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宿眠聽到眼前這個流里流氣的男人說自己的名字時，人僵了一瞬，便也看清站在江以寧身邊男人的模樣。
姓暮的人本來不多，但全四九城都知道有那么一家。
他也知道，還見過。
被不知名人士綁進雜物房的慌亂沒了，卻是升起另一股更可怕的驚駭。
這些人……應該沒發現……
他咳嗽著往后退，試圖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跑什么？”暮南翻了個白眼，揪著他的衣領，把人拖回原處，“我問你，認住我的樣子沒？！知道自己要告誰嗎？”
柳宿眠想蜷起身體，卻只能被迫面向他。
暮南受不了他的墨跡，舉起拳頭，威迫發問：
“我的問題很難？答不了？我幫你呀？”
那模樣，分明就是再不回答，給一頓揍。
柳宿眠哪里還敢跟他犟，雙眼緊盯著那個看著比錘子還硬的拳頭，連聲答道：
“我、我記住了！記住了！”
暮南輕嗤了聲，這才把人扔到江以寧腳邊。
柳宿眠只覺得渾身都痛，眼前花花白白，好不容易才聚焦了視線，看清畫面。
一雙很普通的運動鞋，再往上是裹著淺藍牛仔布料的纖細腳踝。
視線一路往上，在對上江以寧那雙居高臨下的桃花眼，他腦子驟然沖上一股懊惱。
他為什么要招惹她？
可是，沒有人能給到他答案。
那個女孩看了他一眼，大抵是覺得不好對話，她便要屈膝蹲下來。
她身邊的男人立即就發現了她的意圖，一手扣住她的手臂。
“等等。”
暮沉朝暮南看過去，一個字沒說，對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比了個ok，暮南立即從角落里挖了張塑料椅子出來，還非常貼心地擦干凈。
“江小姐，您坐！”
江以寧：“……”
其實就兩句話的功夫，用不著這么勞師動眾的啊。
就在她無語的時候，暮沉就接過椅子，放到她身后，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她也就順勢坐了下去。
這一切，全部看在柳宿眠的眼里。
本來的那點懊惱和后悔沒了，變成濃烈的不甘和怨恨。
“我只有一個問題，是誰讓你去深城查我的？”
柳宿眠看到這些人聚到雜物間，就大概猜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就在要說出李佳然的名字的瞬間，他又有些猶豫。
他還沒猶豫完，或者說，對面的人根本沒想讓他開口，他就聽到那位暮家之主彎著腰，在女孩耳邊哄著。
“寧寧不用親自問，明天，我讓人把調查結果交到你面前，嗯？”
江以寧知道他急什么，偏就不如他的意。
她木著小臉，不看他。
“我想現在就知道，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問完就走。”
暮沉咬牙，恨不得直接揪著女孩離開！
“寧！寧！”
江以寧抬起頭，看著男人想跳腳的樣子，心情一片晴空萬里。
她裝作看不出他著急。
“怎么啦？”
暮沉……還能怎么樣？目光無可奈何地轉開，落到地上如爛泥般的人身上，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換個人施壓。
柳宿眠猛地打了激靈，有那么瞬間，他像被人扼住喉嚨，無法呼吸。
這個男人，看江以寧和看旁人的目光，完全是兩回事。
在游艇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出來，只是那會兒，他以為江以寧只是個玩物，并不覺得奇怪。
因為，換作是他，他也會在喜歡一個玩具時愛惜它……他也曾經想過，把江以寧弄到手，再分點甜頭給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作祟，他突然就想拉著江以寧一起，要被毀就一起被毀！
她本來就應該和他待在同一個世界！
“暮先生！這個女人綠了你！”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本來還透著莫名溫馨感的雜物間，猛地死寂下來。
包括兩個黑西裝保鏢，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柳宿眠身上。
里里外外透著一股子怪異，仿佛他們在看的，是一個已經沒有生機的尸體。
柳宿眠頭皮緊繃，已經開了頭，接下來不管是什么路，他也得走完。
萬一，萬一呢！
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在意頭發的顏色，就算一丁點也行，只要勾起這位的懷疑，他就贏了！
柳宿眠掙扎著撐起上半身，用極快的語速說道：
“三天前，我在盛夏無意中偷聽到江以寧和男人的對話！她和那個男人商量怎么算計你，還說要捅破窗戶正式在一起！我就是因為聽到這件事，才會被威脅，我走投無路，迫不得已想約這個女人談判，才會在這里約見她！我說的都是真的！”
江以寧：“……”她不記得自己有說過和向以軒在一起的話。
當然，她也不擔心暮沉會相信這種無厘頭的話。
下一秒，下巴被兩節修長的手指鉗住，小臉被迫往上抬，白皙而修長纖細的脖頸，也被迫展露。
她對上男上彎腰湊近的清雋容顏，靠得極近。
只要她再往上仰一些，就能親到他的薄唇。
那雙鳳眸灼灼地盯著她，唇瓣微啟：
“算計我，寧寧，展開說說，嗯？我想聽，你們打算怎么算計我？”
江以寧：“……”
此時此刻，她萬分后悔剛才一時沖動，提前跟他說了。
這個男人，好煩！根本不帶消停的！
能不能讓她把話收回來啊！
她面無表情地伸手，殘忍推開他的臉。
“我沒有，今天早上就跟你說過了的。”
“她有！”柳宿眠大喊，“我錄了音！暮先生，請你相信我！”
暮沉微微皺眉，思考了一秒。
“拿來。”
柳宿眠有些得意地看向江以寧，隨即，掙扎著側身，動了動被鐵絲綁住的手，讓暮沉看到他無法動彈的手。
“能不能先松開我，我立即拿給你！”
“暮先生，希望你明白，這件事于你我，只是一個小誤會，我從來沒想過對誰不利，把人約過來，也只是想為自己解除威脅！”
他以為他成功了，卻沒想到，暮沉根本沒想松開他，讓手下過來搜他的身。
暮南撅著屁股，把柳宿眠的口袋翻了個遍，翻出他的手機。
“錄音錄音……解鎖密碼是多少？算了，直接掃臉更方便。”
說著，他粗魯地抄起柳宿眠的頭發，用手機屏幕對著他。
整個過程不用一分鐘，他就翻出了那條錄音。
柳宿眠尖叫：
“你們這樣做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