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老爺子等江以寧走進來站定，便主動開口說道：“小華轉進護理部了，醫生說需要嚴密觀察三天，才能確定讓不讓他回到自己的病房。”
其實醫生還說了許多。
事出突然，他年紀也大了，記不住太多事情，只知道這三天對馮敬華來說，非常重要。
熬過了，大概率就沒事了，要是熬不過……
“我知道。”江以寧應聲道，“我過來拿輸錯給馮敬華的那瓶藥。”
話音落下，一直盯著她看的家政婦，眼神忽然閃爍地移開了，身體下意識往管家那邊挪了挪。
房間就這么大，她又處于中間空曠的位置，一動幾乎所有人都能注意到。
鳳老爺子臉色變得更蒼白了些。
“江小姐，很抱歉，那瓶藥摔碎了……小華出事得突然，慌亂間有人不小心撞倒了，等把小華送去做緊急處理之后，我們才發現碎了……”
家政婦看了鳳老爺子一眼，臉上神色顯然放松了些。
不過，下一秒，她便再度緊繃起來。
江以寧說道：“我也知道這件事了，我過來就是要拿碎掉的瓶子，鳳老爺子放心，江氏的設備是世界最先進的，只要有殘留物，就能檢測出來。”
鳳老爺子也相信這一點。
他吩咐管家給把碎片收拾出來。
然而，不等管家站起來，那家政婦忽然指著江以寧罵。
“都這種時候了，我們堂少爺躺在里面生死不明，你們不趕緊想辦法救他，還有心情搞這沒用的！我知道！你們就是想檢查些有的沒有，然后說這藥不是出自你們醫院，好撇清關系！”
江以寧淡淡掃了她一眼，才向鳳老爺子解解釋。
不過，江以寧的話，顯然是說給家政婦聽的。
“第一，知道輸進去的是什么，才能更有效地對癥下藥，第二，國家對藥物管控很嚴格，特別是一些會危害人體的藥物，流向哪處都能查得出來，既然有人懷疑藥品出自江氏，江氏自然不能什么也不做，隨便別人攀咬，對么，鳳老先生。”
家政婦臉色變了變，下意識地偷偷瞄了鳳老爺子一眼，才發現鳳老爺子也正暗沉地看著她。
“老爺！你也看到了吧！這些醫院的手段和說辭都是一模一樣的！就是看我是個幫傭下人，什么都不懂，覺得我好欺負！對我說這些有什么用？我說了我不懂！我一個打掃衛生的中年婦女，怎么會知道你們江氏的藥品流向！查什么還不是你們說了算嗎！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沒有換藥！”
她說著，用手肘暗暗地撞了撞旁邊的管家，示意他幫她求情。
然而，管家一個字也沒說，垂著頭杵在那里。
家政婦狠狠瞪了管家一眼，又繼續哭訴道：
“老爺，您也是相信我，才讓我過來照顧堂少爺的，不是嗎？我在鳳家工作了那幾十年，先生，還有小姐，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是怎么樣的人，老爺最清楚不是嗎？”
她一邊說，一邊爬到鳳老爺子的腳邊，伸出手扯著他的褲管。
聲音、表情全是哀求。
任誰都能聽出，她在祈求鳳老爺子出面保她。
鳳老爺子雙手握住拐杖，用力之大，手背上的血色盡褪，青筋凸起。
仿佛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和痛苦。
家政婦在鳳家工作的時日不短，早就對主人家的神色了如指掌。
一看鳳老爺子這表情，就知道打感情牌有用！
當即乘勝追擊，苦苦哀求哭訴。
徐嘉麗忍無可忍地走前一步。
“你以為護士為什么能這么快發現你換了藥？你換的藥瓶跟我們醫院專用的輸液藥瓶完全不一樣！既然你說不是你換的，那你解釋一下！護士從進病房掛起輸液瓶，到巡房這半個小時里，只有你和病人呆在病房里！”
家政婦側過臉，借著鳳老爺子看不見的角度，匪夷地看了徐嘉麗一眼。
眼神里哪里有一絲懼怕？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口才有你這小姑娘的一半好，就不是個只會打掃的幫傭了！反正我說了我沒有換就是沒有換！你們想屈打成招那就來吧！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承認！”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推卸——”
徐嘉麗被這個不講道理的女人氣得想吐血，捏緊拳頭，就想沖過去和她大聲理論。
江以寧搶先道：“再吵下去也沒有用，這位護工不承認換藥，我們江氏也不會無端受下這宗醫療事故，既然如此，那報警讓警察來調查，鳳老先生，您覺得呢？”
家政婦一聽，頓時大聲嚎哭起來。
“誰不知道你們江氏家大業大，警察肯定是站在你們那邊，幫著你們哇，我怎么那么命苦！明明什么都沒有做，老天爺啊，這是要逼我去死啊！我一個小老百姓拿什么跟江氏做斗爭啊！
老爺，求求您救救我！我真的沒有換堂少爺的藥！我沒道理那么做呀！換了堂少爺的藥，我又有什么好處？老爺，求你看在我照顧過小姐的份上，救救我吧！小姐啊……嬸子回不去見你了……老爺要照顧堂少爺，先生和夫人又忙著工作，你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啊！我命苦的小姐……”
家政婦哭得呼天搶地，到最后，像瘋了一樣，一直自言自語地叮囑鳳素依要怎么照顧自己。
外人不知道，鳳老爺子卻是知道的。
這個家政婦到底只是個傭人，離保姆都還有些距離。
鳳素依這般的天之驕女，會只依賴一個傭人的照顧么？
她這哪里是擔心家里小姐的生活？分明就是在暗示他，這件事跟鳳素依有關！
如果讓江氏查下去，必定牽扯出鳳素依！
報警會掀起什么風波？
首先，江家和鳳家的仇是結定了！
其次，換藥背后有鳳素依的手筆，這將會如何定罪，又是一個未知數，鳳家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的！
絕對不能報警！
可現在，該怎么說服這個小姑娘……
就在鳳老爺子左右斟酌之際，最先忍受不了家政婦哭鬧的，竟是鳳家的管家。
他怒喝道：“夠了！你閉嘴！”
逼q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