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棟空無一人的破公寓。
喬剛走進去，就感受到一股低氣壓。
同樣的位置，同樣坐著那個長相普通的男人，只是這次，屋里的人少了。
加上他，才三個人。
另一個人坐在男人旁邊，在他進來的時候，就不停地沖他打眼識。
喬像沒看見一樣，一路走到男人前幾步的地方，才停了腳步。
男人指了指他前面的位置，隨意招呼道：
“坐。”
神色、語氣，都沒什么異樣。
然而，沒有異樣便是最大的異樣。
喬垂斂眼簾，坐了下去。
隨即，空氣便陷入了沉寂。
沉默持續了將近兩分鐘，就在人快要窒息前，男人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喬，剛才，你做了什么？嗯？”
旁邊的人，微微后傾，借著視線死角，這會兒一雙眼睛眨得飛快。
聰明點，盡量淡化真實意圖，多點綴，多繞彎！
“我跟蹤江以寧。”
話音落下的瞬間，對面的男人眸子便瞇了起來，同時他周身的氣息逐漸冷了下來。
片刻，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敲，而后，整個人往椅背上一靠，極輕地笑了聲。
“我說過什么，都忘了？”
旁邊的人大概也死心了，整個人窩進沙發里，翻著白眼望天。
大有一起擺爛的意思。
這時，喬忽然掀開眼簾，直視對面男人的眼睛。
“里斯，下周六，江以寧便會和暮沉舉行訂婚禮。”
男人神色不變，語氣不變：
“所以？”
喬反問：
“你甘心？”
這三個字一出，在旁邊裝咸魚的人瞬間一個激靈，眼睛都瞪大了，整個人戒備了起來。
就怕下一秒，自家兄弟就身首異處。
但沒想到的是，里斯不僅沒生氣，似乎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他微微倚著沙發扶手，手撐著太陽穴的位置。
“我不甘心。”
聽到這個答案，室內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眼神里多少都帶著些震驚。
里斯第一次正面回應了跟江以寧有關的問題。
注意到兩人的反應，他輕笑。
“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那本該是我的東西，被人搶了，怎么可能甘心？”
他雖然笑著，但聲音里卻帶著一抹莫名的森寒。
熟知他的兩人，都聽出他的不耐煩。
沒人敢接話，包括挑起這個話題的喬。
所有兄弟，只看見里斯對江以寧的無底線縱容，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幾乎不能稱之為手段，所有行動目的，也僅僅是為了能和她拉近一些距離。
他對江以寧，更像是一個旁觀者。
不管江以寧做什么，他都只是看著，并且，也不準旁人出手。
只要他想，江以寧早在邁入m國的瞬間，就能被留下來。
在m國，便如同此時，里斯在華國要面臨的情況一樣，暮沉那小子就算再厲害，也難以翻出天。
但他沒有。
他什么也沒做，就讓人安安全全地離開了。
甚至，江以寧搶走了實驗體，他也放任不管。
縱容，放任，什么也沒做，他卻說“不甘心”，到底抱著什么樣的想法，才會如此割裂？
里斯收了笑，冷淡地睨著面前的人。
“好了，不要轉移話題。”
喬回過神，再次斂眸，遮住眼底的想法，不帶情緒地開口：
“我沒有忘記，里斯，父親雖然沒有給你定下限期，但，帶江以寧回家，是你的任務，而協助你，則是我們的任務。”
聽出來的意思便是：你不干活是你的事，我們干活是我們的事。
怎么聽，都是要在里斯的雷區瘋狂舞動的意思。
因為他這話，空氣再次陷入窒息。
半晌，里斯冷笑。
“所以，你要和約翰聯手逼我？”
喬沉默了，頗有默認的意思。
屋里的第三個人，終于還是坐不住，在這最僵硬的氣氛下，硬著頭皮開口：
“里斯，他——”
然而，才剛張嘴，就被里斯抬手打斷。
“喬，你是想幫約翰，還是想幫娜娜？”
喬神色瞬間繃緊，沒來得及反駁，又聽到里斯似笑非笑地問著：
“你把事情全部攬到身上，是不是覺得，娜娜輸定了？”
從進屋就一直內斂著情緒的人，忽然失控一般，聲音揚高了幾階：
“她不會輸！”
“哦？”里斯隨意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笑著問他，“那你急什么？”
被徹底看穿心思，他也無話可說。
沉默了幾秒，喬忽然低聲開口：
“里斯，江以寧被華國人養大，按照我們收集到的信息來分析，江以寧很聰明沒錯，但思想也極為狹窄，她——”
大概是沒想好措辭，他頓了幾秒，才斟酌著把剩下的話說完：
“如果現在讓她選擇了暮沉，后面想清洗她，就會更難。”
旁邊的人心里忍不住為兄弟倒抹了把冷汗。
人都已經在危險邊緣了，還敢瘋狂試探，喬這家伙，果然是只不吠的狗，咬人最疼。
他左右看了眼，適時幫了一句：
“喬說的是，華國人根子里‘處’女情結吧？男的女的都有。”
喬微頓，順勢地“嗯”了一聲。
里斯大概也沒料到會突然聊到這個方向，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不過，他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兩人都看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或者有沒有引起他的新想法。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應該也在意的，也肯定聽了進去。
空氣凝靜片刻。
里斯指尖在沙發上輕敲著。
“不管你想做什么，必須在這場比賽結束之后。”
“既然是比賽，娜娜也答應了條件，我就要看到一個正經的結果，而不是被你們搞得亂七八糟的爛尾。”
也就說，這場比賽，一定要比出一個勝負。
除非平手，否則有一方要付出代價。
說完，他也不等兩人答話，站了起來，邁步前，又看了喬一眼。
“沒有下次。”
然后，才離開了破公寓。
呼——
“小子你行啊！竟然真被你糊弄過去了！”
喬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
因為里斯的話。
“你說，里斯是不是也喜歡未開封的？”
“不過，暮沉那個瘋子，不像是個會放著美味不動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