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夜,懸月彎彎,似眉似鉤。
人未眠。
金殿,窗臺邊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一抹魁梧的剪影。
又被一陣心血來潮驚起的易塵自入定當中醒來,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心情煩悶下便來到了窗前翻看近日各大魔境內發生的大小情報,希望能否從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
這一看頓時把他看樂了。
其中一份文書上記載的便是有關于東極魔國最近的暴動。
渴望‘公平’的東極魔國奴隸和普通魔民捧著《公平魔典》發起了一場動亂,最后演化成了一場‘非暴力不合作’的靜坐。
在情報中顯示,得益于魔義教國暗子們的有力宣傳,三大魔國內已經開始有了從未來過魔義教國的‘大儒’開始替易塵著《毒者》、《義林》、《知陰》,
在它們的描述當中,如今的魔義教國簡直就是魔境內的地上天國。
靠著其余三大魔國的擬人表現,易塵驚訝的發現自己在短短時日里竟然養出了一批‘大殖子’。
看著文書上描寫的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一時間讓易塵心中既是好笑的同時又升起了幾分憐憫。
他深知只有苦水浸透的傻孩子才會奮力的抓住生活中的每一分甜,希望編織出一個滿是糖漿的夢來對沖慘淡的現實。
情報中顯示,如今南極魔國內部和北極魔國內部的魔人貴族們迫于壓力,已經讓渡出了部分利益。
以前它們魔國內的奴隸和部分普通魔民過的可謂是豬狗不如。
現在因為魔義教國這個超級強權魔國的崛起,情況已經得到了不錯的改觀。
已經如了。
最起碼吃食上面得到了較大的改善。
而之所以魔人貴族們會做出如此讓步,一則是迫于來自下層的壓力,第二,也是最為主要的原因則是一尊喚作《公平魔典》的幽靈正盤旋在它們的國度,虎視眈眈。
只要他圣尊伽樓蘭這桿大旗不倒,其余三大魔國內部就不能再和之前一樣玩得這么過分。
“誒,其實貧道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咦,這份消息倒是有點意思,東極魔國內似乎有著異動。”易塵瞥了一眼文書上日期,這份情報是在三天前。
“莫非吾多次心血來潮的原因便是與東極魔主有關?”易塵當即一愣,一個念頭不可抑制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自打擊殺了嘯月天狼,入主西極王城之后,易塵便繼承了魔狼一族積攢多年的諸多情報,要說三大魔主當中他最為忌憚的無疑便是東極魔主了,不然他也不會采取這般求穩的方式。
不過因為最近元君玩的這一手引狼入室,讓易塵本來有些松弛的神經再度繃緊了起來。
心念百轉間一抹狠厲之色驀然自其眼眸閃過。
此一時,彼一時,他在考慮要不要給三大魔國當中某個魔國內部單獨上點強度,然后靜待其找自己談判。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嘛。
“踏馬的,三大魔國這群廢物,就知道茍,你們怎么就不敢出手和我義成子拼一下子。”
“不過根據情報,南極魔主好似在之前攻伐人境之時功體受創,是個軟柿子。”
“若是設計將南極魔國再吞下,將其魔人貴族上層能嘎盡嘎,應嘎盡嘎之后,真功突破的最后一億多深紅點應該便可以湊齊了。”
“草擬嗎的,干了。”
若是沒有波旬信徒給易塵貢獻的那一個億的深紅點,填平了下一次真功晉升所需的部分缺口的話,他還不會升起這般心思,可是如今心頭警兆頻生之下易塵也顧不得太多了。
大爭之世,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形勢已經不容許他繼續這般穩坐釣魚船了。
不過要如何引南極魔主上鉤,還是得好好思量。
就在易塵心中直冒壞水之時,驀然間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是瑟琳娜的聲音。
“圣尊,大事不好了,吾有要事稟告。”
“進來吧,瑟琳娜”
半個時辰前。
深沉夜,懸月彎彎,似眉似鉤。
此刻,兩面巨大光鏡之前,兩道恐怖魔影也是驀然出現。
不是南極魔主和北極魔主又是何人?
今夜的北極魔主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那般輕佻姿態,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般,如玉俏臉之上換上了一副肅然之色,虎魔亦然。
“北極魔主,東極魔國的消息你應該都收到了吧,老魔龍這個老不死的,竟然真的邁出了那一步,踏入了第五境。”
“老魔龍這一次措辭嚴厲,來者不善,名義上是要吾等參加它的魔帝加冕大禮,實際上包藏禍心,已經是昭然若揭。”
“北極魔主你素來足智多謀,如今老魔龍送來請帖,吾等如何應對?”
南極魔主面色陰沉,負手而立,站在光鏡之前沉聲問道。
面對著南極魔主期待的眼神,北極魔主此刻也感到一陣頭疼,她無奈嘆道:
“虎魔,老魔龍如今一力降十惠,此事吾還能有什么妙計?”
“如今擺在吾等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臣服還是反抗,虎魔你打算如何選。”
“如果虎魔你打算舔老魔龍的靴子,那么今天就當沒有見過本座,你若是打算反抗,那吾倒是還有一個主意,此計雖然兇險,但若是功成,吾等倒也有著幾分本錢與老魔龍談判。”
“哼,北極魔主,你與老子打了這么多年交道,豈能不知吾虎魔怎么可能是那般喜歡伏低做小之人。”
“以前或許吾還可以,自從吾執掌南極魔國這么多年以來,這些年吾威福獨享,有些事便再也回不去了,你說吧,有什么計劃,伱說怎么干咱們就怎么干。”虎魔當即斬釘截鐵道。
“好!痛快!虎魔你如今也知道現在的形勢,我知道你不喜歡伽樓蘭那廝,此獠將吾等魔國弄得烏煙瘴氣,其實本座也不喜歡此獠,而且此獠身上迷霧重重,但是他一身驚天動地之修為可是做不得假。”
“這些日子吾一直在想方設法尋找昆月魔主,可是卻一無所獲,如果吾所料不差,那一日天狼江之戰,昆月魔主很有可能已經當場隕落,如今的局面只不過伽樓蘭在故布疑陣而已。”
“呵呵,如今說來也是諷刺,伽樓蘭身上迷霧重重,之前吾等曾和老魔龍密會,討論要不要除去此獠,今日卻是又要和此獠聯手,對抗老魔龍,世間事,真是造化弄人,命運無常。”
說到此處,北極魔主的語氣也不由得唏噓起來。
“諷刺個啥,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之前老魔龍對吾等威脅大,吾等便聯合昔日的昆月魔主,還有你我,一同力抗來自老魔龍的壓力。”
“后來伽樓蘭異軍突起,將嘯月天狼這個蠢貨打的生死不知,威勢直追昔日老魔龍,吾等便聯合老魔龍一起威懾此獠,令其不敢出昔日西極魔國半步。”
“如今老魔龍欲為魔帝,使吾等伏低做小,既然如此,敵人的敵人便是吾等的朋友,兩害相權取其輕,沒有吾等,伽樓蘭哪怕再強也斷然無法力抗老魔龍,既然如此,吾等便聯合此獠,一同制衡老魔龍。”
“魔境分裂無數年月,各大魔國地盤早已經基本固定,老魔龍如今想當魔帝,胃口這么大,吾虎魔不試試它的成色,吾不服!”
南極魔主的語調一句高過一句,等待后來吼出那句‘吾不服’之時已經是目眥欲裂起來,強大的反抗信念流露無疑。
“好,虎魔,有你這句話本座就放心了。”
“吾等歷經生死,努力修行,可不是為了給老魔龍當狗的,這一次吾等若是低頭伏低做小,在老魔龍修為再度突破前,它定然是不會允許吾等修為再進半步的。”
“既然如此,吾等便聯手伽樓蘭,組建聯軍,直接和老魔龍做過一場。”北極魔主臉上也是閃過一抹狠厲之色,當即揮拳隔著光鏡與南極魔主遙遙一碰!
“既然如此,那吾等便啟用暗子邀請伽樓蘭來吾南極魔國一敘如何?”
“鸞魔一族與吾魔虎一族相交多年,北極,吾也不瞞你,如今吾功體受創,還未痊愈,
吾南極魔國至高魔器更是在與人境那名女冠鏖戰之時被其硬生生削去了三成靈韻,可以說現在的我連天狼江之戰時的昆月還要差上一線。”
“如今時不我待,吾需要時間啟用底蘊,快速恢復自身修為和紫皇魔鐘的靈韻,應對之后的大戰。”
“而且伽樓蘭不是昆月,未曾與我等演練過三才御天圣魔大陣,有吾魔虎一族祖地大陣掩蓋波動,這樣更加隱蔽不容易被東極魔國暗子得知,先下手為強。”
“善!”
“既然如此,吾等不妨各自派出使節出使東極魔國,拖延時間的同時順便探探老魔龍的口風。”
北極魔主對于虎魔的建議從善如流,并且在原計劃之上再度添磚加瓦。
“善!”
“什么?”
“咱們放在東極魔國國境線上開墾種地的自由民被東極魔國擄走了?”
“放肆!老魔龍此舉簡直沒有把老子放到眼里,這可是它先動的手,瑟琳娜,你給我盡起魔國精銳….”
見到易塵豁然起身,怒不可遏,瑟琳娜連忙打斷他道:
“圣尊,吾收到確切情報,東極魔主如今已然突破第四境,修為冠絕魔境,而且它們派出的使者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啊?瑟琳娜,妄動刀兵,生靈涂炭,或許邊境之事其中有什么誤會,你先派人將此事壓下來,不許討論,吾等對此還要從長計議。”易塵站起來有多快,坐下去就有多快。
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狗日的東極魔主竟然偷雞,簡直嗶了狗了。
自從第一次心血來潮眼皮直跳之時,易塵便感覺有些不對勁,接著便是流年不利。
果然沒過多久元君就帶著一群庭院外的‘波旬太君’跑來了,好在他修為強悍,不僅成功渡過了此劫,甚至還大賺了一筆,但是狗日的‘波旬太君們’也在它辛苦經營的魔國內拉了泡尿,做了個記號。
這才過了幾天啊,就在他還在想法子弄南極魔主之時又傳來一個噩耗,東極魔主竟然成功破境了。
草,一種植物。
簡直就是流年不利。
“圣尊,還有消息,南極魔主通過秘密渠道向吾等發來密信,想要邀請圣尊秘密前往南極王城與它還有北極魔主一敘,商量如何應對東極魔主的來勢洶洶,不知圣尊如何裁決?”
就在易塵垮著小狗批臉苦思冥想對策之時,瑟琳娜小心翼翼的又給他透露了另外一個消息。
令她驚愕的是,就在剛才還面色陰沉垮著一張臉的圣尊臉上陡然由陰轉晴。
她清晰的看到易塵的眼眸當中,一股狠辣之色閃過。
“瑟琳娜,你說,它們為什么都要逼我!”
不待瑟琳娜回答,易塵當即拍案而起!
“因為我伽樓蘭善!”
“魔不狠,站不穩,瑟琳娜,替我起草回信,告訴南極魔主還有北極魔主。”
“東極魔主倒行逆施,冒魔境之大不韙,吾等三大魔國一衣帶水,同氣連枝,雖然未曾謀面,但是吾伽樓蘭早已將兩位魔主當成吾神交已久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
“之前的一點小齟齬不會影響本座與兩位魔主的交情,見字如晤,本座今夜便出發!”
“瑟琳娜,替我準備傳送到南極魔國邊境的傳送大陣,在吾消失的這些日子里,魔國內的大小事務全部由你處理。”
“九天之內若是本座仍舊沒有消息傳來。”說到此處易塵伸出大手摸了摸瑟琳娜的天藍色長發,這才繼續道,
“帶上寶庫內你看上的所有寶物,跑吧。”
“不要心存任何幻想,那條老魔龍可以容忍北極魔國、南極魔國所有魔人,但是決然容不下魔義教地位僅在本座之下的你。”
“所有與魔義教有關的一切都會在魔境大地之上抹去,吾等若是還活著,魔義教便等于還存在,《公平魔典》的旗幟便仍在魔境大地之上飄揚。”
“所以,放棄幻想。”
“圣尊”
在瑟琳娜如同藍寶石一般的眼眸中,那個背影無比雄魁的男人取出一道黑色令鑒放到了案幾之上,她想要上前,卻被一道柔和的氣墻將其推開。
“元君,在不在,我進來了。”
站在一處房間前,易塵輕輕的叩了叩門。
與元君交代了一些注意之事后,圣尊伽樓蘭便出了房間,他望著黑暗的天幕,驀然張開了手臂。
“破限第五次就想讓我懾世純陽屈服嗎?”
“不可能的!”
高大的金殿籠罩在深沉的黑暗當中,易塵驀然自高層欄桿處一躍而下,像一只捕食的雄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