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
找她聊什么?和她商量跟導師低頭么?
如果她沒有那么多牛.逼轟轟的后臺,他們倒是可以“勸一勸”,跟導師對著干會有多大影響。
但——
那姑娘分明就沒把讀研放在眼里。
張東來看著大家的表情,直接翻了個白眼。
“想什么呢!我說的聊,是聊我們現在有多慘!誰說是讓你們去指揮別人做事?”
其實他已經隱隱看出來一些洶涌。
剛才,在周淮的宿舍,他就是故意那么問的。
周淮看似含糊其辭,盡量把事情糊開了,但那表情卻騙不了人。
導師把壓力推到他們這群炮灰身上,想逼他們當槍呢。
江以寧要是普通人,他們大概就不會考慮那么多,直接逼她低頭解決問題了。
省時又省力。
偏偏她不是。
眾人聞言,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聊我們有多慘?”
在場的人從高考里跑出來,又從眾多本科生中脫穎而出,考入京大的研究生,到這里為止,他們至少已經打敗了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跟慘字,哪里扯得上關系。
他們只為自己驕傲,從沒想到過自己會跟“慘”扯得上關系。
張東來嘆了口氣。
“我們不慘嗎?還沒開學,就夾在中間當炮灰,莫名其妙就浪費掉半個月,想想未來三年,江同學和導師斗法,我們能不能畢業都是個問題。”
眾人一陣無語。
“……你要是這么說,倒也沒有錯。”
這時,已經有人反應過來。
“老張,你是想賣慘,讓她知道她害得我們有多慘,讓她向導師低頭?”
張東來聳肩。
“你前面那句說對了,我們這么慘多少跟她脫不了關系,她應該知道的,不過——”
頓了頓,他笑得人畜無害。
“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何必一定要低頭?嗯,所以,賣完慘之后,咱還要說一說咱們導師意圖,并表明我們不會被當槍使。”
眾人聽到這里,已經猜到張東來的意思,頓時紛紛倒抽了口氣。
這話的意思,是要利用江以寧和她的后臺,反過來把施堯給除了啊!
以下犯上,把導師給踹掉,他們以前想都沒想過!
吳一航震驚:
“我去!老張,沒想到你是個芝麻餡的!”
一聲不吭,就想把導師給坑了。
不過,他也贊成!
攤上這種導師,誰知道末來誰會是第二個被針對的。
他可不是江以寧,沒她那種后臺,也就沒有反抗的底氣,要是被施堯盯上,他只有認命的份。
也有人質疑:
“行不通吧?京大里面有生命物理導師資格的,只有施堯,踹了他,我們這個專業怕是要開天窗。”
張東來搖頭。
“不會。”
“我剛才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我們生命物理是校方重點扶持專業,而且,導師制度也從單導師制改成聯合導師制,沒有施教授,對我們的影響不大,至少短期內都不會有問題!”
眾人順著他的話思索,也覺得有道理。
“對哦,我都忘記我們不止一個導師,還有其他導師呢!”
“怪這施教授太會來事兒了,又是畫餅,又是造夢,我差點都忘記我們還沒開學,連新生都還算不上。”
“趕緊行動吧!再憋在宿舍里,我怕我會瘋!”
“呃,我們要怎么聯系江同學啊?上次她也沒留自己的聯系方式,總不能找周師兄吧?”
“絕對不能找周師兄,萬一他是施教授的人……”
這時,那個一直坐在角落少有說的,被同學稱為老徐的青年,忽然開口:
“我能拿到她的手機號碼。”
許是覺得自己這話太過篤定,頓了頓,他補充道:
“應該。”
眾人一驚,紛紛扭頭。
“老徐,你說什么?你能拿到江同學的號碼?上哪拿?”
江以寧是大一新生,和他們隔了幾界,又是別的院系跨到生物院的,京大土著都未必能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拿到江以寧的號碼。
那青年笑了笑。
“前天被人拉進同鄉群,里面認識了個數院的學弟,正好和江同學是同學,他們應該有班級通訊錄。”
眾人一聽,也沒多想,直呼打瞌睡就有枕頭。
“那你趕緊問!”
青年點頭。
“行。”
其他人繼續議論。
這事辦成了,還好說,辦不成,他們得提前變成炮灰。
所以,對施堯那邊,必須絕對保密的同時,他們這個團也得抱緊一點。
有人猶豫地提出問題:
“女生那邊要不要跟她們也說一聲?”
眾人沉默了一下。
“說一半吧,就把施教授想利用我們的事情說一下,至于我們想利用江以寧踹掉施教授的事,就不用說了,我們幾個知道就行。”
張東來說出自己的意見。
其他人想了想,也贊同了。
先不說江以寧聽了他們的“賣慘”,會不會動手,動手到什么程度,只說這事的性質,真不是什么光彩事兒,盡量少些人知道,對他們也是有好處。
又討論了一會兒該怎么跟江以寧開口,老徐那邊還真的拿到了江以寧的電話號碼。
張東來主動當先鋒,撥通了這個號碼。
沒敢開免提大家一起聽,他躲進了廁所打的電話。
電話快要掛斷,也沒有接通,就在他以為沒戲的時候,竟然通了。
“喂,您是哪位?”
聲音里有女性的嬌柔,也有冷淡疏離的客氣。
女孩的形象瞬間在腦海里復蘇。
是無人能高攀的,傲立在雪峰上的花兒。
張東來斂了斂心神,才道:
“江同學,你好,我是張東來,京大生命物理的,前幾天見過一次,你還記得嗎?”
“記得,有什么事嗎?”
張東來無聲地呼出一口氣,總算不是一句冷漠無情的“不知道”就把電話掛掉。
聽著語氣雖然冷淡了些,但這份冷淡在陌生人之間聽著,挺正常的,不像是要拿喬端著的。
他也不廢話,直接把最核心的事情跟她簡單說了一遍,不直白,也不繞彎,但能讓她知道施堯把怒火遷到他們這些同班人身上。
手機那邊靜了好幾秒。
張東來感到握手機的手心出了一片汗。
他思索著要不要再說什么時,對方終于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