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了好一會兒，董宜修從牙縫間擠出三個字：
“對不起。”
余頌卿當即長嗤了一聲。
“董師兄，你污蔑人的時候可都帶上了名字的，怎么道歉的時候，反而不帶名字呢？”
董宜修臉色瞬間一陣青一陣白。
被一個后輩嘲諷，尤其還有那么多學校高層在場，更是覺得得羞憤。
抬眼，看著江以寧淡漠地看著她，無波無瀾。
卻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似的。
就在他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趕緊說完趕緊完事的時候，余頌卿忽然又涼嗖嗖地來了一句：
“哦，還有，別忘記把事情始未也交待一下，這樣更有效率，更節省大家的時間。”
言下之意，他道歉得不好，就得一直道歉下去。
董宜修無法發難，黑著臉，雙手緊捏成拳，骨節泛著白。
他深吸了口氣。
“江以寧學妹，在競賽基地沒有證據，便直接指責你泄題，引起風波，害你名譽受損，是我做得不對，對不起。”
江以寧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那副漫不經心，毫不在乎的態度，讓董宜修的自尊傷得更重。
奚院長看了他一眼。
“既然江小同學愿意接受，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先回去吧。”
這話里的“你們”顯然不包括江以寧。
王老師率先站起來，其他三人跟在他身后，魚貫往外走。
余頌卿一邊走，一邊扭頭朝江以寧打著手勢。
至于是什么意思……
江以寧眨了眨茫然的眼睛，表示沒看懂。
等人離開后，姜校長忽然一改嚴肅的表情，笑瞇瞇地看著她。
“江同學，之前跟你提過的事……過了這么多天，你考慮得怎么樣？現在兩個院的院長都在這，不妨說說你的想法？”
指的是雙修學位的事兒。
江以寧：“……”這真的只是想問她的想法而已嗎？
奚院長去年在冬令營對她頗為照顧，又是長輩，她說不出當面拒絕的話。
眼下的事已經夠她忙的了，暫時真沒有雙修的計劃。
斟酌了片刻，她拐著彎提醒姜校長：
“姜校長，未來幾個月，課題組那邊事情會比較忙，我可能兼顧不來雙修，等大二再考慮，您看如何？”
姜校長也知道自己兒子造成的麻煩，還遠未能消除。
不過……
他點了點頭。
“這個我知道，所以，我也跟兩位院長認真嚴肅地商量過，我們都覺得，讓你繼續學習本科階段的知識，并不合適，不僅浪費時間，也浪費你的才能。
因此，學校想破例讓你免修本科的必修課，直接進行考試，只要必修課考試成績合格即可拿到到學位，這樣，你就能騰有更多的時間來考慮提前考博和雙修學位，你覺得怎么樣？”
本來京大的免修，要升到大二，根據學生的學習狀況或成績，再判斷批準免修部分課程。
人才嘛，腳步本來就比一般人快些。
既然小姑娘有這個能力，又何必浪費時間，按部就班地走？
不過，不管直博還是雙修學位，都要先拿到京大的本科學位，這一步不能忽略。
江以寧頓了頓。
姜校長見她臉上出現猶豫的神色，便知道小姑娘上了心。
“現在離期末還有些時間，你還能再考慮一下，下周結束前把考慮結果告訴我，我給你安排參加免修考試。”
奚院長接話：
“物院的課程，如果來不及準備，可以安排到下個學期。”
江以寧抬頭。
“只要通過考試，就能拿到學分？”
“對。”
這樣的確節省了不少時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做別的事情。
本來，上大學是想體驗嘗試以前沒有機會做的事。
體驗過之后，倒覺得集體活動還蠻有趣，比她身體不好的時候限制少些，但束縛和規矩還是不少。
不是不想遵守，不過，既然能提前完成，她也挺樂意的。
江以寧應聲：
“那我回去考慮一下。”
姜校長和奚院長相視一眼，笑了。
心知這事已十拿九穩。
“也該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的。”
被撬了墻角，悶坐在角落里，從頭到尾沒吭一聲的周院長終于瞧不下去，冷哼一聲。
奚院長語重心長地看了他一眼。
“這都是為了孩子好！”
江以寧怕他們吵起來，連忙道：“那我先回去了。”
“行，回——”
不等奚院長說完，周院長突然打斷他的話。
“等等。”
姜校長和奚院長同時轉頭瞪他，責怪的眼神不言而喻。
周院長白了兩人一眼。
“我有事兒！以為我是你們啊！我才不干為難學生的事！”
兩個物院出身的家伙，就是小人之心！
竟然這樣瞧他！
奚院長狐疑，“你能有什么事兒？”
周院長看著他，忽然笑了聲，神色透著得意。
然后，他從腳邊拿到出一個公文袋，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幾上，像開百萬保險箱一樣，謹慎地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個薄盒，放到江以寧面前。
這下，連姜校長都好奇了。
“這是什么？”
周院長咧嘴笑道：“這是江同學的筆記。”
姜校長和奚院長的狐疑之色更濃。
江以寧一聽便知道薄盒里面的是什么了。
上學期，以旁聽生進入京大的校園，被宿舍的人撕爛了老師的手記。
她便托周院長幫忙，找了京大文物修復室的教授幫忙修復。
歷時大半年，終于完成修復。
但……
江以寧看了眼那個薄盒，想說，這個盒子似乎比手記要貴得多。
頓了頓，她問周院長：“我可以打開嗎？”
周院長以為她想要檢查修復情況，理所當然地點頭。
“當然啊！這是你的東西！”
得以應許，江以寧把薄盒拿到自己面前，然后打開。
里面的手記，完全就是被撕爛前的模樣，看不出有撕裂過的痕跡。
她把手記拿出來，把薄盒推還給周院長。
“周院長，謝謝你。”
“你用盒子裝著啊！外面風大，說不定會下雪，我們得保護好這本陸老的親筆手記！”
空氣一靜。
江以寧：“……”
最后，她沒有推遲，裝了盒，在那三個學校高層吵起來之前，借口課題組組會要開始了，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