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川久雄的話,讓這間屋子里出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其實,這個可能,原田敬太和上泉靜司都有預想過,只是都沒有說出來。
但現在滕川久雄揭破了,他們就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了。
在沉默片刻后,原田敬太看著滕川久雄,微瞇雙眼問道:“你這個結論是怎么得出的?”
滕川久雄給出解釋道:“央國人的民族主義比較強烈,直人君在東城那邊做的事,一旦被人知道,除非抓住他的人是央國官方的人,這樣還有可能為了情報,將他囚禁起來審訊,不然基本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處決掉他。”
“而這次發生在東城的抗議事件,雖然能夠看出有人在幕后主導了這一切,但手法上來說并不像央國官方的手法。所以,我個人覺得直人君還活著的概率并不大。”
他的話,再次讓原田敬太和上泉靜司沉默了。
尤其上泉靜司,緊皺的眉頭幾乎要皺成了一個“川”字。
而在又沉默了片刻后,原田敬太再次開口,微微頷首的附和道:“東城的事確實不像央國官方的手法。我派人調查過,那些報社得到消息的渠道,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并且都是用糖果哄騙附近小孩子送去的。那些小孩子也講不清楚讓他們送信的人模樣,就算一些能講出來也一個個的并不統一,或是車夫模樣,或是賣報郎模樣,亦或者女人模樣。”
說到這里,原田敬太搖了搖頭:“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個規模不小的組織干的,但應該不是央國的官方。因為那封信里還抹黑了央國的巡捕房,這是在動搖央國的公信力根基,眼下這個時刻,央國官方不可能做這種事。”
“那……”
滕川久雄臉上浮現出一絲遲疑,問道:“這件事還繼續查么?”
眼下的“怙海”東城,那些外地來的打工人群情激奮,長久以來對于本地巡捕房的怨氣也被引爆。
流櫻這邊的人現在若是繼續在東城調查,所面臨的風險將會非常高。
愚民有時候很好操控,可失控的時候也非常的恐怖。
流櫻的特務雖然會說央國話,但口音里多少還是會有一些流櫻的鄉音在,而東城那邊的組織,有能夠逼高杉直人說出所做兇殺案的強者,以對方的能力是能夠聽出這些鄉音的。
因此,滕川久雄不由生出了顧慮。
對岸是誰在操控這一切他們還不知道,冒然繼續查下去,只會徒增流櫻潛伏在那邊的特務的消耗。
現在東城那邊,對流櫻人人人喊打,他也不太想現在過去。
他只是來協助調查的,不是來送死的。
“如果直人君真的不在了,那就不用繼續調查了。”
原田敬太聽了滕川久雄的詢問后,淡淡說道:“不值得為一個死去的人做無謂的犧牲,我大流櫻帝國的榮光最為重要。不過,這幕后操控的人要查清楚,他既然能抓住直人,還有策劃這場混亂,實力和組織規模都值得我們重視。等這件事的風波過去后,滕川你秘密調查一下。這么大規模的人員調動,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夠順藤摸瓜的查出有用的線索。”
滕川久雄聞言,在達成了這個節點不去東城的目的后,他也不再說什么,低頭應道:“是!”
原田敬太見狀,點了點頭后,繼續開口說道:“好了,滕川,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跟上泉說。”
“是!”
滕川久雄聽后,立刻再次應道。
隨后,他便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等滕川久雄走后,原田敬太的目光看向了一直緊皺著眉頭的上泉靜司,淡淡說道:“上泉,你也聽到滕川說的了。直人很可能已經不在了,那么我們的計劃……只能你來執行了。”
一直皺著眉,沒有說話的上泉靜司,聽了這番話后,沉默許久,最終還是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轉身朝著屋外走去。
“嘩啦。”
當走到推拉門前,將推拉門給拉開一半時,他站定身形,說道:“我需要做一些準備,既然要榮光,那么我就要做照亮大流櫻帝國最亮的那一道!”
聽到他的話,跪坐著的原田敬太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站起身來,對著上泉靜司的背影做出了一個敬手禮。
上泉靜司感應到后,這才走了出去。
很快,這間屋子便只剩下了原田敬太一個人。
他來到房間一面墻前,從一個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柄插入刀鞘的太刀,重新回到案臺前跪坐下,慢慢的拔出刀,伸手從襯衫口袋里扯出一條絲巾,一言不發的默默擦拭了起來。
九月七日,中午一點多。
西城,江灣區。
舒眠旅館,210房間。
“輕……輕點!”
房間床上。
陳青赤著上身躺著。
床尾處,戚怡側坐在窗邊,抱著陳青的一只腳,對著腳底以及腳后跟,還有腳內側的涌泉穴,太溪穴,然谷穴三處地方,快速的用勁按壓著。
而陳青則被按得眉頭緊皺,時不時的喊道:“師姐,咱輕點行么?”
然而,戚怡聞言后,根本絲毫不理會他,繼續我行我素的快速用勁按壓。
很快,當時間快來到一點三十分鐘時,戚怡的按壓也結束了。
只見戚怡干脆的站起身,來到房間的桌子前,將一壇未拆封的酒打開,然后右手直接拿起,澆琳在自己的左手上,接著又交換手,用左手拿酒壇,澆琳右手。
她直接用練功剩下的酒來洗手!
躺在床上的陳青,看到這一幕后,從床上坐起身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師姐,東城那邊的情況真不是我搞的,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組織起那么大的場面!”
然而,面對他的解釋,戚怡只是冷笑一聲,說道:“不是你搞的,我把事情告訴你的第二天,那么多報紙就登了高杉直人亂殺人的新聞?很多還都是東城那邊的報紙!不是你搞的,你解釋時保持著觀想狀態做什么?”
“師姐,世界上還有著巧合這種事啊。”
陳青一臉無奈道:“至于解釋時繼續保持觀想狀態的原因,是因為我喝了酒,而師姐你又太漂亮,我現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好巧不巧的‘練精’方面比較強,實在難以控制心中對師姐你的想入非非,怕生出些雜念來惹師姐你不悅啊。”
“呵,你這借口一套一套的,當初在‘嘉龍山’還真沒看出來你這么能言善道。”
戚怡再次冷笑一聲,“我懶得繼續跟你扯,因為你搞出這些事情的緣故,我們原本對滕川久雄的觀察無法繼續,流櫻那邊也警覺的退縮回了租界,軍統內部現在在調查是誰泄了密,同時也在調查東城那邊事情的幕后主使,我現在每天都得按時簽到,能抽出來幫你練功的時間將會越來越少,你自求多福吧。”
當說完這番話時,她也用酒洗好了手。
只見她甩了甩手上的酒漬后,又直接來到房間另一邊墻下,用陳青脫在墻根一張椅子上的衣服擦了一遍手,然后便朝著房間門走去,并拉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旅館。
陳青見狀,只能一臉無奈的跟隨相送。
當送走戚怡后,陳青關上房門,臉上的無奈神色慢慢消失,轉而變成了一臉若有所思。
“退縮回租界了么……”
看來他的目的,最終還是達到了。
流櫻方在東城出現了上萬外來打工人聯合抗議的大動靜后,暫時放棄了來東城進行調查,他們一家算是暫時安全了。
“就是有點對不起師姐……”
東城那邊的大動靜,當然是他搞出來的!
不過,面對戚怡時,他自然不可能承認。
因為他在東城搞出的大動靜,軍統開始內部調查泄密者,給原本自由的戚怡整了個簽到,每天按時按點的得在特點的地點進行簽到。
另外,還得接受內部調查。
當然,以戚怡“神變”高手的實力,要應付內部調查很輕松。
只是,原本輕松自由的工作,突然之間出現了束縛,這幾天戚怡可謂非常的不舒服。
而以戚怡的智慧和能力,自然很快便聯想到了陳青。
頭一天才交代過相關事情,第二天東城就搞出了這種大動靜,這讓人如何不產生相關的聯想?
更別說,戚怡還有著“觀察演繹法”的能力。
陳青雖然這幾天過來時,每天都會對身上進行一番清潔,但他終究沒有戚怡的“觀察演繹法”能力,不知道對方能看出什么來,難免的可能會存在紕漏。
所以,戚怡這幾天幫他練功時,強度可謂相當大!
時常按得陳青忍不住出聲喊輕點。
而戚怡給出的解釋,便是剛才的理由,但實際上,多少有點泄憤撒氣的嫌疑。
不過,陳青也算是理虧。
在想到這個方法時,他便明白要“賣”掉戚怡。
但沒辦法,為了陳家一家的安危,他也只能強忍心痛“賣隊友”了!
當然,這是他知道,這件事對戚怡的影響微乎其微的情況下,才選擇了這么做。
若真是非常重要的事,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出賣戚怡。
雙方之間的信任其實隨著不斷的接觸,也在不斷的加深著。
甚至這幾天里,陳青已經在考慮接受戚怡之前所說的,非常規輔助方法練功的事了。
目前雖然解決了眼下的事,但經過這次過后,他已經變相的引起了央國官方以及流櫻方的注意。
盡管他發動這件事時準備了幾層跳板,短時間內不可能追查到他頭上,但若真的一直不斷追查的話,遲早還是會追查到他。
因此,陳青對于實力的提升也相對的迫切了起來。
而且,答應下用非常規輔助方法練功的話,還能哄好現在生氣的戚怡,可謂相當合算。
“等處理完東城那邊的一些尾巴,就答應師姐,開始用那些非常規輔助方法練功好了。”
心中這般決定后,陳青也不再多耽擱,開始穿起脫下的衣服。
很快,他便穿好了衣服,離開了旅館房間。
一路順著走廊來到二樓的樓梯,然后在旅館老板娘曖昧的眼神中下樓。
接著,來到路邊后,陳青招手攔了一輛黃包車,讓車夫將他拉到了“紅江”外灘的渡口,最后隨機搭了一條渡船,返回了東城的“三羊”渡口。
東城,三林區。
下午三點多時,兆樂路。
一輛黃包車行駛在這條路上。
忽然,車上的客人開口對車夫說道:“好了,就在這里停吧。”
車夫聞言,先是一怔,旋即回道:“好嘞~”
伴隨話音,車夫剎停了黃包車,停在了一條弄巷口不遠處。
隨后,車夫轉身對車上的客人笑著說道:“先生,承惠十五塊。”
“嗯。”
車上的客人應了一聲,隨后干脆的掏出錢付了車費,同時走下了車,走進了旁邊的弄巷里。
黃包車車夫收到錢后,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弄巷號牌:276弄。
之后,他便收回目光,拉起車離開了這里……
弄巷里。
走進來的客人一路行進深入,最終在門牌號為24的一棟房子前停了下來。
“咚咚咚。”
抬手輕敲房門。
不片刻,樓上“嘩啦”一聲,滑動的窗戶打開,一張精致的臉探出了窗外。
當看到樓下的人后,這張精致臉龐的主人先是一怔,旋即回身對樓下喊道:“小英,你師父來啦,快開門。”
“噢!”
門后面,一道清脆的應答聲響起。
隨后是一陣急促的小跑腳步聲。
接著便聽“咔嚓”一聲,房門打開。
穿著一身寬松練功服,額頭臉頰都是汗漬的姜英,出現在了眼前。
“師父!”
姜英看著門外的人,一臉高興的喊道。
沒錯。
這門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從西城回來的陳青!
而這里,正是林曼麗的家,兆樂路276弄24號。
“嗯。”
看著一臉高興,額頭臉頰都是汗的姜英,陳青笑著微微頷首后,說道:“你繼續去練功吧。”
“好~”
姜英答應一聲,隨后返回了屋里的院子,繼續練起了“虎形拳”。
與此同時,一陣“嗒嗒嗒”的下樓腳步聲,也隨之傳來。
片刻后,便見穿著一條長裙,匆忙將頭發用木釵穿起來,有著絲絲零碎細發垂落臉頰的林曼麗下了樓來。
“你來啦。”
林曼麗看著陳青,笑著問道,同時抬手撫順了一下鬢角垂落的發絲。
“嗯。”
陳青聽后,點了點頭,然后笑著說道:“你有空的話,幫我去感謝一下‘嵐姐’。”
“啊?”
林曼麗聞言,頓時一臉愕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