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周圍急旋,馬頭人眼中紅光大盛,嘗試捕獲李晟的心智。搜尋那羞恥感。
嗯??
它動作一滯,只見李晟內心無比澄清,如鉆石般純凈。
“怎么可能?你是圣人么?!”
馬頭人脫口而出,他是真不信有玩家能這么神,人生中一件有羞愧感的事情沒做過。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
李晟咧嘴一笑,旁邊的灰雨扮演捧哏角色,嘴里發出Beatbox音效伴奏——當然,在馬頭人看不見的角落,灰雨身后長出第三條手臂,早就拎好了碎顱動力錘,
萬一李晟賭輸了,她可不會讓李晟愿賭服輸變成木偶,而是直接一錘子敲爆馬頭人腦殼,拽著李晟跑路。
哪有人釣魚不戴頭盔的啊.jpg
時間已過五秒,馬頭人迅速冷靜下來,
第一個對賭的二叉樹,試圖刪除掉大腦里能夠產生羞愧感的相關記憶,失敗。
第二個對賭的紅蜘蛛,試圖封印壓制羞愧情緒,照樣失敗。
吸取前二者經驗教訓的蚍蜉,必然不會重蹈覆轍.
馬頭人屏息凝神,仔細檢索李晟心神。
找到了。
路邊偶遇老師叫錯名字,上課偷吃零食被抓包,將試卷成績78改成98,打游戲求solo被反殺謊稱要找表哥來結果還是被反殺
這些回憶的時間或老或新,程度或輕或重,
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些回憶產生的時間節點,李晟心底確實有羞愧情緒,臉上有羞愧表情。
但.
此時此刻,李晟嘴角掛笑,完全不受影響,云淡風輕地數著數,“六、七、八”
馬頭人深吸了一口氣,體型頃刻間膨脹數倍,幾乎要與劇院等高,
兩顆凸出眼球如同探照燈般綻放強光,居高臨下籠罩李晟。
檢索力度開到最大,一絲,哪怕只有一絲羞愧感
“十。”
計時結束,李晟看了眼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腕表,平靜道:“你輸了。”
馬頭人的體型緩緩變回原狀,默然不語地打了個響指。
啪。
封印著二叉樹與紅蜘蛛的木偶登時碎裂,二者掉了出來,大口喘著粗氣。
而在舞臺上,血獅咆哮也破體而出,嘴里不自覺說道:“這是我朋友的手機,不是我的”
數秒過后,他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環顧四周,一臉茫然困惑。
“愿賭服輸。”
馬頭人雙手抓握虛空,用力一扯,劇院舞臺的背景板登時撕裂,暴露出后方的通道結構。
“你們走吧,像我這樣的特殊存在,秘境里還有好幾個。后面的路更危險。”
說罷,它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李晟,“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這個嘛”
李晟給了二叉樹一個眼神,后者立刻會意,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通道結構釋放技能。
綠色數據流,先沿著墻壁蔓延擴散,再凝固成形,如同芯管加固法一般進行鞏固,以防止馬頭人突然反悔關閉通道。
“告訴你也不是不行,”
李晟用手指敲了敲太陽穴,“我沒有羞愧感。”
“這不可能。”
馬頭人當即搖頭,“身為社會關系的總和,人并不是抽象孤立的個體存在,而是由復雜的社會關系網絡共同塑造。
家庭、組織、國家、朋友、愛人.正是這些社會關系,形成一個個具體的個人。
這也就導致了,一個人的三觀,極大程度上受到周圍社會關系的影響,哪怕嘴上、行為上蔑視社會規則,在內心深處照樣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壞的。
知善惡,進而知榮恥。
在你的記憶里,有你產生羞愧感的畫面。你不是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
“我確實不是。”
李晟微笑道:“人格障礙的產生,在后天上受到家庭環境、社會環境、成長教育,
在先天上受到基因突變、某些基因的多態性,比如5羥色胺系統異常等因素的多重影響。
患者常常暴躁易怒,慣于撒謊和偽裝,行為無計劃,不服從社會規則,缺少共情能力與慚愧感。
我是想過,修改大腦設置,將自己調整成反社會人格障礙,
但還是那個問題,缺少慚愧感,不等于完全沒有慚愧感。比如丁蟹。”
“什么蟹?”灰雨眨了眨眼睛,她只知道帝王蟹、花雕熟醉蟹、陽澄湖大閘蟹。
二叉樹等人倒是聽懂了,丁蟹是TVB劇集《大時代》里的反派,其人物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偏執自私、以自我為中心、世界觀極度扭曲、錯的只有別人沒有自己。
所謂丁蟹報仇點到為止,丁蟹報恩家破人亡。
“三觀扭曲不等于沒有三觀。只要三觀還在,難免會有羞愧感。這是從猿猴進化而來的人類,所難以避免的。”
李晟說道:“原始人類為了避免被部落排斥,發展出對負面評價的敏感性。
一旦感覺到自己不合群,或者做出違背群體共同認知的事情,就會激活杏仁核和前額葉皮層的神經活動,皮質醇水平升高,腎上腺素分泌也就是所謂的羞恥感。
可以說,是脫離部落無法存活的原始人,‘進化’出了羞恥感。
現代人的一些XP,比如暴露,比如偷情,比如龍戰于野,很大程度上是來源于能通過這種幾十萬年進化出的本能羞恥感,刺激大腦分泌各類激素。”
我擦嘞。
紅蜘蛛等人聽得目瞪口呆,他是怎么也沒想到,現代人的稀奇古怪XP,居然能跟數萬年前,因多吃兩口食物而被趕出部落的原始人聯系在一起。
“.我明白了。”
馬頭人點了點頭,“但你還是沒有解釋,你是怎么做到完全沒有羞恥感的。”
李晟說道:“沿著思路拓展。既然羞恥感源于原始人的生存壓力,那么,如果一群原始人沒有生存壓力,其是否就沒有羞恥感?”
二叉樹此時反應了過來,眼前一亮。“你是說”
“沒錯,印度。”
李晟點頭道:“四大文明發源地分別對應尼羅河、兩河、黃河、印度河,其中恒河寬闊緩慢,土壤肥沃,水草豐美,流域內的生存壓力遠小于其他三者。
使得在生物進化層面,恒河流域人類因生存壓力而產生出的羞恥感要更少。
體現在現代,就是印度人極度缺乏理性思維,唯心,沉浸在自己世界,以欺騙、不勞而獲為榮,以腳踏實地為恥。
我調整了大腦里關于杏仁核和前額葉皮層等部位的神經活動機制,使之接近于印度人,瞬間海闊天空,
路邊偶遇老師叫錯名字?那是她名字太復雜,不關我事。
上課偷吃零食被抓包?那是我把吃飯時間都用于學習,足以體現我的努力。
將試卷成績78改成98?那是我有上進心。
打游戲求solo被反殺?只能證明對面把精力都用在玩游戲上,沒我有前途。
進亦贏,退亦贏,無所不贏。
我這里沒有羞恥感,只有,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