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得能屈能伸!
易道長如是說。
然而‘黑袍’并沒有回應易塵的話。只是繼續用冷漠的目光盯著他。
“那我走?”
“說出來道友可能不信,我是無意中卷進來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口風很嚴的。”
一個小小的后撤步,易塵腆著臉繼續試探著說道。
之前的狂霸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笑得人畜無害。
如果有得選,他真的不想與眼前這位氣勢驚人的新‘黑袍’放對廝殺。
夫戰,講究的是一個恃強凌弱,以大欺小。
戰斗,是要講收益的。
只有恃強凌弱,以大欺小,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攫取最大的利益,君不見代理人戰爭是怎么打起來的?
如果戰前自己的利益算100,戰斗成本20,戰斗收獲5.
那么這場戰斗便是虧本的買賣。
國恒以弱滅,獨漢以強亡,便是這個道理,打到最后自己破產。
虧本買賣做多了,跟誰都想碰一碰,其實就是在給自己不斷放血。
以史為鑒,這一仗,易塵是真不想打。
眼前的‘黑袍’人一看就不是易與之輩不說,易塵到現在都搞不清,哪怕自己把黑袍給殺了,他是算人還是算邪祟?有無深紅點入賬?
風險無限大,收益不確定,這可不是啥好買賣啊。
此時,‘黑袍’終于開口說話了,他漠然的目光仔細的朝著易塵上下打量了一眼,仿佛想把易塵給看透一般。
“有趣,沒想到純陽之道修行者當中竟然出了小道長這么一號底線如此靈活的人物。”
“小道長如何看待外界我尸神教祖師萬化真君的那些傳聞?”
易塵沉默了一下,斟酌著說道:“尸神道摯誠己道,向道之心甚堅,貧道佩服之至。”
“當年萬化真君大開山門,廣收門徒,雖然集眾人智慧,聲勢浩大,但是難免不了良莠不齊。”
“有些害群之馬打著教派的名義,不求甚解,就想著走捷徑,路才越走越偏,越走越邪。”
“嗯,就是這樣。”
“真君的本意是好的,都怪下面的人把經給念歪了啊。”
“哈哈哈。”黑袍忽然神經質一般撫掌大笑起來。
“說得好!”
“道長這樣的人才,合該入我尸神教啊。”
“我愿收道長為徒,入我門墻,為我教第一圣子,神功妙法,洞天福地,天材地寶,醇酒美人,予取予求。”
“道長,愿否?”
“此事斷然不可能!”這一次,一向油滑的易塵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這個回答甚至讓那‘黑袍’人都為之一愣。
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雖然易塵的底線低得令人發指,但是他畢竟還是有底線的。
他上輩子一門心思往上爬,經歷了無數的爾虞我詐和背叛,可是,割韭菜從來不割窮人…..
他算計的也都是同為名利場上的肉食動物。
既然上了牌桌,那么便生死各安天命,這韭菜他割得心安理得。
這就是他的底線。
前世他也是苦出身,割窮人的錢,造孽啊。
割肉食動物的錢,那是你技不如人,他心安理得。
這也是之前他滅了惡虎幫沒有刮地三尺的原因之一。
一個鎮級的小黑幫,在幫主和骨干基本被他手太快給弄死之后,普通幫眾和幾個中低層干部能有幾個大錢?
混黑幫的有今天沒明天,花錢大手大腳,基本就剩不下幾個錢。
都混黑幫了,要么就是喜歡吃喝嫖賭,要么就是生活所迫,要養家糊口的人。
又不是三流話本小說,撈偏門的天天帶著全副身家在外面浪,武林高手隨身攜帶自己修煉的武功秘籍,生怕自己死了仇家撈不到。
童話里都是騙人的,富人才惜命,越是中底層牛馬,越是舍命不舍財,狡兔三窟。
畢竟,周樹人說過,騙我的感情可以,騙我的錢,不行。
普通人一輩子才能賺幾個錢啊,被騙感情還能捏著鼻子認了,錢沒了可就生不如死了。
那一天晚上,易塵就見識到了。
在二八定理下,中高層拿走大部分利潤,惡虎幫剩下的大部分普通幫眾,不說家徒四壁吧,至少也稱得上窮得蕩氣回腸。
易塵實在沒有蚊子腿上刮油,挨個拷打的閑工夫,索性全噶了。
他們用命保住的錢就當留給他們家人了吧。
畢竟,道長不割窮人。
因為他賺錢的路子多的是。
而知恩圖報,則是他的第二條底線。
回想十年前,他剛穿越過來時,浪蕩無依,身體又弱,都淪落到跟野狗搶飯吃的境地了,踏馬的,他還沒搶過,最后餓暈在了雪窩子里,要不是他師傅白云子,他墳頭上的草都三丈高了。
是白云子把他撈了起來,那個高大的老人,給了他無與倫比的溫暖與慰藉。
給他飯吃,教他練功,視如己出,并無索取,只有付出。
雖然白云子既迂且圣母,但是他對易塵真是沒得說。
君投之以木桃,我報之以瓊瑤。
易塵的底線雖然既靈活又搖擺,但是終究還是有底的。
“拒絕?”
“你知道你在失去什么嗎?”
‘黑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貧道雖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是也絕做不出忘恩負義、背棄誓言之事。”
易塵臉上沒有了任何輕佻的神色,他此時無比的正經,一字一頓的說道。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然恐怖有甚于死者。
那便是,心靈浪蕩無依,隨風飄蕩,任意東西!
心靈沒有錨定,沒有原則,隨時可以變成任何形狀,那么,誰是你,你又是誰?
哪怕是禽獸,也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利。
但是,人,活著,不能只是為了活著,總得有些堅持,有些比生命更加崇高的東西。
道長喜歡算賬,不做虧本買賣,然而,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是不能以利益得失計算的。
“哈哈哈,我以為小道長是一個人才。”
“沒想到不過又是一個迂腐之輩。”
“冥頑不靈,不知進退,不識天時。”
‘黑袍’面容一冷,單手握拳,以一種易塵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一拳重重的轟擊在了他的胃部。
在拳頭打擊到易塵身上的那一刻,他宛如見到了送他來這個世界的泥頭車一般。
巨力襲來,巨大的沖擊力將他五臟震得翻江倒海,在地上滑行十余米。
“你,服嗎?”
‘黑袍’冷然道。
易塵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依舊高高的昂著頭顱,他慢慢的爬了起來,脊背依舊無比的挺直,宛如一把神劍筆直的對著天空。
“老子還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