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陳青身上的灰色長袍和禮帽,自然是趁曹卓躲進街口的店里時,他也鉆進了這條街一家成衣店,花錢購買換上的。
長袍直接在成衣店里換上,再加一頂禮帽,頓時讓他換了個形象,跟之前完全不同。
當然,甩掉曹卓,對于陳青來說僅僅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在黃包車從對方身旁不遠處經過時,陳青看都沒看站在街上的曹卓一眼,直接一言不發的坐著黃包車來到了“三羊”的渡口。
等到了地方,付錢下車后,他便像最近這幾天一樣,隨機的搭了一條渡船去了西城。
三十多分鐘后。
西城,江灣區,運光路。
一輛黃包車拉著一名穿著長袍,戴著禮帽的客人,緩緩行駛而來,停在了路邊。
“先生,運光路到啦。”
停車后,司機笑著轉身對車上的乘客說道。
“嗯。”
車上的客人應了一聲,隨后付了車費走下了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從東城過來的陳青。
下車之后,陳青抬手壓了壓頭上的禮帽,對運光路這條街當下的基本情況大致的掃了一眼后,便輕車熟路的走進了路邊一家酒館。
運光路雖是上班族一條街,以咖啡館居多,但仍是有些許賣酒的酒館。
因為上班族在下班后,一些壓力大的上班族偶爾也會喝點,放松一下自己。
不片刻,陳青便從酒館里走了出來,然后手上比之前多了四壇酒。
隨后,陳青便拎著四壇酒徑直走到了運光路的街尾,轉進了與之相交的另外一條街,接著沿著這條街持續的走了片刻,來到了一家叫做“舒眠”的旅館前。
這家旅館的門店入口就是一節向上的樓梯,是一家前臺位于二樓的樓層旅館。
陳青拎著酒壇拾階而上,很快便來到了二樓。
二樓的樓梯口,以木頭打造了一個凹形的柜臺,此刻里面正坐著一個燙著頭發,穿著旗袍,但身材略微有些臃腫的中年女人在磨指甲。
在陳青上來后,柜臺里面的中年女人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隨后便又垂下了目光,繼續磨著自己的指甲。
陳青微笑著向對方微微頷首點頭后,便順著二樓的走廊走了進去。
柜臺里的中年女人,是這家旅館的老板娘。
為了方便練功,陳青在這里一次性開了半個月的房。
而到今天為止,這是陳青住的第八天,老板娘已經眼熟了他,在他來后不再像最初幾天那樣詢問他是否開房住店。
陳青就這么拎著酒,一直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停在了走廊的最后一間房號為210的房間。
接著,他便將手上拎著的酒都換到左手上,然后右手準備掏鑰匙。
但還沒等他伸手進兜,忽然“咔嚓”一聲,210的房間門從里面拉了開。
陳青微微一怔,旋即便看到了拉開門的人,戚怡!
今天的戚怡,只是簡單穿了一條米白色的西褲和白襯衫,脖子著系著一條絲巾,頭發扎了起來,整體給人的感覺干練且有氣質,但又不失精致。
在打開門看到外面的陳青后,她神情淡然的說了一句:
“你今天來晚了。”
陳青聞言,笑著回道:“有點事耽擱了一下。”
最近這一周,他基本都是下班后立刻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三羊”渡口,然后乘渡船過江,接著坐黃包車來到運光路這邊。
等他到這邊的時候,時間差不多剛好快中午一點。
但今天,那個“田心區”的巡捕曹卓在他們下班時找了上來,并在例行詢問過后盯上了他。
他想辦法甩掉對方又花了一些時間。
于是,便造成了今天晚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快半個小時。
戚怡聽后,也沒生氣,只是轉身走進房間的同時,開口說道:“直接開始吧,我等一下還要上班,現在已經快一點半了,你來晚的緣故,今天我會加大力度和速度,過程會有點痛,你忍一下。”
“……行。”
陳青聞言,也沒說什么,畢竟遲到確實是他這邊的原因。
在應聲的同時,陳青也拎著四壇酒走進了房間。
旅館房間并不大,擺下一張床以及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后,便沒有多余的空間了。
陳青將手上拎的四壇酒放在桌子上,摘下頭頂的禮帽放到一旁,然后便直接拆開了其中的兩壇酒,仰頭一口氣灌進了嘴里。
接著,他脫去長袍,露出里面的單衣,又相繼脫去上衣跟鞋襪,只穿一條長褲的暴露在了戚怡的眼前。
精數值如今提升到二十多的陳青,手臂、胸腹、腰背等部位,肌肉都仿若巖石一般堅硬且棱角分明,穿著衣服時還看不出來,一旦脫去衣服,在視覺效果上可謂非常有沖擊力!
即便是這幾天已經看了很多遍的戚怡,當再次看到時,仍然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當然,也僅此而已。
在看了幾眼后,戚怡便一邊擼起襯衫袖子,一邊說道:“躺下吧。”
陳青點了點頭,隨后便躺在了旅館的床上……
半個多小時后。
按摩結束。
戚怡從旅館床邊起身,一邊將挽起來的白襯衫袖子放下來,一邊有些微微喘息。
在她的兩鬢間,隱隱的泛著汗漬。
前幾天的她,其實并不會這樣。
之前即便給陳青按摩了個把小時的腹部和腳部刺激腎臟的穴位,她也臉不紅氣不喘的。
但今天,因為陳青遲到的緣故,她只能提高強度,并將按摩時間縮短在了半個多小時左右,比平時要節省了快一半的時間。
只是,所付出的代價,就是現在這樣,累著了自己一番。
不過,床上的陳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用一個來小時按完時,陳青便感覺戚怡的手很“硬”,按摩效果拉滿。
現在犧牲時間,提升強度的情況下,剛才那半個多小時里,他直接被按得渾身冒汗!
并且,被按的腹部和腳部穴位也伴有稍顯劇烈的疼痛襲遍全身。
陳青雖然咬牙忍了下來,沒有發出聲音,但身上卻是止不住的冒汗。
當戚怡起身,開始放下袖子時,躺在床上渾身冒汗的陳青也稍微松了一口氣。
然后,他沒有像前幾天一樣,馬上起身穿衣服離開,而是準備躺一下,緩解一番身體遭受的“摧殘”再走。
可就在他剛閉上雙眼時,放下衣袖的戚怡忽然開口說道:“對了,有個事要你幫忙一下。”
“嗯?”
躺在床上剛閉眼,準備休息緩和的陳青聞言,只能再次睜開雙眼。
他望向戚怡,問道:“什么事?”
這幾天戚怡幫他練功的時候,兩人閑聊中,戚怡一直都在言語提醒著他所欠的人情。
當然,對方其實并不是明說,而是在結束的時候,以“今天仍然沒有想到報酬,等想到了再告訴你”這類的言語,比較婉轉的進行提醒。
陳青聽后,自然也是滿口的答應。
人情債最難還,早還早安心。
因此,現在聽到戚怡終于提及幫忙的事,他立刻便來了精神。
“你幫我留意一下東城那邊最近有沒有什么可疑情況。”
放下襯衫袖子后,戚怡又將扎好的頭發扯下皮筋,然后一邊重新扎頭發,一邊說道。
陳青聽后,不由一怔。
留意東城那邊有什么可疑情況?
這是什么意思?
另外,戚怡這話,顯然已經是默認了他人在東城這點。
雖然陳青之前便已經見識過,戚怡的“觀察演繹法”能力,但現在戚怡直接在話語中默認他人在東城,這還是讓他沉默了片刻。
但隨后,他便從床上坐起身,笑著回道:“師姐這是要發展我當‘軍統’的眼線嗎。”
他沒有去反駁戚怡的話。
在經過這幾天的幫忙練功后,他跟戚怡之間的互相信任度又增加了幾分。
按摩刺激腎臟的穴位,需要他將身體沒有防備的交給戚怡來施為。
一旦戚怡有歹心,按摩過程中偷襲的話,有很大概率能夠重創他。
可這幾天下來,戚怡都沒有這么做。
所以,他雖然還沒有完全信任戚怡,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要這么理解也行。”
戚怡聽了他的話,也同樣沒有反駁,淡淡說道:“不過,沒有線人費。”
“師姐你這也太黑心了!”
陳青跟著開了句玩笑的同時,問道:“是東城發生什么事了么?竟然讓師姐你不惜用掉這份幫我練功的恩情,要我來當你的眼線。”
信任歸信任,但賬還是得算清楚的。
陳青直接用話語點明了,當眼線是用幫忙練功的人情換的。
對此,戚怡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沒說什么,而是對他的詢問開口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半個月前,發生在租界這邊的流櫻人擺擂挑戰事件,如果你有經常看報紙的話,應該會有印象。”
“十五號那天,流櫻那邊擺擂臺挑戰‘怙海’本地的武人們,后來被‘怙海’本地武人們打敗,掃了流櫻方的面子。當時租界的聯合治安隊,還有流櫻領事館都出動了,我們的人也出動了,總之,鬧得很大。”
“那次事情過后,我們一直都在密切留意流櫻方會不會有什么動作,然后發現最近這段時間,流櫻領事館的副領事原田敬太,請了一位叫做‘滕川久雄’的流櫻人不遠從流櫻那邊過來。這個叫做‘滕川久雄’的流櫻人,我們目前還在調查其身份,他來了‘怙海’之后一直就在東城那邊活動,并且暗中接觸了不少人,我們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暫時沒動他接觸的那些人。”
“但他的這些行為,我們懷疑可能是流櫻方就擂臺事件進行的報復前奏,所以希望有常駐東城的人能夠幫忙留意一下最近東城的異動,如果發現什么可疑情況的話,能夠第一時間進行消息傳遞。”
當一口氣說完這些后,戚怡的頭發也重新扎好了。
然后,便見她轉身面向了陳青,說道:“師弟你的實力不錯,也足夠聰明,這半年來‘練神’的進步也很大,五感敏銳度雖然還比不上‘神變’高手,但也比普通人要強不少。如果東城真的有異動的話,你應該會比那些眼線要提早發現。所以,我想請你幫忙留意一下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
聽完戚怡的講述,陳青臉上頓時露出了恍然之色。
然后,便見他沒有怎么猶豫的點頭回道:“師姐你說的那個什么擂臺事件我知道,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也看了后續的報道,確實大快人心!咱們央國人終于狠狠的掃了一次流櫻人的臉面,實在是非常的解氣!師姐你放心,那些流櫻人如果真的在東城搞東搞西被我發現,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師姐你,并且義不容辭的配合咱們官方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
說到后面,陳青連拍胸脯保證。
戚怡聽后,只是神情淡淡的看了陳青片刻,然后才收回目光,說道:“有什么發現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先回去上班了。”
說完,她便轉身走向房門,拉開門走了出去。
陳青見狀,也不顧還赤著上身,連忙起身跟隨相送。
當跟到門口,看著戚怡一路順著走廊頭也不回的離開后,他這才關上房門,眉頭逐漸的皺了起來。
“特地從流櫻請人過來東城么……”
他雙眼微微瞇起。
雖然他不清楚這個叫做“滕川久雄”的流櫻人是做什么的,來東城準備干什么。
但他可以確定,對方八成是為了那個被他所殺的高杉直人而來!
而這個消息,也變相的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流櫻方是知道高杉直人過來東城這邊殺人的!
不然,他自認當時殺了高杉直人后做得幾乎天衣無縫,而當時高杉直人也是一個人來,他埋尸滅跡時,他跟玄風一個“精變”高手,一個“神變”高手,一旦有目光暗中盯上他們,必然被他們所感應。
因此,他可以確認,當時并沒有其他目擊者。
在這種情況下,流櫻方都還能這么快的鎖定東城這邊,那么必然是有人在此之前就知道高杉直人的行蹤!
一念及此,陳青也不再休息了,直接回房將脫下的衣服、鞋襪穿上后,離開了旅館房間。
既然知道了流櫻方為了高杉直人,正在東城有所行動,他自然得回去盡早做準備才行!
“走啦。”
當陳青順著走廊,走到旅館二樓下一樓的樓梯時,樓梯口柜臺這里,老板娘忽然笑著跟他打招呼道。
陳青聽后一怔,但旋即微笑向對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然后,他便準備順著二樓的樓梯下去。
可這時,老板娘又笑道:“小伙子,身材不錯嘛,剛才你送你相好時我都看到啦,那姑娘真是好福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