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發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沒有笑容的臉,流露出一股極端的冷漠感,甚至讓人不敢和她的眼睛對視。
“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簽吧。”
施堯擰緊眉頭,將那份文件拿起來,照著最上面加黑加粗的標題一字一字地念了出聲。
“調職申請同意書,你要調到什么地方?沒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想調走,是什么意思?!”
陳海強把這么個人塞到他這里來,是為了誰,大家心知肚明。
他愿意把人接收進來,放在眼皮底下,一來是想盯著,看有沒有機會從中拿捏住陳海強的把柄,二來是想看看他們想對江以寧做什么。
為了達到這兩個目的,人當然必須放在他的眼皮底下!
現在她竟然一聲不吭就想跑?!
做夢!
短發女孩微微偏過頭,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我什么意思……你有資格過問嗎?”
施堯氣得想把這份同意書砸到她的臉上!
他忍了下來,咬牙道:
“我是你的雇傭人!你說我有沒有資格過問!?”
短發女孩微瞇起眼睛,看了他幾秒,隨即輕笑了聲:
“施教授,你沒事兒吧?還演上癮,真把自己當成一根蔥了?”
“麻煩你醒醒吧,你只是我進京大的跳板而已。”
施堯聞言,心頭直冒火。
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反應過來。
陳海強想接近江以寧,而他跟江以寧已經到了撕破臉的地步,把人塞到他這里,無疑就是對外表示,人是他的人。
他的人,又如何接近江以寧?
陳海強只是把他當成快速跳進京大的跳板。
從最開始就已經算計好!
這個女孩根本沒打算在他這里多留!
進到京大后,她用極短的時間為自己物色好新的下腳點,跳走后跟他撇干凈關系。
想到自己打的盤算,猶如一只跳梁小丑,既尷尬又難堪!
施堯強行穩住自己呼吸,冷笑。
“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答應得那么爽快?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打算放任你們亂來!”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張同意書,隨后拎起,“嘶啦”地將同意書撕成兩邊,重疊再撕,反復了三四次,直到撕不動為止。
隨后,一把將碎紙片扔進垃圾桶里,他拍了拍手。
“不用再拿過來,我不會簽,你要是覺得接受不了,可以自行辭職,我無所謂。”
短發女孩冷眼看了他幾秒,什么也沒有說,轉身離開。
施堯得意地輕嗤。
但,這份得意并沒有維持多久,他知道,陳海強那邊很快就會聯系他。
說到底,他還需要科林的合作。
他和科林之間,科林才是主導一方。
該死的!
還有他背上的那份處罰,怎么也沒有辦法撇掉!
沉靜了幾分鐘,他抹著臉,拿起手機,從通訊里調出備注名為“何亞新”電話,撥了過去。
“我簽,你重新打印一份同意書過來吧。”
手機那邊傳來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哼聲,沒有任何回應,電話便直接掛斷。
幾分鐘后,短發女孩再次走了進來,將新打印的同意書遞了過來。
來得這么快,顯然,她剛才料到他一定會簽。
等他簽下施堯二字,她輕笑了聲。
“何必犯賤?”
四個字,像四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施堯強壓下胸腔里猛烈沖撞的怒火,冷笑。
“別以為找到下家調職,就等于和我撇清關系,你依然捏在我手上!”
女孩只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也不爭辯,拿著同意書,轉身離開。
生院里的謠言風波,等江以寧知道的時候,學校已經找到傳謠的主犯,并對他進行應有的處分。
江雪看到公告,轉告了給她。
彼時,江以寧正在安排實驗室里的相關耗材,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小事。
聽完江雪的話,她點點頭。
“我明天抽空去跟院長說一聲謝謝。”
“恐怕不行。”江雪貼身跟著小姑娘,對她的行程了如指掌,“你家那個小李總,讓你明天一定回瑞景一趟,他說你敢不去,他就敢哭崩你家大門。”
江以寧:“……”
理查德的華國文化真是越來越精深……
瑞景那邊已經完成復檢,項目正式開始推進,加上從科林那邊借來的基因數據也陸續到位……
江以寧頓住手上的動作,扭頭看向江雪。
求救的小眼神太明顯,江雪差點大笑出聲:
“別看我,我幫不了你,打架我敢稱第二,讀書我是九漏魚。”
江以寧小聲低喃:
“沒讓你幫我做實驗啊。”
其他事……無非就是幫小姑娘躲理查德唄,江雪就更不答應幫忙了。
她壞心眼建議:
“不如讓你家男朋友過來幫幫你?”
這建議更不靠譜。
暮沉比她還忙。
江以寧直了直腰,繼續把剩下的耗材檢查清點一遍。
有些材料的危險系數較高,必須親自處理,不然很容易就會出現嚴華在sim比賽那樣的后果。
就在工作到了最后尾聲時,她的手機震了起來。
她加快手上的速度,處理完趕在鈴聲掐斷的前一秒,接了電話。
匆匆間一掃,是個沒有備注的陌生電話。
“喂?你好?”
“江以寧,見一面吧。”手機那邊傳來一道男音,開門見山地拋出一個地址,“一個小時后,不來你會后悔的。”
不等她回答,電話就被掛斷。
江雪瞧她神色不好,湊了過來:
“怎么了?誰的電話?”
“叮”一聲。
一條新信息跳進來。
是發信人,那通電話。
江以寧微抿紅唇,點開信息。
沒有文字,僅僅一張照片,她的照片。
她穿著一身淺藍色長裙禮服,頭發挽起,身邊還站著兩個人——
明承康和葉棠。
兩個名字,花了好幾秒才從試圖丟棄的記憶里翻涌了出來。
那是明家為她辦的“收養宴”現場所。m.ahfgb
看清照片的瞬間,江以寧沒由地恍惚了一下。
照片里的情景早就被她刻意遺忘下,從記憶中淡去。
原來,曾經發生的事,會留下痕跡,并且,一輩子都抹不掉。
而事實,就是事實。
即使她不去記,也是客觀的存在。
并且,總有人會不斷提醒她。
江以寧按滅手機,抬起頭。
“這邊暫時先這樣吧,送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