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樂看著在場的人。
辦公室主任坐在四大公司的上首，最接近幾個大領導。
沒辦法，辦公室主任是位列幾個副職之下的第一位，也是主任的左膀右臂，同為科級，他的級別最大。
辦公室主任：江志強
坐了一會，聊了聊，也知道了四大公司其他兩個人。
機械進出口公司:孟季常
輕工業進出口公司：王海
而幾個科室里，其實還有兩個科室是掛的公司名字。
包裝科對外稱為包裝公司。
儲運科，對外稱為倉儲運輸公司。
實際都是處里的下屬科級單位。
楊小樂剛來，也沒太多的話，和兩邊的人隨意攀談著，時不時對著其他人笑著點頭示意。
至少明面上，他暫時看不出來陣營。
今天的會議算是小會議，應該是有大事情要宣布。
等了一會幾個大領導這才一起過來。
會場上安靜了下來。
五個人落座。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里面穿著羊毛衫的中年男子。
胸口別著像章，手中拿著資料和一本紅皮書。
正是主任李正宏。
像章和紅皮書是在場所有人的標配。
楊小樂自然也不會缺。
除了執行任務的時候，平時所有人胸口都要戴著這個東西，誰要是不戴，那后果還真的不可預料。
于永盛和魏峰，他見過。
其他兩個人，分別是馮志遠和吳天瑞兩個副主任。
眾人落座以后，主任沒有立刻發表講話，而是在那里小聲地低聲說著話。
過了一會，李正宏這才輕輕咳嗽了一聲。
開口說道：“在開會之前，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新來的同志。化工醫藥進出口公司的楊小樂同志，大家歡迎。”
聽到這話，楊小站了起來。
而此時傳來了稀稀拉拉的鼓掌。
對著眾人笑著看了看，算是認識了。
隨后坐了下來。
“還有一位是倉儲運送公司的方峻同志，大家歡迎！”
李正宏的話，又站起來了一個人。
顯然也是剛剛入職的。
開篇自然先是一段紅語。
這也是地方和部隊的區別，現在部隊里稍微要好一點。
但是在單位里，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常見。
接下來自然是傳達精神指示，和思想教育。
半個小時過去以后，這才切入主題。
“當前我們每年都需要進口10億美元的化肥，所以，上面需要在未來兩年內引進成套大化肥技術設備，興建13座大化肥廠，總資金13億到15億美元。
由上面組織牽頭，成立工作小組。
因為現在的對外開放口岸數量不多，我們四九城分派到其中兩項任務。”
聽到這話，眾人將目光看向了楊小樂。
楊小樂則是沒有太奇怪。
現在的分工沒有那么明確，化工醫藥公司，主要就是進出口各種化工原材料，同時還有各種化工設備。
例如石油化工設備，是由石油化工進出口公司負責。
這些進出口公司不是具體的企業，都是和他們進出口單位差不多。
但是這種化肥廠還沒成立的項目，一般都是交給總公司，然后總公司再分派。
哪怕最終化肥廠不是建在四九城。
目前，還有沒有一家自營公司出口執照發放。
而現在開放對外口岸一共就那么幾個城市，很多城市都沒有對外口岸的權利。
他知道的一共只有五個城市。
京、津、滬、廣、青這五個城市。
“楊小樂同志，這邊需要你們化工醫藥進出口公司的協助，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李主任，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保證完成任務！”
“嗯，好！有這樣的決心好啊！但是可不能出紕漏啊！”
李正宏說了一句，隨后繼續開會。
說的事情也挺多的。
各個部門都有。
進出口公司，不是進口就是出口。
而楊小樂也聽到了對方提到了一些之前的工作。
對阿爾巴尼亞援助一家氯堿廠，總投資3146萬人民幣等值的技術和物資設備。
還有對羅馬尼亞32萬人民幣的氟利昂生產車間。
這都是他們公司的業務。
羅馬尼亞？
聽到這個名字楊小樂在那里琢磨著。
這不就是靠近二毛的地方嗎？
現在毛熊那邊還沒發展私有經濟，所以沒辦法在那里開展業務。
現在他已經讓伊萬卡派了幾個人去那邊探探路。
如果沒什么到時候毛熊解體，需要在那里設立港口，他的環球游輪還要在那里靠岸補給。
當然了。
85年，毛熊那邊放開了私營經濟，他肯定要去二毛那邊發展。
那邊可是世界三大黑土地之一。
礦業發達。
而且二毛繼承了毛熊三分之一的軍工企業。
是個好地方。
肯定要好好發展一下。
此時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大毛。
大毛那邊在解體以后，各種礦產、石油、天然氣都被寡頭瓜分了，但是后來被收回國有了。
這中間可是有著接近十年的時間。
如果自己能弄一批礦產，然后到時間了，提前兩年把這些產業賣給西方那些魷魚。
不知道能不能坑他們一把。
此時會議還在繼續。
各個部門都在說著自己的問題。
一個一個解決。
最后快結束的時候，楊小樂開口了。
“李主任！我這邊有幾個情況需要向您匯報一下！”
聽到這話，魏峰眉頭緊皺。
李正宏抽著煙，嗯了一聲：“你說！”
“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我接到了糾察隊那邊的通知，我們科室的徐磊和陳蕓兩位被糾察隊的人接走了……”
將大概的情況給說了出來。
包括朱大昌幾個人的事情。
其他人還可以自己解決，但是徐磊只是比他低半級，他已經沒權利去直接處理，必須要上會議。
李正宏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這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沒想到我們單位里還出現了這樣的蛀蟲啊！看來我們平時的思想工作做得不是很到位啦！”
他的話一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過了一會，徐磊笑呵呵地說道：“楊小樂同志，徐磊同志確實有原則性錯誤，但是也不至于上綱上線嘛！這是我們自己內部矛盾，你找個時間去糾察隊一趟，把人接過來。
這種事情我們自己內部就能處理了，傳出去，我們單位面子上也不好看啊！各位同志，你們說是不是啊！”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是輕輕點頭。
小聲地議論著，不過大多是看戲的表情，畢竟不是自己單位里的事情。
楊小樂在那里看著。
李正宏看起來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風光啊！
剛剛魏峰說話的時候，旁邊的兩個副主任馮志遠和吳天瑞兩人居然帶頭點頭，只不過沒說話而已。
當然了，點頭不一定代表支持魏峰的說法。
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他們的立場。
而其他人的表情，也都紛紛進入了楊小樂掃描中。
就連辦公室主任江志強也在這個范圍之內。
難怪，魏峰直接接了李正宏的話，替大家決定了。
楊小樂看了看對方，他可不管會不會得罪人，因為從他決定動徐磊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結果。
隨后直接拿出了一張證明出來，對著大家示意了一下。
“我也是這個想法，但是被那邊的人拒絕了，因為在徐磊的家中搜到了一封和敵特活動的信件，所以那邊需要嚴肅處理，而且我聽那邊的人說，徐磊叫囂著有人會來撈他出去，糾察隊那邊的人說會嚴查去打電話求情的人。”
楊小樂半真半假地說著。
反正徐磊是出不來了，他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
這話一出，場上直接安靜了下來。
而魏峰更是臉色一變。
他只知道徐磊和陳蕓偷情的事情，哪里還知道徐磊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楊小樂是昨天才來的，而且兩人偷吃的事情是被人抓個現行，并不是栽贓陷害。
這事情應該和他沒關系。
他之所以擔心，是因為他早上的一通電話。
如果真的順著那邊查到了他頭上，那就真的麻煩了。
腦子里快速地回憶著早上的話。
隨后松了口氣。
幸好早上只是說讓那邊把人移交到自己單位處理，沒說什么過分的話。
不然真的完蛋了。
想到這里，他剛要說話。
李正宏一拍桌子：“沒想到我們身邊居然還潛伏著這樣一個壞人，看來我們單位的思想抓得還不夠緊啊！楊小樂同志，你只管去處理你們科室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至于你們科室里的人員問題，你到時候寫個報告，組織科那邊會去進行約談，盡快填充人員，不能影響工作。”
他已經看明白了。
這家伙就是一個刺頭。
他不相信楊小樂不知道徐磊的身份，還敢這么做，那肯定有依仗。
現在楊小樂和魏峰對上了，他自然是要全力支持。
不能讓楊小樂那邊又倒戈到了魏峰這邊。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老人家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楊小樂聞言嗯了一聲：“好！李主任！”
他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只需要挑了這個頭，自然會有人過來幫他，這是必然的。
除非整個處里都是魏峰的一言堂。
那時候真的是寸步難行。
哪怕是搞掉一個，還是會有另外一個上來繼續聽魏峰的話。
而李正宏的話，也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那就是他們科室里的問題，只要符合規定，都由他來決定。
這已經不是選擇不選擇的問題。
兩方都沒有選擇。
除非楊小樂只是選擇就這么安靜地混日子。
混日子，那也得周圍清凈才行啊！
都不清凈，還混個屁的日子。
對于這個事情，魏峰并沒有說太多的話，理由自然是需要避嫌。
而且還深刻地批評了徐磊的所作所為。
會議開完，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
結束以后，一行人笑呵呵地走出了辦公室。
楊小樂則是在那里琢磨著，找個時間有必要去和李正宏匯報一下工作，這也是必須有的。
隨后看向了旁邊的陳紹輝，之前開會的時候，他是看出來了。
對方應該是魏峰一系的。
自從開會他將徐磊的事情捅了出來以后，他就跟著魏峰在附和。
不過都這么大年紀，又做到了這個位置，都是老狐貍。
陳紹輝笑呵呵地說道：“一會去小食堂喝兩杯，我請客！”
楊小樂也不完全是愣頭青。
笑道：“陳主任說笑了，哪能讓您請客啊！我請客，一會喝兩杯！”
“好！那我先回去了啊！要是單位沒事情我就過去。”
陳紹輝笑呵呵地打了個招呼，便跟著人群離開了。
楊小樂拿著資料，直接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楊主任！”
剛剛坐下沒多久，就看到鄭瑞陽過來了。
楊小樂將資料放在桌上，笑道：“怎么了？”
“楊主任，您剛剛在開會，要不要我去食堂把菜打過來？”
鄭瑞陽說完，趕忙解釋了一下：“以前主任開會晚了，辦公室這邊都會安排好吃的，我不知道您的口味，所以就沒準備。”
楊小樂明白了鄭瑞陽話語里的意思。
他不是來特地討好。
這是辦公室的工作之一，以前就是這樣安排的。
收回了思緒，笑道：“沒事，我一會去食堂吃飯，先坐，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鄭瑞陽見狀自然是坐了下來。
“來，抽一根！”
楊小樂掏出煙遞給了他一根。
鄭瑞陽趕忙接過去，不過沒著急點著，就這么拿著。
楊小樂拿著打火機自己點著，將打火機遞給了他：“沒事，讓你抽你就抽！工作只要做好了，平時看到我沒必要這么緊張。”
看到打火機都遞了過來，鄭瑞陽這才拿起打火機將煙給點著。
楊小樂抽了一口，彈了一下煙灰，問道：“你在辦公室也有幾年了，業務上能不能掌控？我不希望將來工作上出什么紕漏。”
辦公室不比保衛股。
保衛股只需要執行命令就行了。
但是辦公室不一樣。
地方單位上的工作量還是很大的。
聽到這話，鄭瑞陽一陣的苦笑：“梁宇其實就是包裝運輸股上的普通搬運工人，跟著他們‘造*’才進的管理層，平時他們不懂，什么工作都是我們這些原來的科室里的老人完成的。
要不是我們家底還算干凈也跟著一起去農場了。”
楊小樂聞言笑著嗯了一聲：“好，我明白了。”
科室里的那些人，至少有一半的人去了農場，這是各大單位正常的狀態。
隨后問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處室里那些人的關系，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鄭瑞陽聞言在那里斟酌著。
猛地抽了一口煙，將煙頭滅在了煙灰缸里。
這才開口說道：“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大概的情況。……”
隨后將大概的情況給說了出來。
今天開會的一共是19個人。
去掉楊小樂和新來的方俊不算的話。
剩下的17個人里面，其中以李正宏為首，于永盛為輔的有7個人。
魏峰為首的，有10個人。
以及新來的倉儲運送公司的方峻，暫時還不清楚。
包括楊小樂這個位置以及之前的倉儲運輸公司都是魏峰的人。
算下來，之前魏峰掌握著19人中的12票。
楊小樂在那里琢磨著。
方俊！
現在還不清楚是誰的人。
至少今天開會的時候，他是沒看出來對方到底是傾向李正宏還是魏峰。
現在他是肯定不會站在魏峰這邊。
就變成了10:8。
還差如果方俊也是這邊的人，那就是10:9，只要再處理掉對面一個人，那就可以讓天平重新傾斜。
例如一些人事上的處理。
就有了決定權。
當然了，這都是他想的，有時候，計劃是趕不上變化的。
心里琢磨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好了，下午兩點，全體人員開會，你去安排一下！”
鄭瑞陽聞言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楊小樂見狀這才起身，向著食堂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