歷時的表情,有希冀,有忐忑。
她有她的希冀,可奶奶又在希冀什么?
沒理會這個小小的疑問,江以寧把同心扣落到她手上的經過說了一下。
溫知晴蹙著眉心,沉思片刻,忽然問道:
“這位羅斯夫人的姓名是什么?”
江以寧微愣。
“……我沒刻意打聽過。”
話還沒說完,都有些臉熱。
她知道羅斯集團表面上的一些權利更替,也大概了解羅斯夫人的為人,甚至還從羅斯夫人手上收了禮物,卻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溫知晴倒沒說什么,繼續問道:
“羅斯……她是哪里人?”
這個姓氏,是英語系國家里的常見姓氏,只聽姓氏,很難猜人來自何方。
終于有能答得上的問題,江以寧都沒察覺自己悄悄松了口。
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沒有保留地跟溫知晴說了一遍。
“她是華裔人……在競賽的聚會上認識……說我長得像她故去的好友……前些日子來了m國談生意,最近又回去了,應該還會回來……”
溫知晴靜靜地聽著,指尖時不時地摩挲滑過溫潤如水的同心扣。
等小姑娘說完,好一會兒,才接話道:
“就這么聽著,這位羅斯夫人很喜歡我們家寧寧,不過呢,我們也不能一味索取,下次,她要是再來訪,寧寧邀請她來我們家作客,好好招待。”
江以寧雙眸一亮,小腦袋點點。
“好。”
小姑娘乖巧的樣子,看多少遍都還是覺得可愛得不行。
溫知晴笑著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祖孫二人又說了會兒體已話,江以寧見奶奶臉上開始露出疲色,便要扶她去休息。
“等等。”
溫知晴拉住準備離開的孩子,示意她坐下來。
江以寧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坐下。
下一秒,同心扣便從她頭頂落下,最后停在她的胸前。
溫知晴將編繩綁好,又將女孩的頭發從編繩撥出,整理好,做好這一切后,才細細叮囑她要好好愛護這個同心扣。
江以寧有些驚住。
就是有把同心扣交給奶奶的打算,才會拿到奶奶的面前,看到老人眸底的思念和心痛,她就沒想過要拿回來。
她以為,奶奶也認同了的。
卻沒想到,奶奶不僅還給她,還幫她戴起來。
“奶奶……”
溫知晴打斷她,視線看著垂吊在小姑娘胸前的同心扣,嗓音里含著笑:
“這個同心扣應該是最合時宜的祝福了。”
“你爺爺當時做了五個,就是希望你幾個叔伯姑姑能和未來的另一半,兩情相悅結同心,一生相伴共白頭,現在看來,這個祝福在你叔伯姑姑那里,已經成真了。”
“我也希望你和你幾個哥哥也能一樣,有點波折沒關系,只要最后你們都能幸福就好,希望呀,這個同心扣……至少要給你和阿沉帶來祝福。”
雖然這么說,但老人虔誠祈禱的語氣里卻透著一股抹不開的遺憾和心疼。
她知道,三個叔伯和一個姑姑,都做到和另一半“兩情相悅結同心,一生相伴共白頭”,唯獨除了江正學。
送出去的同心扣,甚至沒能留在他心儀姑娘的手上,二十年年間不知道被轉了多少手。
既然同心扣最終還是回到了江家,也應該說明,上面的緣分,還是有的。
江以寧挽著老人的手臂,腦袋輕靠在她的肩膀上。
“會的,奶奶,我和阿沉好著呢。”
溫知晴摟住孩子,輕輕地“嗯”了一聲,心里某處似乎輕松了一些。
會好的。
總得有一個會好的。
江以寧陪了溫知晴小半天,最后還是老人看不慣,一個好好的年輕人,跟著她這個老年人整天窩在一個地不挪動,才把小姑娘攆了出去。
被趕的江以寧倒也不覺得什么。
收拾收拾就準備再去一趟任子棟的別墅。
該死的道德感。
同心扣對溫知晴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就當作是她為自己的冒失險些弄丟贖罪吧。
隨便幫兩天忙,再多就沒了。
然而,就在出門前,一通電話打亂了她所有計劃。
來電顯示,是王明誠。
江氏醫院兒科的一個醫生。
既然也算是認識的人,她沒多想就接了這通電話。
剛接通電話的瞬間,立即傳來各種混亂又吵雜,隱隱還聽到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通話近十秒,沒有傳來正常說話的聲音。
江以寧擰著眉,再次確認屏幕上顯示的名字。
“王醫生?”
又等了十來秒,手機那邊傳來一道快啞掉的嗓音:
“江、江醫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爸媽!我求你了!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有辦法救他們的對不對!都怪你!要不是你,他們也不會受這種罪,你必須救他們!這是你欠他們的!求求你,江醫生——”
僅憑聲音,就能斷定王明誠的精神狀態十分糟糕。
語氣更是一會兒卑微,一會兒兇狠,說出來的話更是混亂不堪。
不過,重點還是能聽得出來的。
江以寧冷聲道:
“你如果真的想救你的父母,就冷靜一些,用你作為醫生該有本職,先述說重點情況,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