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楚內心掙扎著思索要給姜一塵下個什么樣詛咒的才足夠報復他的時候，身前的青瓷陶罐忽然發出一聲輕響。
原本鏖戰的兩條蠱蟲決出勝負，其中一條身形偏大的邪火多足蜈蚣被它的對手——多翅金蟬鉆穿了肚子，分成兩半，散落在尸山血海之上。
獲勝的多翅金蟬站在邪火多足蜈蚣漆黑如鐵的腦袋上，殘破的翅膀不斷震顫，發出陣陣嗡鳴，好似勝利者的宣言。
它耀威揚威地抖動身子飛起來，試圖離開這里，很快就被青瓷陶罐上方的陣法阻攔，被迫下落，摔倒在地。
從眾多的蠱蟲中殺出來，多翅金蟬早已筋疲力盡。它半透明的翅膀抖動了幾下，身子微顫，沒能再飛起來。
不到指甲蓋大小的多翅金蟬在蠱蟲尸體堆積而成的小山上來回爬了幾圈，最終認命似的低下身子，趴在邪火多足蜈蚣身上，一口口吃了起來。
巫楚面露笑意：“乖寶貝，好好吃。吃完爹爹帶你去找娘。”
姜一塵不懂這些蠱師的癖好，但尊重好友的習慣，就是有些好奇：“你這愛情蠱算是煉成了嗎？”
“沒呢，還得看這寶貝爭不爭氣。”巫楚目不轉睛地盯著青瓷陶罐中的多翅金蟬，滿眼都是期盼。
姜一塵實在是無法從他的表現上看出任何冒牌貨的跡象，忽然想起個事：“我從前好像聽說巫族有愛情蠱，不過效用和你煉制的這個不一樣。我聽說的那個愛情蠱是同時種在道侶兩人身上，若是一方變心，蠱蟲發動，噬心而死。”
巫楚點點頭：“確實有這個，也叫同心蠱。道侶同心一意，種下同心蠱后，對兩人的修煉和戰斗都大有裨益。但若變心，蠱蟲就會吃干變心之人的心臟。”
“不過這東西只對煉虛期以下的修士有用，而且無法讓不愛的人相愛，不是我想要的愛情蠱。”
“更何況合歡仙子是合體期，要想蠱蟲對她起效，還得好好鉆研。”
姜一塵不知道該如何勸巫楚，只能用留影石錄下這一幕，方便將來巫楚被判刑。
無意間瞥見青瓷陶罐中的模樣，姜一塵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多翅金蟬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兇獸，尤其是被選育做為蠱蟲的多翅金蟬更是兇狠。
現在青瓷陶罐中這只多翅金蟬吞噬其余蠱蟲后，原本不到指甲蓋大小的身子正在逐漸膨脹，很快
就被腫脹成了一個球形。
被撐大的皮膚上能夠清晰看到多翅金蟬皮膚上的骷髏花紋，甚至能隱約看到這層薄如蟬翼的表皮下劇烈抽動的血管。
“撐住！撐住！寶貝你是最棒的！”巫楚低聲吶喊，給多翅金蟬打氣，希望它能挺過這一關。
然而姜一塵覺得懸。
精粹又詭異的靈力從多翅金蟬體內溢散而出，多翅金蟬膨脹的軀體上出現道道裂紋，閃爍著明暗不一的光點。
巫楚煉蠱多年，自然知道這是即將失敗的前兆。
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不放棄，一個勁地放軟了語氣：“別別別……哥給個面子！化蠱！只要你成功化蠱，以后你當我爹都行！”
多翅金蟬約摸是不想要他這個不孝子，半點面子也不給，話音才落，便當著巫楚與姜一塵的面炸開了。
青瓷陶罐被炸得嗡嗡作響，在桌上來回抖動。
巫楚悲痛萬分地按住即將從桌上掉下去的青瓷陶罐，痛苦吶喊：“啊啊啊啊為什么又失敗了！！！為什么！！！”
“可能是因為愛情沒有捷徑。”姜一塵寬慰道。
“我不信！我一定要讓仙子愛上我！”巫楚用法力撤掉青瓷陶罐內的蠱蟲尸體，重新準備煉蠱材料。
姜一塵粗略掃了眼，再次啟動留影石：“你別動這心思了，愛情強求不來。合歡仙子也沒得罪過你，你何必害人家？”
留影石為證，他勸過巫楚不要這么做，將來巫楚被判刑，不能算他教唆。
天水宗在外名聲不好，事事都得多做準備。
姜一塵對此經驗豐富。
巫楚不滿地瞪他：“你這說的什么話？我這是愛情！”
姜一塵：“……那你的愛情真是面目可憎。”
執念深重是巫族固有的特點，一不小心就容易鉆牛角尖，得不到就毀掉的例子比比皆是。
天成靈界的修士對巫族避之不及的原因之一便來源于此。
巫楚已經算是巫族中性格溫和之人，如今也跟著魔一般煉制愛情蠱，也不知道是否跟水晶棺內的另一個巫楚有關。
姜一塵覺得回頭得跟祁瀾清說一聲，讓她去提醒下合歡仙子。
“既然愛情蠱練不出來，你就別瞎忙活了。”姜一塵道。
“我不煉那玩意兒了。”巫楚說。
他忽然聽勸，讓姜一塵有些不習慣：“真的？”
“騙你干什么？你來之前我就失敗好多次了，準備
好的材料早用完了。”巫楚說著也來氣，“我也覺得這玩意兒不靠譜，否則我巫族不可能一點記錄都沒有。”
他嘴上人間清醒，手上準備新一輪煉蠱材料的動作完全沒停。
姜一塵懷疑他愛而不得快瘋了：“那你現在在忙活什么？”
巫楚不假思索：“仙子不是喜歡兔子精嗎？我打算煉個蠱，把自己變成兔子。”
姜一塵：“……”真是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有沒有可能她只喜歡某只特定的兔子？”姜一塵問。
巫楚覺得不可能：“都是兔子，有什么好區分的？”說到一半，他忽然覺得不對勁，狐疑地盯著姜一塵，“老姜，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姜一塵趕緊繃緊了臉，連連搖頭。
他絕對不知道合歡仙子喜歡的那只兔子精是自家師父。
巫楚越看越覺得他知道點什么，上上下下打量著姜一塵：“瀾清跟仙子是好友，仙子是不是跟瀾清說過什么，然后瀾清又告訴了你？”
也不全是祁瀾清跟他說的，還有一部分是合歡仙子自己嘚瑟的時候，姜一塵聽見的。
比如說合歡仙子偷偷說她超喜歡調戲逐月道尊。
還有女兒的心聲太活躍，什么都往外說，也抖出了這事。
修真界實力為尊，只要修為足夠高，無論什么種族，出門都是貴客。
逐月道尊如今已經是天成靈界首屈一指的渡劫期大能，即使妖修身份暴露，也不會對他自己或天水宗造成多大影響。
——頂多被人說一句“你們天水宗看著不像人，沒想到真的不是人”。
但逐月道尊至今都以人族身份對外示人，姜一塵不敢自作主張對外公布他的妖修身份。
“兄弟，你就別問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姜一塵示意巫楚把手里的煉蠱材料放下，試圖拉他出門，“許久不見，我們切磋切磋。”
巫楚強行從他手中掙脫：“不對勁，你肯定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仙子喜歡的兔子是誰？”
姜一塵心虛了一下，被巫楚看出來，強行逼問，“老姜你快告訴我，我要去妖域弄死他！”
姜一塵神情復雜：“這就別了吧。”
巫楚冷哼一聲，殺氣十足：“只有他死了，仙子才能解脫！我要把他挫骨揚灰！”
姜一塵：“他渡劫期。”
巫楚：“！！！”
要不他還是研究愛情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