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的話讓絳霄感到困惑。
心底有個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翻滾著涌出來，又在展現全貌之前被絳霄按下去。
這段時間和師兄師姐們在一起很開心，他不想和他們不一樣。
只是他隱隱感應到了自己來天成靈界的目的。
他……想救人。
可怎么救人呢？
絳霄的目光不自覺地放到了姜心身上，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見他呆愣，都知道絳霄失憶的其余人也沒指望他能回答出姜心的問題。
林宴看著八卦盤上越來越微弱的乾卦，思索著問：“小師妹，這里的惡念真的很多嗎？”
“不算多吧。”姜心不以為意。
器靈急得直跳腳：“怎么不多？到處都是！還在暗中窺探我們！你不要因為你厲害，就不把這些惡念放在眼里。我告訴你，惡念很厲害的！”
姜心：“可是我更厲害呀。”
器靈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姜心：“而且這點惡念算什么，都沒成型。厲害的惡念都能凝聚出實體，打起人來那才叫疼。”
被鮮血與怨氣喂養而成的器靈算是與惡念出自同源，最能體會到惡念的恐怖。
他難以想象姜心說的是何等恐怖，直接被嚇哭了。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看得眾人又是無奈又是不安，面面相覷，卻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昭世深吸一口氣，把器靈送回招魂幡中：“別哭了，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
器靈哭著大喊：“她好矮的！”
昭世：“……她能打。”
器靈撇著嘴，嗚嗚嗚地藏入招魂幡最深處，外面只剩下他帶著哭腔的聲音悶悶地叮囑昭世：“天塌那一天，你一定要把我藏好一點。我才開始真正的活，不想這么快就死。”
昭世：“……我盡量。”
沈慕斯被器靈說的怪沒安全感的，搓著胳膊上不斷泛起的雞皮疙瘩，貼到寧曜身邊：“大師兄，真的有很多惡念在窺視我們嗎？”
寧曜覺得三師弟高估自己了：“我感應不到。”
師兄弟中靈感最強的林宴同樣搖了搖頭，將希望放到姜心身上：“小師妹，這些惡念該怎么處理？”
“不用管，只是天成靈界的惡念和魔界那邊溢散出的惡念融合后，才顯得有些麻煩。喏，只要這些怪物還在繼續凝聚，這些惡念就掀不起風浪。”姜心指了指不遠處新形成的一只雙頭怪物。
這些怪物一直令六大仙門頭疼不已，現在聽姜心的語氣，怎么反而成了好事。
“怎么聽起來這些怪物是好東西？”楚霖風不解地問。
姜心努力組織語言：“唔……不算是好東西吧。就是這些怪物是惡念結合了這里的霧氣形成的，一成型就會被鎮守靈魔之境的仙門弟子剿滅，這樣就不會禍害到外界。”
就連身為大乘期魔尊的絳霄都只能以自身為牢籠封印惡念，足見這東西有多棘手。
靈魔之境多次遭受邪魔攻擊，六大仙門從前一直不明白明辰仙尊留下的封印為何會存在這樣大的隱患，如今寧曜師兄弟總算是懂了。
仙尊是用封印限制了惡念的擴張，給了仙門一個處理惡念的手段。
否則的話，惡念肆虐，整個天成靈界都要遭殃。
“這些惡念不能全部消滅嗎？”楚霖風看看絳霄，又看看姜心。
“太多啦，處理不完。而且總會有新的惡念產生。”姜心說著難得憂愁起來。
小師弟體內的惡念那么多，應該是他把其余靈界的惡念都背負起來了。
那些靈界已經被吞噬者吸干，無數生靈死前對這個世界的惡念被無限放大了。
像天成靈界這樣還算生機旺盛的靈界都有不少惡念，更何況是那么多靈界、那么多生靈的惡念。
小師弟能撐到現在，真是相當了不起。
姜心心疼地轉身摸了摸絳霄的頭，遞給他一塊糖：“小師弟，你太苦了，吃點糖吧。”
絳霄有點懵，不明白姜心為何會突然有此感慨。
掌心中的糖殘留著姜心的溫度，暖暖的，就像他拜入天水宗之后的每一天。
絳霄忽然有點舍不得吃，用心地把糖果收起來放入須彌鐲中。
寧曜師兄弟神情復雜地看著他，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最終林宴低低咳嗽了一聲，提醒眾人收起臉上的異樣，朗聲對寧曜說：“大師兄，我們繼續走吧。”
“嗯。”寧曜回神，按著記憶中的路線繼續往前走去。
師兄妹幾人中，他是唯一一個跟著姜一塵靠近過封印中心的人。
越靠近封印中心，霧氣反而逐漸變少，但眾人的不適卻逐漸增加。
昭世能夠感受到器靈的不安，現在他也能感受到這里針對自己的惡意。
那些看不見的惡念仿佛無處不在，貼著他的臉，想要鉆入他胸口，讓他感到窒息。
纏繞在十指間的傀儡線躁動起來，想要貫穿這里的一寸角落。
不止是他，寧曜和楚霖風的劍嗡嗡作響，林宴手中的八卦盤飛速運轉、沈慕斯抱著裝滿爆裂丹的丹爐總想炸點什么……
“走開啦！”姜心不滿地揮出小拳頭，以她為圓心激蕩出一圈精粹靈力。
即使什么都看不見，但昭世明顯感覺到有清風拂過，窒息感消失無蹤。
“小師妹，你是不是把惡念打散了？”楚霖風歡天喜地地問。
“只是暫時打散了，過一會兒這些惡念就會重新貼過來。我們要快點去封印那里。”姜心輕輕拍了拍修狗的腦袋，后者會意，“嗷嗚”一聲撒丫子就朝奔去。
其余人緊隨其后，生怕跟丟。
絳霄坐在姜心身后，綠色的雙眸中不斷有微光亮起，又很快暗下，像是兩股力量正在爭奪他的神魂與身軀。
他不想離開師兄師姐，又依稀知道自己不能這么自私。
“砰砰”聲不斷響起，是他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絳霄捂住心口，想要藏起自己的心臟，可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巨大的銀白色陣法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在無人的深林中靜默運轉。
絳霄心臟跳動的頻率逐漸與陣法運轉的速度變得一致。
兩股力量分別從他和姜心身上溢出，與陣法深處的另一道氣息勾連在一起，形成一道虛幻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