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活動了下手部的關節,摁一下就發出一聲“咔”,充滿了威脅的意思。
她小聲問自家小姑娘:
“要動手嗎?”
才在這里待了小半天,她已經非常清楚,任子棟這人有多麻煩,沒看到江以寧都被氣得說不出話好幾次了嗎?
她不擅長解決問題,但解決制造問題的人,她非常擅長。
江以寧既無語又想笑,還是把人給按了下來。
跟任子棟計較,只會氣死自己,反正明天不打算來了,能不能解決,都不是她犯愁的事。
“算了。”
江以寧放棄,并且不打算繼續幫忙,周小姐卻相反,在這休整的一小段時間除了忙碌給任子棟遞喝遞吃外,還時不時支點小招。
就算被無情否決,依然樂此不疲。
“竟然有人喜歡這種男人,真是物種多樣性。”江雪趁著對面忙,也跟自家小姑娘吐槽著,“這女的,難道不覺得手癢嗎?”
比起剛接觸任子棟的江雪,江以寧的感受更深。
今天到這里之前,她以為任子棟單身,是單純的討人厭,沒人受得了他呢。
從偶爾搭話閑聊中得知,這位周小姐跟任子棟是大學同學,后面一前一后進了華科院屬下的物理研究所,在同一個單位共事近二十年,任子棟脫出編制后,她是接任研究所所長職位的熱門候選人之一。
不過,華科院那邊似乎還想把任子棟勸回去,他之前兼任的兩家研究所的所長職位依然懸空,她便以勸說人身份過來找任子棟。
知道他在這邊,這兩天一直被拒于門外,要不是今天江以寧過來,她也進不來。
又有跟任子棟認識近二十年的前提,竟然還能喜歡他,這是何等的偉大。
江以寧小聲叮囑江雪:
“不能隨便打人。”
至少要出師有名才能打。
“嘖,麻煩。”
坐在對面的任子棟忽然屈指“咚”地敲了下桌面,冷眼掃了過來,警告道:
“我聽得見。”
聽得見就聽得見唄。
江雪不在乎,江以寧更不在乎。
兩人都不跟他有視線接觸,興致勃勃地挑選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以寧,這個三明治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試試?”
“好啊。”
周小姐忍不住低笑出聲,在不為人知的心底里,偷偷幻想,任子棟跟女兒相處的模樣,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的?
任子棟表面看上去,跟江以寧并沒有親近的跡象,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得出,任子棟對江以寧有著不著痕跡的特殊縱容,從進門的那一刻,就有所表現。
他甚至還收斂了不少冷漠疏遠。
如果,如果她和任子棟也能有一個女兒——
“嘩啦”一聲。
走神間,她不小心撥倒了手邊的一杯飲料。
桌子本來就不大,還放滿了外賣和書籍,這么一杯飲料倒下來,頓時有不少東西跟著遭殃。
旁邊三人立即動了起來,迅速拿開不能沾水的書。
周小姐回過神,也慌亂地加入收拾。
“對、對不起,都怪我走神……”
任子棟的藏書里有大半都是珍貴的收藏品,市面上已經很難找到第二本,特別是某些孤品,價值連城。
而且,走神想的還是那些不切實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羞愧得抬不起頭。
還好,因為她點的外賣多,怕擺不開東西,大家坐下來之前,就先把那些已經檢查完畢的書籍放回了書架。
加上搶救動作快,除了兩本書沾濕了外皮套,并沒有造成損失。
江以寧從口袋里拿出白帕,輕柔地洇走書封上的水跡。
“沒事兒,這種程度,能輕松修復。”
書本的主人抬眸,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倒也沒口出惡言,算是認同了。
周小姐張了張嘴,看了看任子棟,又看了看江以寧,半晌,沖年輕小姑娘低低說了聲“謝謝”。
撿查了桌子上的所有書,確定沒有大問題后,江以寧正準備動手把其他沾濕的地方也收拾好。
見狀,周小姐連忙道:
“是我弄的,應該由我來收拾才對,江小姐,先幫我把書拿開就好,其他的我來收拾!”
江以寧也不掙搶,既然對方這么說了,她便抱開幾本書放好,這才轉身去了洗手間。
被倒掉的應該是杯檸檬茶,擦過書后,淺色的手帕就沾了斑斑點點的茶漬,還散發出一股檸檬味。
在別人家不好清洗,江以寧便裝了起來,等回家再洗。
收拾好,擦干手上的水,她出了洗手間。
剛走幾步,就見任子棟迎面走來。
正想側身讓他經過,這人先給她遞出一個東西。
“這是你的吧?掉在你坐的位置下面。”
江以寧看清他手上的東西,頓時一驚,連忙伸手接了回去。
“是我的。”
竟然是羅斯夫人送她的訂婚賀禮。
出門前裝在口袋里,忘記拿出來放好,結果差點丟失……想想就涌出一陣后怕。
太冒失了。
丟了別的什么東西,也是她活該。
可,這東西不知道對羅斯夫人有多重要,把別人的重要之物弄丟,那她就罪該萬死了。
盒子有減震層,以防萬一,江以寧還是打開來檢查里面的同心扣。
女孩少見的慌張,引起任子棟的注意和好奇。
什么事情能讓這個女孩慌成這樣?
當初,隊友被炸燒傷手部,都沒能讓她露出這模樣。
他的視線掃過她的臉頰,落到她忙碌的手上。
本來只是隨意掃過去,瞥見盒子里那抹晶瑩剔透的綠后,任子棟臉色微變,下意識伸出手,想拿過那個盒子,更近地看清楚里面的東西。
下一秒,他便控制住自己,半抬的手放了下去。
只是,視線一直盯著那抹翠綠。
“這個同心扣,是你家長輩送你的?”
江以寧確認同心扣沒有損壞,正準備重新裝盒,聽見任子棟的話,不由地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這個是同心扣?你見過?”
這塊同心扣雕刻技藝非常精致,她看到的第一眼,都沒立即看出它是一個同心扣。
任子棟不像個對首飾有研究的人,除了手表,她沒見到他身上出現過什么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