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大半個小時,把科林基因的內部給理了一遍,任子棟也“適時”醒了。
他斜睨一眼散落在會議桌上的文件。
“都看完了吧?”
江以寧不氣也不惱,點頭。
“差不多了。”
任子棟伸手將最他較近的一張文件紙拿了起來,視線掃過上面的內容。
“明天過去簽約,蘇文睿那邊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只不過,他的對手大概不會讓他順利簽單,這個人——”
他將文件紙甩到桌子中間,正是科林基因二把手陳海強的資料頁。
“大概會想方設法再動一動這份合同,跟他說話,小心點。”
江以寧點頭。
剛才理查德已經說過一些關于這個人的常用手段。
任子棟又說了些明天簽約的事宜,就在這時候,會議室外,有人敲響了門。
外面的人喊道:
“小李總!7號實驗室那邊出了些問題搞不定,你快來幫幫忙!”
理查德怒火沖沖去開門,呲牙道:
“為什么就叫我一個!”
外面的人才不管他氣不氣,看見他過來開門,二話不說直接就把人給拉走了。
“小李總,你快跟我來!走!”
也不能怪公司的人只拉走他。
從成立到投入研究,除了江氏調過來的后勤工種外,項目相關的所有事情,幾乎都是他在忙。
以至于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所有人都忘記了公司控股老板有三個,大家只認準了那個說華國怪溜的理查德老板。
有問題,找理查德。
兩個月下來,早就養成了共識。
該聊的也差不多聊完,江以寧抬手開始收拾東西。
指尖碰到那份最新版合同時,她動作頓了一下,才把合同拿到手上,隨意地翻動了下。
“這份,是陰陽合同吧?”
斜對面的任子棟懶洋洋的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已然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江以寧重新坐下來,伸出手。
“另一份合同,給我看看。”
所謂的陰陽合同,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個項目簽兩份合同,一份對外,一份對內。
如果沒有一份對內的合同,她很難想像到底是什么樣的甲方,才會愿意接受這么一項短期內幾乎毫無利益可言的投資。
任子棟懶懶收回視線。
“另一份合同,所有條款跟瑞景無關,那是我個人和科林的協議。”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
“明天也只簽這一份合同。”
江以寧側臉看了他兩秒。
“你把自己賣掉,為公司牟取利益,這個投入是不是該算成公司成本里,重新分配占股比例?”
任子棟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
“沒事你可以滾了。”
江以寧沒有動,堅持這個話題。
“事關公司,你這么做,已經算違法了。”
不看合同,不看投入產生,單單一份陰陽合同,就已經是違法行為。
任子棟冷嗤一聲。
“你可以報警捉我。”
江以寧:“……”
這人怎么這么難溝通?
莫名其妙地犧牲自己,換來的東西,也不見得她會感激啊。
揉了揉太陽穴,她以最穩定的情緒再開口:
“不是捉不捉你的問題,而是我都能猜到有另一份協議,陳海強能看不出來嗎?明天根本用不著去簽約,這份合同——”
任子棟打斷她:
“的確,沒人是傻的。”
聲音懶懶,掩蓋不住其中嘲弄味道,仿佛在說,就你這個大聰明能想得到。
江以寧:“……”
好吧。
現在她更想看看另一份協議是什么了,能讓甲方內部兩個對手都同意的,到底有多大的利潤。
這人該不會把自己當成豬肉,論斤全賣了吧?
然而,任子棟根本沒有開口的打算。
哦,她不生氣。
也沒什么好生氣的。
她將東西收拾好,抱在懷里,站起身。
“行,我去問理、小李。”
才轉身走了兩步,身后就響起任子棟不悅的聲音:
“站住。”
江以寧當真停下腳步,回頭。
任子棟開口罵:
“你煩不煩?”
江以寧愣了一下,這似乎是任子棟第一次開口罵她,感覺挺新鮮的。
她沒有生氣,反而把剛剛升起的惱火給消了。
“不煩,作為公司的董事長,這是我應該要知道的。”
“雖然你說這是你的個人問題,但瑞景成了最大受益方,我們不能排除會有人從這個角度入手,做點什么,不是嗎?”
任子棟冷著臉,和她對視。
江以寧沒帶怕,安安靜靜地站在那。
半晌,一聲國罵從他嘴里低聲蹦出,妥協了。
“給我坐下!”
隨即,人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會議室。
江以寧笑了笑,重新在她剛才的位置坐下。
幾分鐘后,任子棟回來了,將一疊文件重重地摔到她面前,發出“啪”的一聲巨響,揚起的風,把她的頭發吹得飄起,可見他有多生氣。
江以寧若無其事地拿出來,假裝不知道他在生氣。
翻開合同,上面的甲方不是科林,而是蘇文睿和錢巖朋,科林的一把和三把,而乙方就是任子棟。
算是一份個人對個人的合同。
至于內容,和瑞景的投資合同近似,利益一面倒地傾向一方,另一方幾乎不會有任何收益。
不同的是,成果結算時,科林還能拿到百分之二的利潤,而任子棟什么都沒有。
只要成品推行得當,這個百分之二絕對能帶回科林投資進去的十倍百倍利潤,
江以寧嘴上不會說,但她接手了這個項目,就一定要把最好的結果做出來,那百分之二絕對足夠抵下瑞景提出的苛刻條款。
用不著拿任子棟來抵。
江以寧皺著眉看完后,不認同地合上。
還沒開口說話,任子棟已先冷笑一聲。
“別自作多情,你和這個公司,都只是我手上的棋子,別妨礙我,看完就滾。”
江以寧呼吸停了一瞬,腦海里閃過許多雜亂的信息。
無人說話,會議室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半晌,她安靜地站起來,抱起東西往外走。
手握住門把手時,動作停了下來。
她垂著眸子。
“這份合同,我要再考慮。”
說完,捏開門把,走出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