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不止一次說過她瘦。
她來到深城之后,一直都按時吃飯,體重也沒有減少過,她也不是沒有照過鏡子,就沒有多大變化。
這大概就是長輩覺得你瘦系列吧。
“我有好好吃飯。”
盛梅林哼了聲,沒打算跟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隨即又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你的親生父母知道你學琴吧?”
老先生雖然是這樣問,但臉上只差寫上“他們知道你的老師是我吧”了。
江以寧沉默了片刻。
“他們不知道。”
盛梅林擰起眉頭,看著她。
前后幾次聯系他跟江以寧提練琴時,她都支支唔唔說沒有。
讓人不禁懷疑,她到了新家,過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你老實告訴我,這些天過得怎么樣?”
江以寧微微揚起唇角。
“還行的,老師,你別擔心,我不是能吃苦的人。”
盛梅林想了想,倒也認同她這句話。
他看著這孩子長大,從小就嬌氣,她要是吃了苦,肯定要大病一場,讓所有人提著心過日子。
雖說這幾年身體好了,但性子也養定下來,要改,那絕不可能改得了。
也就沒再深究,轉而倆師徒聊起音樂的方面的事。
聊了一會兒,服務員就端著菜色進了包廂。
“好了,先吃飯吧。”
江以寧看著端放到餐桌上的菜色,全是她愛吃的。
“謝謝老師,不過……”
一句不過,讓盛梅林臉容繃得緊緊的。
“阿寧,老師難得和你吃頓飯!”
江以寧點頭,“但醫生叮囑,您不能吃高糖高熱量的食物,而且我是您的學生,應該由我來遷就您的口味。”
盛梅林就想說,他的口味就是現在餐桌上的菜色!
原以為和愛徒這么久沒見,她會睜一只眼閉一眼吃過這一頓。
“阿寧,就……”
“方叔。”江以寧轉頭,看向守在一邊的方叔,“你去讓服務員多添兩個菜吧。”
方叔忍著笑,上前道,“寧小姐,好的,我這就去。”
盛梅林試圖掙扎,“阿寧,你看,這不是剩飯剩菜了嗎?國家不提倡浪費的!”
江以寧看了他一眼。
“不浪費,這些我和方叔吃得完。”
盛梅林徹底沒話說了,老老實實讓自己的助理把不喜歡但有利于身體健康的菜肴放到他面前。
正吃著飯,一直被他們當成背景樂的古琴聲,突然換成了鋼琴。
盛梅林“咦”了一聲,直起背。
“這鋼琴彈得還可以。”
“嗯。”江以寧也點頭,“就是缺了些把控力,應該是剛入門不久的。”
“剛入門就有這個程度,天賦不錯。”盛梅林頓了頓,轉頭對助理道,“一會下去問問彈奏者是誰,音協選員的時候,可以給他直接通行。”
盛梅林不是不知道下面那些彈奏的人都是沖著他來。
昨天下飛機后,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種事遇多了,連脾氣都懶得發了。
收徒是不可能收徒。
在見識過江以寧的音樂天賦后,其他人真的難以打動他,讓他再生收徒之心。
愛才之心還是有的。
既然那些人是真的有才華,要是不嫌棄,進了音協后,他有時間的話,倒是可以指點一二,但再多就沒有了。
“好的。”方叔應下。
吃過飯,甜品還要等一會兒才能上,江以寧便去了一趟洗手間。
方叔跟盛梅林打了招呼,下去打聽剛才吃飯時聽到的兩個彈得還可以的彈奏者。
盛梅林端著茶杯,靠到窗臺往下看。
正好一曲畢,彈奏的年輕男孩起身離開,一個穿著白色長裙,氣質端莊高貴的女孩走了上去。
華麗而歡快的音樂溢出。
盛梅林凝神聽了一段,眉心的川字越來越深。
再往下看去的視線深了幾分。
這首曲……與他聽過的,江以寧的一首原創曲十分相似。
說是相似,更像改編。
少了些難以銜接的過渡部分,保留了高潮部分的片段,雖然讓整首曲平庸了不少,但依然能讓聽者眼前一亮。
十分鐘左右的曲子很快就結束,那個白裙女孩緩緩睜開眼睛,正好與二樓包廂的盛梅林對上。
女孩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起身離開大堂,回了自己的包廂。
盛梅林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手指摳在窗框上,面無表情地沉思著。
他也懶得去想,為何一首沒有公開演奏過的曲子會被人拿去改編了。
畢竟,江以寧在版權方面的意識不深。
經常大方將自己的作品分享給身邊的人,賀蘭澤那一次就是這樣。
很多時候,都是他盯著,女孩才會想起來要去登記。
就算曾經公開演奏過,他也不允許旁人肆意改編江以寧的原創曲。
還改得面目全非,平庸至極。
不可忍受。
大概是彈奏者的火候不夠所致。
盛梅林直起身體,邁步朝包廂門口走去。
正要推開門,門外正好有人拉著門把,兩人險些撞上。
方叔吃了一驚,“盛老?您這是要去哪里?”
“你回來得正好,剛才幾分鐘前彈奏的那個女孩,你幫我去問問。”
方叔聞言笑了。
“我已經順便問好了,剛才聽著覺得不錯,樂曲風格和寧小姐的有些相似,我猜您一定會喜歡,所以就一并問了。”
他跟在盛老身邊將近十年,耳目濡染,也練出對音樂的敏銳。
這點耳力,他還是有的。
“相似?”盛梅林冷笑一聲,“你把那女孩的名字給我記好了,音協絕對不要這種人!”
方叔一愣。
“啊?”
這種人?
是哪種人啊?
方叔一頭霧水,不過盛梅林這么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看著盛梅林這么生氣,他隱隱猜出一些原因。
只怕那個女孩的風格不是跟寧小姐相似,而是……抄襲吧?
“好的!盛老您別生氣,我這就記下來,絕對不會讓她進入音協的。”
“哼,這一次就算了,不是什么公開場合的表演,我懶得跟她計較,要是讓我發現她敢公開……”
盛梅林沒有把“封殺”兩個字說出口,方叔也聽明白他的意思了。
擦了擦汗,方叔勸了句。
“您不高興就直接發封警告信吧?別生氣,讓寧小姐看到,又得說您。”
盛梅林白了自己助理一眼。
“我還生她的氣呢!總是把自己的東西亂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