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昆虛山。
清脆的陽光如同爆竹一般灑在甄軟的發絲上，此刻她抱著錦衾正在熟睡，宛如一只奶貓一般蜷縮著身軀，面上還帶著未曾褪去的潮紅。
除開一雙白嫩的小腳丫之外，她美妙的胴體皆是覆蓋在錦衾之內。
此時，一名魁梧道人赤裸著強壯的上身，站在窗臺處，凝望著遠方的天空，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良久，道人回頭望了一眼熟睡當中的齊耳短發女修，他大手一攝，將掛在衣架上的道袍凌空攝來，往身上一披后當即悄然離去。
在他身形消失在房間之時，打開的窗戶也緩緩合上，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昏暗，錦衾內的佳人胸膛仍在有規律的起伏著。
她太累了，睡得很沉
道人廣袖長袍，御風而行，很快便來到了昆虛山下。
此刻，兩三百名修士面色慘白，正帶著沉重的法枷，跪伏于地，一名紫發少女面色鐵青的站在人群之前。
“林蘿道友，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誒，帝國不幸，事情比國師你預料的還要嚴重一些。”
“北域諸多城市的城主被魔人高手威逼與他們合作，為了保全自身，這群或大或小的官員紛紛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上稟朝廷的消息要么壓下不報，要么晚報，有的則是大事往小了報。”
“國師，我動用了司刑衙門的暗中力量，這些首惡我已經將他們全部抓過來了，林蘿以為，不將這些人全部當眾明正典刑，從嚴從快，不足以平民憤。”
“北域許多偏遠地區村鎮，如今已經是….十室十空。”
說到此處，紫發少女臉上已經是俏臉含霜，臉上肅殺一片。
聽完林蘿的匯報后，易塵也算是將從南域偷偷跑到北域的那伙魔人的操作給整明白了。
和百首魔狼的戰法不同，南域以那頭魔虎為首的魔人卻是更加奸詐狡猾。
它故意在南域留下小股魔人，時不時弄出一點雷聲大雨點小的動靜，實際自己帶著大股人馬偷偷茍到了北域之地。
這個狗東西不像百首魔狼那般選擇大點干，早點散的打法，而是用了一種水花最小的戰術，潤物細無聲。
以威逼利誘的方式直接威懾大秦官方修士甚至宗門之人。
此等戰法，簡直集特種作戰和斬首恐襲戰法之大成。
當然了，也有部分‘人奸’欣然投入到了魔人的懷抱，愉悅的當起了自帶干糧的帶路黨，和明燈組織的虛字一脈部分修士一般。
聽到林蘿向易塵提議要將自己這群人全部斬殺，跪在地上的眾多修士皆是忍不住躁動起來。
“國師，林蘿大人饒命啊，那魔人以下官全家老小為威脅，卑職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只能和魔人虛與委蛇的啊”
“就是就是，魔人兇殘，吾等不如此無以保全自身，這才出此下策啊。”
“好！大家說得好！”
啪！啪！啪！
掌聲傳來。
易塵臉上掛著一抹和善的微笑，聽著眾人的辯解，卻是驀然自顧自的鼓起掌來。
“諸位說的好啊！”
“諸位大人背后的家族或者代表的勢力皆是北域有頭有臉的人物，要不要讓貧道再給諸位大人補充一下細節。”
“我想諸位大人的想法肯定是想著只要我沒有謊報軍情，也上報了小股魔人作亂的情報，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哪怕將來東窗事發，你們也大可以將事情一推四五六，歸結為自己的能力問題。”
“好一手小棍受，大棍跑，誰能比得過諸位大人聰明啊賺！”
“要不貧道再幫諸位大人回憶一下，你們當中有沒有人和魔人有過媾和，比如說給它們一筆‘買路財’，只要他們不攻打你們所在城池，其余地方隨便他們霍霍，大家一起心照不宣？”
“接下來論功行賞，你們還能再領一份守土有方的功勞嘛又賺！”
“當然了，對于那些硬骨頭，你們甚至可以暗中給魔人提供一份獵殺名單嘛，
畢竟，你們都下水了，有人還站在干岸上，這不顯得你們不太合群？借魔人之手清除掉那些與伱們‘不合群’的異類，空出來的位置又能安插一批自己人，將罪過全部推到魔人身上，大賺！”
“魔人求的是命，那些帶不走的房產土地，隱匿的金銀財物，全部變成了一大筆無頭公賬，以諸位大人的能力，再將空出來的位置安插上自己人，到時候怎么安排，如何上下其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嘛。”
“肉爛在鍋里，大賺特賺！死的人越多，賺得越大！反正搞大了陛下自然會出手，大秦損失多少又不要你們出一個子，你們可是撈到真金白銀的大肥肉了。”
“北域真糜爛了，打成白地，到時候大秦必然會撥款重建，再賺！反正死一萬人是一個數字，死十萬人百萬人也是一個數字，沒什么大不了！”
“誰能有諸位大人冤枉啊，你們就沒想過，事情搞大了陛下也頂不住怎么辦，大秦威壓中洲不是天下無敵，你們這群蠢貨！”
“和魔人合作，暗通款曲，拿了它們的東西，最后該怕的就是你們了，戰火真燒到人境之時你們這群蠢貨有把柄在魔人手上，你們就是鐵打的人奸，你們可真是太委屈了！”
說到此處易塵已經是怒極反笑，快要紅溫了。
草他媽的，西極魔主那老登可是破限四次的修為，這樣的老登對面魔境起碼還有四個！
日尼瑪，真讓那幾個大爺過來了，貧道還沒發育好，你讓貧道剛？拿頭剛？
別人魔境服的等級上限都比你們高，越青萍和嬴肆底子再好還能將別人吊起來打不成？
易塵望著地面這群王八蛋，一時間竟是看到了一股前世史書當中江南士紳一般的美。
草，這群王八蛋不會打著就算大秦輸了，以他們當過狗的履歷，魔人還是需要人替它們統治人族的，再賺一次吧
干的好了魔人粑粑再給它們抬個旗，證道包衣世家，真贏麻了。
一開口就是當年魔境攻略人境之時，我太爺爺給魔人大爺帶過路，西極魔國正米字旗，那叫一個地道
一想到就差一點點，他義成子就差點變成懾世綠陽了，易塵的內心直接開始紅溫。
根據諸多魔人的口供，易塵敢肯定下面這群人單個未必能夠想得如此周全，但是湊在一起，一定可以將他猜測的拼圖完整的拼湊出來。
跪在地上的眾修望著易塵的怒叱，卻是表現不一。
有人羞愧的低下頭來，有人仍舊憤憤不平，有人痛哭流涕直呼自己錯了，愿意當死士與魔人血戰，有人則是心喪若死，知道今日自己絕無幸免之理。
當然了，還有部分牛馬則是對著‘大秦國師’流露出欽佩的目光，有些賺法他們還真是沒有想到，難怪別人能夠當國師。
“殺！去風秀城，召集所有城內百姓觀禮，這群帝國的渣滓，都得死！”此刻，林蘿語氣鏗鏘，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脫口而出，一時間所有戴著法枷，跪伏于地的修士皆是面色灰敗起來。
然而很快，他們灰敗的臉色上再度浮現一抹希望的光彩。
“林蘿道友，你這樣太極端了！”
“啊？”
“底下跪著的諸位大人背后莫不是有著勢力派系，師徒傳承，要么便是背靠家族，諸位大人哪個不是其中的頂梁柱？把他們殺了，太殘忍了。”
“一家人還是要整整齊齊，師徒按父子計算，直系三代以內，林蘿大人讓司刑衙門之人把名單整理好，全部帶到風秀城來吧，所得財物全部充公。”
“貧道要讓北域，人頭滾滾！以慰藉諸多無辜死去百姓的在天之靈！”
“他們是被逼的，誰又給過那些死去的百姓選擇的機會，他碼了個逼的。”
道人雅音再現，言語間已經依稀可見一片尸山血海之跡象。
“義成子，老子跟你拼了，老子的家眷和此事有什么關系！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人怒而起身，很快他的膝蓋便中了一發圣陽殛神氣，露出白色的骨茬。
“義成子，你是什么國師，你枉為道人，你就是個屠夫！”
“帝國屠夫義成子！”
此言一出，不僅是諸多‘大秦罪修’神色激動，哪怕是林蘿也被震撼得不輕，她本以為自己下手已經夠狠辣了，誰知道和國師大人相比，自己還是太保守了。
“易道長，你知道如此做法會死多少人嗎？會牽連上萬人！這些人當中定然有枉死的，你未來將會被人千夫所指！你屠夫之名將再也洗刷不掉。”林蘿心中駭然，竟是忍不住規勸起來。
“有一萬，那便殺一萬人，我要讓這些人親眼看著自己的心血覆滅，師承，家族，全部因為他們的連累，灰飛煙滅。”
“他們不是想要殉道嗎？他們當中不是有著犧牲我一個，幸福一大家的想法嗎？貧道想知道他們看著自己搭建的大廈坍塌時又是何等表情！”
“到時，這些人由貧道親自來殺！”
道人廣袖長袍，背對眾人，雙手攤開，陽光灑在他的后背，卻是照不見他的面龐。
“可是，這些人當中有許多人是無辜的，有許多是被逼的，罪不至死！這不符合情理，也不公平！”林蘿仍欲爭辯，迎接她的，卻是道人幽幽之聲。
“長雅公主，想做事，要做事，就不能瞻前顧后，既要又要也要。”
“貧道也知道他們當中肯定有冤枉的，有罪不至死的，可是，你分得清嗎，那些罪不至死之人又要處罰到何等程度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更重要的是，你是站在哪一方。”
“人都是先有屁股，再有理由的。”
“一個叫胖虎的地痞正在痛打一名叫大雄的良善百姓，你有四個選擇，一，幫大雄，二，幫胖虎，三，誰都不幫，假裝沒看見，四，說兩邊都有錯。”
“后面三個選項無論選哪一個，你都是在幫胖虎。”
“所以，長雅公主，那些死去的村鎮百姓，他們是人嗎？”
說到此處，易塵喟然一嘆，
“想做事，還不想招來他人非議，這是圣人神人至人才能做到的事，貧道資質愚鈍，做不到這般程度，只能一邊做事，一邊滿身血污。”
“貧道不是屠夫，可是此風不能長，現在人境到了何等程度了，陛下那邊的情報你也知道，龍虎山宙龍宇虎神光大陣已經全力運轉幾天了，沒有人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魔境，遠比吾等想象的還要強，西極魔主，更是破限四重的人物，想來其他三大魔國也定然不差，不然早被人吞了。”
“所以，凡是與魔人暗通款曲，甚至心照不宣，默契合作的，貧道只能借他們人頭一用！再苦一苦他們，罵名貧道來擔！”
“吾要告訴天下人，站隊！是站魔人，還是人族，自己選！絕不允許腳踏兩只船，對于人奸，絕不姑息，身死族滅，連累后人，是他們的唯一之路。”
說到此處，易塵音調陡然拔高了八度。
“敵人都推到家門口了，還在糾結公律，情理，這些還重要嗎？”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你站在誰那一方才重要！”
“這些罪孽，吾來背負，吾來承擔！”
“而且，這件事長雅公主你是打算讓陛下發布詔書動手，還是讓你們司刑衙門來？相信我，帝君與貧道只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而殺人之人，吾最為合適。”
“貧道墜龍山上的功德，所花費的大秦國庫財物，可不是底下跪著的這些大人送給貧道的，是那些十室十空的村鎮百姓送給貧道的。”
“本國師收錢辦事，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所以，還是貧道來殺吧，不然陛下詔書一來，長雅公主你背負不起這般罵名的！”
說到這兒，易塵魁梧的身軀竟是微微‘佝僂’了些許，他寬大的背影帶著一股‘大蕭索’之意，似乎對林蘿的不理解有些難以釋懷，宛如一頭孤獨的貪狼，滿身星屑，大道獨行。
沒有人理解他。
大秦國師義成子，懾世純陽，欲為帝國屠夫。
身形一閃，道人身影頓時朝著山坳閃現。
‘所以，還是貧道來殺吧，不然陛下詔書一來，長雅公主你背負不起這般罵名的！’
這句話語宛如幻燈片一般在林蘿心中輪回播放，望著道人蕭索的身影，她銀牙一咬，身形連閃，竟是跟到了山坳之處。
大秦國師義成子意外的‘小馬失蹄’了，竟然被紫發少女后發先至，當頭趕上。
一雙素手驀然從后方環抱住了道人雄壯的虎腰，硬是控制住了大秦國師義成子三秒。
感受著后背的柔軟壓迫感，能夠把百首魔狼按在地上錘的大秦國師一時間竟是掙脫不出。
“哎，長雅公主你這是….”
“義成子，我懂你！”
“還有，以后不要叫我長雅公主，這個稱呼我很不喜歡！”
說完，紫發少女面頰緋紅，竟是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原地，卻是沒有見到道人嘴角劃過的一抹白星。
“不愧是我！”
“賺！大賺！”
“干嫩娘，老子可是把西極魔國國主的大兒子當它面給打死了，你們踏馬竟想給魔人帶路，你們這是想要老子死啊！”
“不對，我義成子滿手血腥，一切都是為了人境，甘愿背負罵名，懾世純陽，吾來背負，吾來承擔！”
傍晚，天空卻是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林蘿辦事的速度很快，風秀城外跪滿了哀嚎不止的‘待殺之人’，足足有數千人，哭聲震天，咒罵之聲不絕。
這些是今天送達的，下一批還要一點時間。
一只大腳踏入水坑，將水花激得四濺而出，卻是一名魁梧道人自地平線緩緩走來，他手執圣戟，面色冷漠。
懾世純陽，帝國屠夫，登場。
圣戟畫天，驀然間郊外雨水陡然變得鮮紅一片。
眾人只聞滔天詩號響徹天地，竟是蓋住了雨聲和哭喊之聲！
“譽滿身，謗滿懷，殺殺殺，舞戟人寰，名震八方！”
“身如絮，客獨行，斬斬斬，懾世純陽，大道獨行！”
殺至一半時卻見一名絕色女修驀然浮現，她雙眸暗含激賞之色，卻是朝天清叱道：
“圣旨到！”
“陛下有旨！大秦沒有讓國師一人承擔罵名的道理，朕嬴肆，愿與國師一同成為帝國屠夫，特命司刑衙門總司練彩衣替朕執法！”
“殺！”
“易道長，練某前來助你！”
本來以為迎來一線生機的眾人頓時再度從天堂掉入地獄！
竟然又來了一個活閻王！
“練道友，給貧道留點！”一時間大秦國師急了，他的純陽炎獄肉雞為了推演唯我道境早就消耗一空，現在正缺肉雞呢，這是在干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