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真正的負責人是一位元嬰期修士,名為姚恒泰。
他平時自持身份,輕易不出現在人前,一切事物都由書院名義上的院長顧東負責。
今天是為書院選拔好苗子的大日子,姚恒泰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考生們的一舉一動。
姜心一行人的情況早就報到了他那兒,他們一出現在書院中,就被姚恒泰注意到了。
只是這些人出身大宗門,身上用來掩藏身份的秘寶遠超元嬰期,因此連姚恒泰都瞞了過去,只當他們真是誤入此地的逃難師兄妹。
這會兒看著所有考生都進入幻境,姚恒泰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中。
顧東連忙起身相迎:“晚輩見過真君,報名的所有考生今日都來了。”
大殿中的考生因在幻境里的不同遭遇神色各異,有的痛苦、有的憤怒,還有的正在無聲流淚。
姚恒泰粗略掃了一眼,對這習以為常的一幕不以為意。
書院每年的考核內容都一樣,這些考生無論之后是否能夠留在書院,都會忘記考核的具體內容,只記得書院需要他們記住的東西,以免泄露考題。
正要收回目光,姚恒泰忽然瞧見了神色如常的寧曜幾人。
這幾個年歲稍大些的少年也就罷了,姜心和絳霄這兩個小孩子為何沒有因幻境中的輪番折磨而哭泣?
總不至于他們小小年紀就這般心志堅定吧?
顧東一直都仔細觀察著姚恒泰的目光,察覺到他注視寧曜一行人,顧東笑道:“晚輩也一直都在注意這幾個孩子,看起來他們的心緒似乎沒有受到幻境的影響。”
姚恒泰覺得不可能:“我們的幻境那般真實,他們怎么可能不受影響?”
顧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晚輩的意思是這幾個孩子可能是這段日子在外吃夠了苦頭,練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才看起來像是沒被幻境影響。”
姚恒泰冷哼一聲,懶得跟他一般見識,丟出一面鑲嵌著紅寶石的銀柄手持鏡。
手持鏡懸停在大殿正中,隨著姚恒泰往其中注入靈力,原本沒有倒映出任何景物的鏡面飛速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都是在座考生們正在經歷的幻境。
“正好,讓老夫看看今年這些考生里到底有沒有好苗子。”姚恒泰抓起顧東,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手持鏡中消失不見。
兩人進入的第一個幻境是懸林村本地一名少年的幻境,幻境中少年的身份同樣是一名備受欺凌的天水宗外門弟子,與寧曜的“經歷”一模一樣。
幻境中時光如白駒過隙,少年已經在幻境中呆了三年,被欺負了整整三年。
三天前,在外出采藥之時,他誤入一處秘境,得到了某位大能的傳承,如今已經秘密筑基,從煉氣一層一躍成為了一名尊貴的筑基修士。
今日回到宗門,少年正要把采摘到的靈植上交任務大殿兌換貢獻點,一直欺負他的執事橫插一腳,想要搶走少年的全部靈植。
從前少年修為淺薄,打不過這位筑基期的管事,就算再不愿意,靈植也會被他搶走。
如今修為上去,大家同為筑基期,少年不愿再受這份欺負,奮起反抗。
只是第一次與人動手,少年經驗不足,力度太大,竟一不小心把執事打死了。
這下事情可就鬧大了,少年被送到了執法堂,因殘害同門要被處死。
少年又是憤怒又是惶恐,想起自己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更是不甘。
“他欺負我的時候,你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都不管。現在我靠自己的力量打敗了他,你們倒管起事來了?憑什么?我不服!”
然而他的憤怒并有任何作用,只得到執法堂長老更加嚴厲的處罰:“冥頑不靈,即刻處死!”
金丹期的力量從執法堂長老手中迸發,直奔他而去。
死亡逼近的真實恐懼降臨,少年驚恐萬分,卻沒想到先前在秘境中得到的一塊玉佩閃過亮光,竟然反殺了這位執法堂長老。
玉佩的光芒籠罩少年全身,源源不斷的力量涌入他體內,少年的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
筑基期、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
后續的境界以少年的眼界無法識別,但他知道自己此刻強得可怕。
他輕輕一揮手,執法堂內觀刑的眾人便化作灰燼。
那些曾經欺負他的人,就這么不費吹灰之力地被他弄死了。
少年的心彷徨了一瞬,望著空蕩蕩的執法堂,再看自己充滿力量的手,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從前你被欺負是因為你太弱小,如今你是世界樹的子嗣,受世界樹護佑,不必再受任何人欺辱。既然天水宗對你不仁,就不能怪你不義。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這四個字反復在少年腦海中激蕩,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內心掙扎不已。
就在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名金丹修士。
這人手中拿著一大把靈植,還沒進門就笑盈盈地說:“師兄,我來給你送補靈草。”
話音未落,他看到執法堂內只有少年一人,愣了一下,“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少年沒有說話,有種被人看穿的不安。
金丹修士四下望去,看到了屋內那些修士化作的一團團黑灰,忽然意識到什么,大叫一聲:“你殺了他們!”
這一舉動驚嚇到了少年,幾乎是出于自保的本能,少年抬手便揮出一道力量,輕而易舉殺死了這位金丹修士,以免消息外泄。
“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各個虛偽至極,背地里欺凌弱小、無惡不作,死了活該!”
“殺一個是殺,是一對也是殺。現在已經殺了這么多人,天水宗絕不會放過你,干脆先下手為強,殺光天水宗!”
這些念頭不斷在少年腦海中回蕩,終于他下定決心,朝執法堂外走去。
更為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翻涌,少年懸停在空中,只是輕輕揮出一道力量,便將偌大一個天水宗化作飛灰。
姚恒泰和顧東的身形隱藏在暗中,觀察完少年的整場幻境,姚恒泰面露笑意。
顧東趁機道:“這孩子看起來是個可塑之才。有了今日這份歷練,將來即使走出去,也不怕他被那些大宗門招攬。”
姚恒泰滿意頷首:“不錯,是個好苗子。”忽然他想起姜心,“我們去看看那個年紀最小的女娃娃吧。”
顧東不知道他對姜心的真實態度,試探性地問:“這孩子年紀太小,恐怕不一定能有這名少年的心性。”
“老夫知道。年紀越小越好控制,將來她什么心性,還不是看我們怎么教?即使她沒辦法通過這場幻境考核,也不打緊。就是她那幾個師兄不知道是什么性情。”
顧東覺得問題不大:“這幾個少年資質一般,若是能進大宗門早就進去了,不會流落到一個偏遠小宗門里。就是太重師門情誼,也不知道能不能對幻境中的同門痛下殺手。”
姚恒泰嗤了一聲:“能通過最好,不能通過的話,殺了就是。總之,書院里的事決不能讓外人知道。”
“晚輩明白。”顧東應聲,見他想走,忙問,“真君要去哪里?”
“去看看這幾個外鄉人的幻境。”姚恒泰抓起他便化作流光跳躍到下一個幻境之中,卻沒想到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