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修士陡然吐血的模樣把前來參加考核的學生們嚇得不輕，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出聲，生怕觸怒什么看不見的存在。
金丹修士自己則更是惶恐不安。
他一貫身體康健，雖然資質不算高，但也算是順風順水修煉到金丹期，而且還是天生靈根，與在場這些來求偽靈根的凡人不同。
如今雖然到了瓶頸，修為再無寸進，但從未有過今日這樣的情況。
他剛剛吐血并非是因為受到了攻擊，更像是因為承受不住比更高層次的存在而遭到了反噬。
金丹修士心驚不已，四下觀望，沒有見到比自己修為更高之人，心中納悶。
他思考的時間太長，原本因他吐血而大氣不敢喘的考生們竊竊私語起來。
“發生什么了？”
“考試還會開始嗎？”
“真人為什么會吐血？”
“噓，別說這個！”
一片壓低了聲音的議論中，一道聲音落入金丹修士耳中：“趕緊開始考試。”
交頭接耳的考生們都沒能聽到這句話。
姜心小小的身軀被少男少女們的身形遮擋住，努力踮起腳往層層樓宇內張望。
這個元嬰修士好愛端架子哦，明明是他主持考試，還躲在暗中不出面。
林宴很想告訴她外界不少元嬰修士都是這般端著架子，也就他們天水宗這樣的大宗門，元嬰修士遍地走，才感覺元嬰期不值錢。
金丹修士得了傳音，不敢怠慢，忙擦掉嘴角的血跡，中氣十足地說：“所有人跟我進屋，準備考試！”
他扭頭進屋，轉身的時候順手甩出一道靈力，抹掉了白玉臺階上的血跡。
原本心情激動的考生們這會兒卻都沒動，彼此對視，沒人敢做出頭鳥。
看完金丹修士無故吐血之后，他們都有些害怕。
寧曜遞給師弟們一個眼神，率先走出去。
其余人緊隨其后。
有了他們帶頭，在書院執事的催促下，其余考生陸陸續續地邁動步子，跟著進屋。
寬闊的大殿內擺有一個個蒲團，先前吐血的金丹修士便盤腿坐在正中間，面前的桌案上擺放著一枚香爐。
這是書院的院長，名為顧東，書院明面上的事都由他出面。
“各自坐吧。”顧東隨手一指，端得也是一派高人模樣。
沈慕斯對著香爐中的香灰看了片刻，嘴角勾了勾，給眾人傳音：“是制造幻境的熏香，品質一般。”
寧曜幾人當即猜到這一關考核的大概情況，挑了個中間位置坐下，其余考生也很快就位。
瞧著所有人都落座，顧東朗聲道：“在書院的第一關考核中，你們會進入一個幻境。幻境中的你們會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忘記自己正在參與考核。只有通過這一關，才能進入第二關。”
眾人等了片刻，沒再等到他開口講述別的規則，心存困惑。
有膽大的考生小心翼翼地問：“請問仙長，如何才算通過這一關的考核？”
顧東神秘一笑，沒有給出半點提示：“天機不可泄露。”
問話的考生面露苦澀，還想再問，顧東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取出一根長香點燃，插入面前的香爐中。
幻境對心智不堅之人效果格外厲害，但寧曜師兄弟和悟心既然能拜入天水宗和禪空寺，就不會是這種人。
聞子淇是合歡宗弟子，幻術也是合歡宗的強項，自然有獨門應對之法。
任遠出身昆侖宮，乃是明辰仙尊所創造的雪人后裔，天生就對幻術有一定抵抗力。
至于姜心和絳霄，就沒人為這兩個小家伙擔心過。
寧曜這幾個臨時監護人只求小家伙們下手輕點，不要太早就打破幻境，引人懷疑。
幻夢香甜膩膩的氣息很快飄滿整個大殿，除了提前服用過解藥的書院人員，其余人都進入了幻境。
寧曜一個恍惚，抬眼看到了熟悉的山巒疊嶂。
層層山巒最前面，寬闊山道的盡頭，“天水宗”三字在山嵐霧靄中若隱若現。
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記憶涌上心頭。
他是一名拜入天水宗多年的外門弟子，因為資質一般、出生一般，又不會鉆營，至今都只有煉氣一層，屬于宗門最底層。
三天前他領取宗門任務，下山采到不少補靈草。這本可以讓他積攢下大量宗門積分，但在即將回到天水宗之時，被管理他們這些外門弟子的內門弟子搶走了所有補靈草，還被打了一頓。
外門弟子在宗門中沒有任何地位，宗門長老即使知道此事，也懶得多管。
別說是補靈草被搶，前段時間他通過宗門大比獲得的筑基丹也被搶走了，導致他至今沒能筑基。
過往被欺壓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壓得寧曜心緒翻滾，隱隱泛起怒火。
可這怒火中又讓他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不少疑惑。
天水宗有外門弟子、內門弟子之分嗎？
資質一般能拜入天水宗嗎？
他覺得自己應該挺厲害的，不至于連自己的東西都保不住。
作為六大仙門之一，天水宗弟子會缺修煉資源嗎？
作為能拜入仙門的弟子，他需要筑基丹才能筑基嗎？
而且他一個煉氣一層，距離筑基還早，能在宗門大比里打敗誰？
更何況他現在這修為就算有筑基丹也用不著吧？
各種疑問涌上心頭，讓寧曜心頭翻滾的怒火又平息下去。
只是身上隱隱作痛的傷勢讓他不敢忽視，一瘸一拐地往山門走去。
夜間的山林不安全，他得趕在日落前回到宗門。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寧曜腦海中又浮現出另外的知識。
這里是天水宗大門口，已經處于宗門的防護大陣覆蓋范圍之內，妖獸邪修皆不敢逗留，哪來的不安全？
而且天水宗的太陽是一只金烏，雖然會按約定至少每日上工四個時辰，但什么時候日出、什么時候日落全由金烏說了算，根本無法預測。
他在宗門外無法感知金烏的具體位置，只能感受到溫暖的陽光，又是怎么知道太陽快要落山了？
思索間，寧曜步履蹣跚地走到山門下。
他抬起頭仰望山門之上的“天水宗”三字，沒有感受到絲毫劍意，心間愈發困惑。
直到靈光一閃。
破綻這么多，這里該不會是個幻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