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屋的視線,里斯從容舉了舉擱在臂彎上的花束,笑著對江以寧表明來意:
“我是過來探病的,方便嗎?”
病房內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大家一致看向嚴華。
這里算是他的“地盤”,接不接受別人的探望,自然由他說了算。
不過,敵人跑過來探病……這算什么事兒!
嚴華咳了一聲,才道:
“請進。”
江以寧側身,讓開了路。
里斯從她身邊經過,有些刻意地看了她一眼。
眸光深深,薄唇微挑。
似有別意。
莫名讓人心生不悅。
他這一眼沒有停留多久,一掃而過,轉瞬即逝。
里斯在華國留學,會說華語。
進了病房后,關心地問了嚴華的傷。
江以寧一直注意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人在聽到嚴華說“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他臉上似乎閃過一抹非常短暫的疑惑。
像是不相信嚴華說的話。
除了嚴華,一室的人不動彈不說話,靠墻待著,裝假自己只是病房里大型裝飾品。
本以為里斯做做樣子,很快就會離開。
結果,他就像嚴華失散多年的好友一樣,竟然侃侃而談起來。
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在這里,并不受歡迎。
裝飾品們轉動眼球,用眼神對話。
——他是不是有病?怎么還不走?
——大概想幸災樂禍,卻沒想到老華的手沒廢?
——這家伙再不走,我就要僵掉了!好累!
——讓華哥直接開口趕他走!跟敵人有什么好聊的!
——救命,我不相信他讀不懂空氣!他裝傻!他是來試探的!把他打出去!
——華哥!讓他滾!
嚴華不是看不懂自己隊員的眼神。
伸手不打笑臉人。
里斯·霍華德不僅笑,還有關心的問候,他怎么也不能伸手打人。
只能拼了命地暗示對方,自己累了,想要休息。
就在嚴華第三次暗示失敗,準備直話直說的時候,病房門再次被人敲響。
江以寧離得最近,順手便給人開了門。
站在外面的人還不少,打頭的是任子棟,跟在他身后的幾個人,江以寧在前幾天的賽前聚餐見過,是競賽方的人。
那些人手上拎著花和果籃,看樣子是來探病的。
病房內的大型裝飾品們一看見那些人,瞬間活了過來,“呼啦”地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和嚴華打招呼。
“華哥/老華,我們先回酒店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有空再來看望你!”
魚貫往外走,經過任子棟身邊時,稀稀拉拉地喊了聲“任老板”,權當打過招呼。
面對競賽方那些人,眾人就沒有那么好臉色了。
事故發生已經將近二十個小時,連個解釋都還沒編出來,想要好臉色,作夢!
江以寧跟在隊友后面,一起離開。
“江同學,華國隊少了一個人,你依然不打算上場嗎?”
里斯·霍華德的嗓音從后面傳來,聲音不大,甚至沒有引起前面笑鬧隊友的注意。
江以寧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
年輕的西方青年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似乎認定她一定會停下來等他,聽他說話一般。
不一會兒,笑說聲漸遠,走廊回歸平靜。
江以寧神色冷淡。
“我上不上場,都是華國隊自己的內務事,于霍華德先生你,沒有任何妨礙吧?”
里斯認同地點點頭。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不過……”
說著,他頓了頓,深邃的藍眸深深地看著江以寧,似是要把她的樣子刻入眸子里。
片刻之后,眼前的女孩絲毫不見動搖,依然是那副冷淡從容的樣子。
真有趣。
不動搖不好奇,極致的冷淡與無視。
他笑著繼續說道:
“我說過,我想與你同臺競爭,競賽已經過半……最重要的競爭對手沒有上場,會顯得競賽很無聊,你不覺得嗎?”
江以寧道:
“抱歉,我不覺得。”
里斯臉上的笑微微收斂,略遺憾地輕嘆:
“這樣啊……”
他還想說些什么,江以寧的手機“嗡嗡”地震了起來。
她拿出來一看,是王嘉榮打過來的。
大概是發現她掉隊了。
“抱歉。”
她接了電話。
手機那邊立即傳來吼叫聲:
“小師妹,你人呢!!”
江以寧:“來了。”
王嘉榮知道她沒事兒,便也不多問,直接道:
“哦!那我們到一樓等你!”
“嗯。”
掛了電話,江以寧對里斯微微頷首。
“失陪了。”
就在她邁步之際,里斯忽然開口:
“江同學就不擔心,你的隊員會繼續出事么?”
江以寧腳步一頓,偏頭目光審視地掃向他。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里斯聳肩。
“什么意思,取決于你怎么理解。”
江以寧神色變冷。
“我可以理解為,因為我不出賽,所以你對我的隊友出手?我隊友的事故,是由你一手促成,或者……就是你做的?”
這次事故,競賽方不僅需要給華國一個交待,也必須給競賽圈一個明確的說法。
然而,事件過去將近一天,依然沒有任何音訊傳來。
不是賽方刻意包庇,那就是作案的人手段太強,或者,兩者都有。
里斯·霍華德是m國隊的代表,也是競賽到為目止,最被人看好的天才。
而競賽方的組成人員里,有一半來自m國。
看來,什么可能性都可以存在。
“如果有明確證據,讓我無法反駁的話,我會承認。”
反之,他不會承認嚴華的事故,是他的手筆。
這話聽在江以寧的耳里,與直接承認無疑。
她點了點頭。
“所以,我不上場,霍華德先生會繼續對我的隊友出手,對吧。”
里斯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只是含著笑,看著她。
意思不言而喻。
江以寧冷冷一笑。
“隨便你。”
說完,她邁開纖細的腿,與里斯·霍華德錯身而過。
里斯微微一怔,藍眸追隨著那道弱瘦卻像找不到破綻的背影。
在纖美的背影消失前,他忽然揚聲道:
“我也很感興趣,江同學,你的冷漠能到什么程度。”
回應他的是“叮”一聲。
電梯門打開,少女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消失不見。
逼q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