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晟咧嘴一笑，擺出一副屎殼郎揭馬桶蓋的表情——愿聞其詳。
“戴安·康恩確實是你的妹妹、化工行業巨頭康恩集團的繼承者之一。但她已經死在半年前的海難事故中。”
佩拉院長說道：“由你駕駛的帆船遭遇海上颶風，戴安落水溺亡，而你卻活了下來。
由于兄妹二人感情極好，你無法接受自己害死了她的事實，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在你的繼母把你送到這里之后，你為了逃避現實的痛苦與內心的愧疚，根據外界環境，幻想戴安還活著，
并想象她是在與你關系并不融洽的繼母的授意下，被院方給關了起來，等待你去營救。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你幾次試圖搶奪武器，還弄傷了醫院的醫護人員。”
佩拉院長用同情眼神看著李晟，說道：“一方面，化工巨頭康恩集團是醫院的重要資助者之一，你是康恩集團僅剩的唯一繼承者。
另一方面，你也確實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
為了治好你，我們院方順勢而為，給你量身定做了一套治療方案。
故意讓你把美瞳偷帶進來，偽造戴安的病歷，并安排道森醫生與你接觸。
讓你以為，自己的營救計劃，正在穩步進行。”
人群中的道森醫生攤了攤手，說道：“在你的想象里，你是偽造證件潛入進醫院的，院方沒有發現你的真實身份。
你是康恩集團的繼承人，十八歲時滿足家族基金條件，自動獲得家族企業一大筆股份，所以你才能給我開出十一萬美元的報酬。
不過你想過沒有，如果我，真的和你進行了這筆地下交易，那我為什么要保留錄音？還把錄音筆放在我自己的儲物柜里，留下犯罪證據？”
“強烈的、想要救出親人的沖動，讓你忽視了這些疑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當中。”
佩拉說道：“病院的四層樓平時禁止病患出入，所以你就想象戴安被困在其中。
斯卡文聲稱他在醫院住了這么久，就沒聽說過什么戴安，所以你就想象，戴安一入院，便被院方關了起來。
原本我們的想法是，所有人，醫生護士乃至芙蕾雅等病人，都按照既定劇本，默契配合你的‘劫獄’計劃，讓你一路來到四層，打開四層禁閉室的大門，最終發現真相。”
佩拉嘆了口氣，邁步上前，來到那間禁閉室前，將門緩緩拉開。
里面，空無一物。
“等你發現戴安并不存在，也許就能回憶起來，她早已死去多時，從而從幻想中掙脫出來。”
佩拉院長憐憫地看著李晟，“可惜.你竟然吃了有毒的仙人掌，沒能走到這一步。
帶他去手術室。”
院長打了個響指，兩名護工立刻架起李晟，將他帶到一間設施完備的現代手術室。
李晟被放在電動手術床上，原本變成蝎子王被困在玻璃罐下的護士長拉奇德莫名其妙重新出現，給他的手腳捆上皮帶。
道森醫生，則給李晟戴上呼吸面罩，安撫道：“別擔心，我們會清除仙人掌的影響，然后稍稍電擊你的大腦，讓你忘掉這次越獄的經歷，之后重新來一遍劇本。
這一次，我們會成功治好你的。”
手術臺上方的無影燈，靜靜綻放著耀眼光芒，和李晟之前在幻覺里看到的白光一模一樣。
手腳均被束縛，身體在仙人毒堿作用下肌肉痙攣，全身上下只剩腦袋可以轉動。
大腦的冰冷刺痛感越來越強烈，幾乎達到無法忍耐的程度，
李晟稍稍側過頭，平靜道：“道森醫生，你們是怎么知道，我吃了烏羽玉仙人掌？
藥房鑰匙是芙蕾雅給我的，她喜歡我，如果她在配合你們演戲，為什么要把有毒仙人掌，和戴安病歷放在一起。”
道森醫生停頓片刻，扭頭看向佩拉院長，眾人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默默加快所有動作，打開手術臺周圍的各類儀器。
“這一切，仍然是幻覺。你們并不真實存在，而是現實世界的威廉，在生死彌留之際，所見到的記憶碎片。”
呼吸面罩下，李晟嘴角上揚，抵抗著嚴寒刺痛，平靜道：“我相信威廉，相信他的判斷，也相信他的越獄計劃，真的能夠成功。”
佩拉院長等人意識到了不對勁，護士長拿著注射針筒表情慌亂，道森醫生試圖去掰呼吸面罩。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李晟卷起舌尖，挑起藏匿在舌頭下方的超硬超勁爽薄荷糖，夾在后槽牙間，重重咬下。
咔嚓。
薄荷糖應聲碎裂，崩碎糖片散落在口腔中，散發直刺靈魂的強烈刺激。
無影燈光芒大放，眼前一片蒼白。
李晟像是被一輛高速列車正面撞擊，身體、靈魂高高飛起，重重落下，砸回到手術臺上。
白光散去，重回現實。
此時此刻，他仍然躺在手術臺上，手腳均被束縛。
佩拉院長、護士長拉奇德、道森醫生等人，還站在手術室里，區別在于，透過手術室門口的玻璃窗，能看見外面是白天。
“別怪我”
道森醫生小聲低語著，手里拿著一根金屬尖錐，走向李晟。
額葉切除術，醫學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手術之一，同時也是二十世紀前期精神病院對精神病人的慣用手段。
將尖錐順著眼窩底部，插入大腦，挪動錐子來切除額葉。
被切掉額葉的患者，將失去許多正常功能以及大部分性格，如活死人般溫順呆滯。
諷刺的是，手術的創始人莫尼茲卻因此獲得了1949年的諾貝爾醫學獎。
“別怪我，我是和你達成了約定，但沒想到院長把手術日期提前了。”
道森醫生的嘴唇囁嚅，無聲地自言自語，想要降低心底的負罪感。
“我不怪你。”
李晟的聲音突然響起，道森醫生霎時愣住，手中尖錐墜落在地，“你，你怎么醒著？我們明明電擊了”
“電擊了我的大腦？”
李晟撇了撇嘴，“這點電量，連我平時摸電門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