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破裂，姜知慧面無表情，衣袖深處自行飛出三張紅色剪紙。
紙張被庭院滾滾熱風吹拂而起，在空中急速膨脹，化為三團陰影。
一為青坊主——身高朝兩米的藍色皮膚獨眼和尚，手執禪杖，膀闊腰圓，渾身肌肉鼓脹，青筋虬結。
二為海坊主——魚首人身，高近三米，穿著神道教神官服，手握寒光凌冽薙刀。
三為牛鬼——牛頭螃蟹身軀的怪物，雙目通紅，滿口獠牙，體型堪比巨型卡車，嚴嚴實實阻擋住前路。
如果說普通心靈教信徒放出的式神，只是稍微強大些的“生物”，那這三頭式神則已經邁入“妖魔”的行列。
周身環繞著濃霧般的黑色妖氣，輕松擋住了由機械臂操控霰彈槍射出的子彈。
李晟心底沒有一絲波瀾，來的路上他就用尋死筆記看過潛在未來，這三只式神多次出現在畫幅上，顯然是姜知慧常用召喚物。
他舉起生銹直刀，借著蝠翼摩托前沖之勢，刺向青坊主。
獨眼和尚斜向下揮舞禪杖，靠著禪杖頂端的琳瑯佩環卡住刀鋒，一旁的海坊主則前踏擰身，鋒銳薙刀徑直斬向李晟脖頸。
同一時刻，牛鬼也高高舉起螃蟹步足，刺向李晟身下載具。
千鈞一發之際，灰雨從后方奔襲而來，后發先至，一記鐵山靠撞在牛鬼的脖側。
八百多公斤的體重，乘以沖刺的加速度，產生的力全都砸在牛鬼脖頸，咔嚓咔嚓的頸椎骨扭曲聲密如爆竹。
硬生生將巨型卡車般的牛鬼砸得倒退數步。
借著這短暫間隙，李晟左手下掰摩托車把手，整輛車連帶著他向左傾斜、跌向地面，險險避開海坊主劈來的薙刀。
李晟繼續以左腳為軸，加大摩托車油門，如同馴服猛獸般操控車輛脫離地面，用急速旋轉的后輪，重重頂向青坊主的膝蓋骨。
青坊主單腿后移，手上力道一松，禪杖沒法繼續卡住生銹直刀。
李晟抽回直刀，左腿稍稍彎曲，令摩托車輪胎重新觸碰地面，再次獲得抓地力。
同時右手甩動刀柄，借著摩托車旋轉之勢，車輪、人軀、手臂、刀鋒合為一個整體，抹過青坊主腹部。
刷——
生銹直刀切開青坊主那厚如牛皮的藍色皮膚，亂糟糟的腸子連帶漆黑妖氣噴涌而出，灑落一地，頗為壯觀。
刀鋒余勢不減，沿著運動軌跡，繼續抹向海坊主的胸腹。
魚首人身的海坊主，有著與魁梧體型極不相稱的敏捷，雙手握著薙刀刀柄，從原本的斜劈姿勢，改為上撩刀身，以刀柄為杠桿，挑向生銹直刀。
薙刀是日本長柄武器中一種，刀幅寬而柄長。海坊主成功挑開生銹直刀，代價則是左手握刀的四根手指，被齊刷刷切下。
式神并非完全意義上的活物，對痛覺的感知極低。
那邊脖子近乎折斷的牛鬼，與灰雨殊死廝殺，
這邊青坊主半跪在地，撈起滿地腸子塞回腹腔；海坊主也沒有感到手指連心痛楚，以右手單手握刀，筆直劈向李晟右側肩膀。
咔嚓——
海坊主這一刀且疾且快，可惜在劈中之前，李晟的右肩自行斷開，令薙刀劈了個空。
拼裝布偶特效一，無痛拆卸。使用者可以隨意取下自己身體的任意組件，取下組件時傷口短時間不會流血，也不會產生疼痛。
肩膀斷面光滑如鏡，能清晰看見每一縷肌肉紋理，每一根纖細神經，每一個骨骼腔隙。
血液留在血管之中，仍保持流動，卻一滴也沒濺落、流出。
拆卸下來的手臂，也維持著類似“靜滯”狀態。在慣性作用下，向空中飛揚。
海坊主的魚類腦袋上，很難看出到底有沒有震驚之類的情緒。
在它改劈為戳、刺向李晟之前，后者已經調轉車頭，控制摩托車原地旋轉一圈，后輪高高昂起，甩向海坊主手腕。
海坊主體型猶在青坊主之上，更魁梧強壯，這一記只是稍稍偏移刀勢。
但足夠了。
李晟穩住身形，朝天舉起的右肩斷面，精準無誤地接住了斷開手臂。
神經接駁，血管相連，骨骼拼合，一瞬間再次完美掌控右臂，也掌控了還被右手握在手心的生銹直刀。
噗嗤。
直刀砍進海坊主右側肩膀，斜向下一路勢如破竹，從左側腰腹切出。一記堪稱完美的袈裟斬。
海坊主原地略微搖晃兩秒，魚腦袋兩側的魚須輕輕晃動，整個身軀炸裂開來，變為飛灰，灰燼中只剩下破損剪紙。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等青坊主把所有腸子撿起來塞回腹腔、剛抬起頭時，只看見四桿霰彈槍，在機械臂操控下，將槍口牢牢抵住了它的額頭。
誠然，式神周身的妖氣，能大幅度削弱子彈威力。可當槍口越過安全距離，頂住腦門的時候，什么妖氣屏障都不再管用。
砰砰砰砰！
下一輪齊射，轟出的實心獨頭彈穿透漆黑妖霧打入青坊主腦門，整塊顱骨前額被瞬間抹去，像是被鏟子切下來一大塊。
青坊主同樣化作飛灰，兩張破損剪紙仍在空中飄蕩，被李晟眼疾手快抓住，收入背包欄里。
此時，灰雨與牛鬼的戰斗也已結束——牛鬼實力不容小覷，重裝卡車般的身軀里蘊含了澎湃力量，螃蟹身軀表面覆蓋著近似金屬的幾丁質甲殼，防護能力堪比特種鋼板。
這么一頭生物兵器，拆起大樓就跟玩兒似的。
只可惜它面對的是灰雨。蟹鉗蟹腿的純物理打擊，落在液態金屬上，毫無作用。
牛鬼唯一的遠程攻擊手段，噴吐毒液，也壓根毒不倒灰雨。
后者高高躍起，單手插進牛鬼眼球，手臂融化為金屬細流，先攪碎眼球晶狀體，再順著眼眶，直接扎進大腦。
一絞一挖，將牛鬼腦子完全絞爛。
“牛頭人都得死。”
灰雨小聲嘀咕著，將手臂抽了出來，重新落回地上，“嗯？那女的呢？”
“天上。”
李晟指了指夜空，姜知慧在放出三頭式神后，又召喚出了一只天狗，令其拎起她的肩膀，帶著她與懷中嬰兒沖上高空，向遠處城市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