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生聞言，連忙停筆抬頭。
“別！我在寫昨天那場手術的記錄呢！你不是說，可以讓我做成教案么？我正好有些地方要問問你呢！快過來坐下。”
“那場手術實在太經典了，太出彩了，傷者傷的好幾個部位，都是重點難點，你的技巧手法又好得沒話說，等我把教案寫好，再配上手術記錄視頻，就算是朽木，也該看得懂了！”
孫醫生喋喋地說著，江以寧在旁邊聽得哭笑不得。
想著一會兒葉先生就該來了，他應該不會想聽到他女兒的手術“太出彩”這種話，便小聲提醒了一句，
這話剛說完，身后就響起敲門聲。
孫醫生自己也笑了。
“行，談完再寫。”
江氏醫院對面街區，某高層住宅內。
一個高瘦修長的男人站在偌大的落地剝離窗前，遙望遠處的醫院建設。
“啪”。
空氣中響起打火機的聲音，隨后，是一陣輕緩綿長的吸氣聲。
一縷縷白色煙霧漸漸向室內各個方向飄散，漸漸淡化，漸漸融入空氣之中。
坐在沙上的男人，隨手將打火機扔到茶幾上。打火機因慣性在茶幾甩了幾圈，最終滑落到地上。
男人毫不在意，雙腿往上一架，整個人半倚半躺地橫陳在沙發和茶幾上，散慢而慵懶。
吐了幾口煙霧，他懶懶抬眼，看向落地窗前的男人。
“怎么？你不相信10號的死亡消息？”
落地窗前的男人輕笑了聲。
“當然不信。”
沙發上的男人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他臉上的懶沙勁兒收起了些，再開口，語調加重了不少。
“我在現場參與了車禍救援，可以非常肯定10號的情況，她那會兒，已經稱不上活著，只剩下一口氣了，里斯。”
“她沒得救了。”
“前二十里面，就只弄出這么一個雌性，死了真可惜啊，唉，你也狠得下心，你早說你不要，留給我也好啊！”
然而，里斯沒有理會他的話，轉身離開落地窗，緩步走到沙發后面的吧臺，繞到吧臺后面的酒柜前。
潔白修長的指尖一掃而過，點指兵兵般，從中抽出一瓶看不出牌子的酒瓶。
“要喝么？”
沙發上的男人瞪了他一眼，半晌，憋出一個字：
“喝！”
里斯從杯架上拿下一只高腳杯，倒了五分之一杯。
他放下了酒瓶，端起杯子，緩而輕地晃動著，讓杯里的鮮紅液體沿著杯壁滑動。
“要喝自己倒。”
沙發上的男人重重地咂了下舌頭，雖然滿臉不高興，卻還是乖乖起身走過來，自己給自己倒。
他倒了個八分滿，像牛喝水似的，一口灌進嘴里。
“哈！”
放下杯子，再次伸手去抓酒瓶。
抓了個空。
他抬頭正想說什么，一下子對上里斯冰冷的藍眸，到嘴邊的話就變成：
“……我喝夠了。”
為了解除自己的尷尬境地，他撓了撓頭發，將話題拉回到10號身上。
“喂，你真認為江氏的醫生真能救得了10號啊？真不是我要潑你冷水，我覺得，除了神，誰也救不了她。”
里斯晃杯的動作一頓，偏頭輕笑。
“主刀醫生，你知道是誰么？”
“是我的女神。”
聞言，男人像被硬塞什么難吃東西似的，表情一言難盡。
好一會兒，他尬笑兩聲。
“沒想到哈，你也是個戀愛腦。”
而且，還是進了水的那種。
后面那一句，他不敢說出來，只敢在心里腹誹。
里斯笑意微斂。
“戀愛腦？”
“你誤會了，我這句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沒有其他意思。”
男人瞪著眼睛，心想，字面上的意思，不就是那個意思嗎？還能是什么意思？
里斯看了他一眼。
“或者，我應該說，她是我的神。”
男人動作一頓，幾秒后，猛地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里斯。
“就是她？”
里斯沒有應話，舉起杯子，湊到鼻子底下，輕嗅了下，而后，淺淺地抿了一小口，讓香醇在舌尖上散開，回蕩。
這是他釀造最成功的紅酒，酒香濃郁，酸度適中，口感收斂性非常棒。
可惜，她似乎也不太喜歡酒，或者，是不能喝？
沒關系，他可以收集些她喜歡的果汁，有機會就送給她。
旁邊的男人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追問，他已經從里斯的反應里得到了正確答案。
他神色里糅雜興奮，激動，和難掩的喜悅。
“如果她真把人救了回來……有這個能力，一定就是那個胚胎了！你也不用再觀望，直接把她帶回去吧！別等了！”
“怪不得你老說，她的能力在你之上，單憑這醫術就夠了，她的其他天賦，等接回去再測定也不晚！”
說著，他一掌拍到里斯的肩膀上，催促：
“走啊！”
里斯斜睨他一眼，伸出手指，將肩上那只手挑開。
“去哪里？”
男人大聲道：
“我不是說了嗎！去接人！”
里斯又問：
“怎么接？”
男人一愣，大手往額頭上用力一拍。
“哦對，你說過，那女孩好像不太喜歡你——呃，我是說，她好像跟你不太熟悉。”
話說到一半，就接收到來自里斯那雙藍眸的死亡凝視，他求生欲極強地改了口。
男人摸著下巴原地轉了幾圈，“啪”地打了個響指，站定。
“廣城那邊的人手給招回來啊！既然已經確定是她，葉家那邊就不用再盯著了，直接——”
他做了個抹脖子手勢。
“咔嚓，全干掉，一了百了！”
里斯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不想搭理他。
“你回去，讓父親修改一下教材，你也一起重新學一遍華國部分的內容，特別是法治那部分，你腦子里的資訊應該落后了二十年。”
男人：“……有這么夸張嗎？”
“那你打算怎么辦？”
話才出口，他意識到自己被他帶偏，他揮了下手，把話題扯了回來：
“不對不對，我應該再去打聽一下，等真的確定10號死沒死，之后再做決定吧。”
“雖然你很篤定，但我嘛，還是半信半疑。”
“嗯，你讓司徒借我幾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