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樂關上門，人還在簾子和門中間的時候，直接就進了空間里。
出外面去，將車子放出來，這才輕輕的推著車子里回來了。
因為大院里有人了。
“沈叔，澆熱水呢？”
楊小樂看到他低聲問了一下。
正是沈從軍。
沈從軍抬頭看了一下，小聲的笑道：“昂，今天輪到我澆水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一邊說，一邊拿著熱水壺對著水龍頭澆水。
冬天的水龍頭會凍住，白天有人用還好點，到了晚上如果不解凍一下，早上大伙都沒水用不說。
水管還有可能會爆掉。
所以大院里的人都是輪流起來澆熱水，直到正常出水就可以回去了。
這樣的話，早上就算是凍住了，稍微澆一下就好化開了。
今天輪到沈家了。
楊小樂笑著點點頭：“昂，我剛從我大伯家回來，晚上在我大伯家睡的。”
“哦，這樣啊，天冷，趕快回去吧！”
“哎，好嘞，您忙，我先回去了啊！”
打了個招呼，向著家里走去。
楊小樂看著曲穎的燈已經關了，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今晚老娘沒等他，回來太晚了，等不到他就睡著了。
不過自己剛進來，對方就發出了迷迷糊糊的詢問。
“是不是小樂！”
“嗯，娘，我剛從大伯那里回來，你睡覺吧！”
隨后那邊就沒聲音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給炕底下添了一點煤，鉆進了被窩里。
還是炕更暖和一點。
喜子睡的家都找不到哪里去了，楊小樂剛剛進來，冰冷刺激的他直接往邊上縮。
這次楊小樂沒去弄他。
安靜的躺在旁邊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楊小樂迷迷糊糊的就被老娘王秋菊的聲音給吵醒了：“半夜不回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不知道家里人擔心你啊？”
睜開眼睛，就看到老娘正在弄拿著掃帚掃屋里的地面。
一邊掃，一邊嘀咕著。
“哎喲，我去大伯家了，晚上在那里睡的。”
楊小樂說完，將被子蓋住了頭，繼續睡覺。
反正今天又沒什么事情。
王秋菊碎碎念了一會，掃完了地從屋里出去了。
楊小樂見狀這才把頭從被窩里拿出來，繼續睡覺。
不過這么長時間早睡早起養成的習慣，到時間就睡不著了。
見喜子起床，他也跟著爬了起來。
出來刷牙洗臉的時候，大院里的其他孩子起來早的已經出去玩去了。
“小樂，釣魚去不？”
劉解放帶著院里的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來，笑著問道。
趙建軍也在人群里。
楊小樂看了一眼，搖搖頭：“不用了，你們去吧，今兒我還有事情呢！”
夏天給了對方一些魚餌，足夠他們用很久。
一開始這些人都不怎么會釣魚，現在技術那是相當熟練了。
每次到了周末，都是出去。
現在冬天了，也有沒有冰封的河水，這些人又去釣魚了。
不過收獲也不小。
這段時間，魚自然是基本上沒斷過，時不時的還能送一些土特產過來。
基本上都是拿魚換的。
這也讓他感覺沒白做。
大院里有不釣魚或者沒有適齡小子的，畢竟還是以上班為主，這些人也能分一點，雖然量不是很多。
但也能隔三差五的嘗嘗鮮。
劉解放見狀也沒有說什么，笑呵呵的打個招呼，帶著人釣魚去了。
以前大院是趙建國和劉援朝兩個年齡大點的初中生帶頭。
現在兩個人上班了，同齡的王學武又搬離了大院，趙建軍和劉解放兩個就成了大院里的頭頭們。
當然了他除外。
對于趙建軍的過去，他也沒有在意。
不至于肚量這么小。
喜子家里不缺這些，又有兩個把兄弟陪他玩，自然也就沒跟去。
洗漱好回到家里。
小麥和小麗兩個人，跟著大姐在屋里吃著早飯。
小米粥配饅頭，加上一些咸菜。
在這時候已經算是豐盛的食物了。
楊小樂坐在那里吃了起來。
坐在那里，對著兩人隨口問道：“作業寫完了沒？”
兩人都是笑著點點頭：“早就做完了。大姐都給我們檢查過了。”
楊小樂見狀點了點頭。
至于剛剛回來的喜子，都不用問。
這家伙除了前兩天還能寫一點，剩下的不到快開學，壓根就不會動筆。
有時候就是用一根筆，一個夜晚，創造一個奇跡。
楊小樂看著正在吃飯的大姐，琢磨了一下問道：“姐，明年夏天你就中考了，要不，你考中音附中吧！”
這所學校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學校。
中央音樂學院附屬中等音樂學校。
學校是六年制，分初中和高中，但是這個學校對文化課的要求不是很高，對技能要求很高。
這所學校的學生，經過嚴格的選拔才能進去。
大部分的都能進入中央音樂學院。
要知道現在中央音樂學院，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都是重點大學。
而且這個附屬中等音樂學校很特殊。
你說它是中專吧，它能正常考大學。
你說它是中學吧，初中畢業的學生就能在學校里當音樂老師了。
高中畢業，如果考不上大學，文工團都是搶著要。
所以，他想了很久，才想到這么一個適合大姐上的學校，又不用改她的志愿，讓她太失落了。
而且現在的大學差距不大，而且中音也被列入第一批的重點大學。
所以不像后世對于清大，北大這么執著和羨慕。
大姐聞言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行，文化課沒問題，但是音樂方面差的太多了。他們很多都是從小就學的。”
她也想過，但是對她來說，還是太難了。
楊小樂無所謂的說道：“沒事，還有半年，后面你別去和姜妍她媽學了，伱去少年宮，找一個好的老師。看看有沒有希望，反正你的文化課是沒問題的。”
大姐現在是年級第一，已經穩穩的壓著姜妍了。
模擬考試，基本上門門都是在滿分徘徊。
而且大姐的技能也不算太差了。
這就是聰明和靈性的重要性了，而且同齡學小提琴的人并不是很多。
找個厲害的老師，半年的時間，不是說沒希望。
“行嗎？”
大姐遲疑了一下。
楊小樂不在意的說道：“沒事，總得試試嘛！不然你這學了這么久不就浪費了嘛！”
“這……”
他的話，讓大姐一陣的遲疑。
想了想隨后輕輕點了點頭。
“那行，我試試吧，找誰呢？”
“去少年宮問問唄，那里不是有小提琴房嘛，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嘛！”
楊小樂隨口說道。
有些晚了，不過應該還來得及，實在不行，那他只有讓大姐難過了。
免得以后考上大學，連個大學畢業證都沒有，到時候估計更難受。
還不如一個中專生。
說完，看向了兩個小家伙。
他們還小，暫時不用擔心，先學幾年，他們的兩個老師都不差。
大姐輕輕頷首，也沒有再說什么了。
吃著飯，大姐想到了什么說道：“對了，你明兒記得多買一掛鞭炮。”
“咋啦？”
吸溜了一口稀飯，隨口問了一下。
“大哥他們的自行車證明開好了，這幾天沒時間，明天去買車子，得掛上大紅花放鞭炮啊！昨兒你吃了飯就跑了，忘記和你說了。”
楊小樂聞言笑了一下：“哦，還真的拿到票了啊！”
對于放鞭炮，帶大紅花，一點也不奇怪。
現在買自行車，和九十年代買汽車基本上沒什么區別了，那時候買車子，買房子，那都要請客吃飯。
然后收禮的。
不像后來，十幾萬的車子，大部分家庭都買的起。
漸漸也就沒了請客的事情了。
“對啊！大哥丈母娘還出了五十塊錢呢。”
大姐輕輕點了點頭。
聽到這話，楊小樂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這是大哥的事情，想想，最后還是沒有說什么。
不過這年頭，在任何一個家庭里買車都是大事情。
自己的二手車不算。
隨后答應了下來：“行，我知道了，到時候我買你一掛大的炮仗。熱鬧一下。”
吃了飯，沒管家里的幾個人，騎著車子去前門大街這邊。
該給羅老師家里送點東西了。
可是來到地方以后，看到放門緊鎖，里面的東西已經被收拾掉，他眉頭皺了起來。
明天就過年了。
人去哪里了。
大院里一個大媽看到他問道：“你找羅老師媳婦？”
楊小樂回過神來，點點頭：“嗯，我找他們，大娘，他們去哪里了？”
“逃跑了！你別找了。”
“逃跑了？怎么回事啊？”
“他男人犯事情了，前幾天他們收到一個電報，然后就拖家帶口，連夜就跑了。不是逃跑是什么啊？”
聽到這話，楊小樂愣了一下。
琢磨了一下，隨后猜測著。
去年初的時候，馬蘭基地的家屬區就在建設了，很有可能去那邊去了。
這些人真討厭。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說人家犯事，逃跑了。
不過也難怪人們猜測，老羅的事情是屬于高度保密級的事情，知道的人非常的少。
走了也好。
在那里，遇到大浪潮的時候，也不會受太多的委屈。
委屈肯定還是有的。
那里畢竟比這里要好一些。
“你和他們是什么關系啊？”
對方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在那里質問著。
楊小樂翻了翻白眼：“我和他們是什么關系關你什么事情？有問題，你去街道辦舉報去啊！”
說完，扭頭就離開了。
“哎，你別走。”
但是等他出來的時候，楊小樂已經騎著車子離開了。
行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里一陣的唏噓。
等到了那幾年，估計自己身邊的朋友很多都會離開，甚至去國外。
嘆了口氣，沒有去管了。
蘇玲去了老家，他也就沒過去，左右沒事干，騎著車子去了廣播大學這邊咨詢了一下曲穎的情況。
正好也是和她一個專業。
至于自己大哥，應該不是在這里，城里夜校不少，他更多的可能是去派出所系統的夜校。
那里更合適他。
這時候的夜大和后世的成人大學區別也是不大。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考試一次，考不過的就下一次，理論上來說的話，一年就能將初中或者高中的考試考完。
拿到證書。
但是實際是不行的。
除非他這種天生就帶知識回來的人。
否則，這樣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學校里。
當然了，不排除一種人，那就是曾經沒上過學，解放前當兵了，在部隊系統里學習過。
后來再學的話，進步飛速。
這種人幾乎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以前為了大姐，他來咨詢過，但是今天還是問清楚具體的流程，報名不像后世隨時都可以報名，這里和學校的寒暑假報名差不多。
開學前報道就好了。
得知具體的流程以后，他這才騎著車子離開。
回到家里，也沒什么事情，就等著明天過年就好了。
不過還有一個事情，自然就是寫對聯了。
明天就過年了。
而且寫也不能寫他們一家人的。
大院里不少的人都過來寫對聯。
可算是忙活了一通。
晚上的時候，大哥回來，將他買車的事情對著楊小樂說了一下。
楊小樂自然是答應明天陪他一起。
不過讓楊小樂糾結的事情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發生以后，曲穎這女人居然死活不讓他進屋里去。
出去可以。
但是這大過年的，他哪里有時間啊！
晚上還是給她弄了一些吃，放在了桌上。
翌日清晨，人們迎來了除夕。
現在的過年對于人們來說很重要，再困難，也要提前幾個月準備這個年頭需要的東西。
節省開銷。
就為了過個豐盛的年關。
除夕名義上不放假，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會請假不去上班，老娘去年的時候年三十值班，今年就不用去了。
一家人大清早天剛剛亮就開始起床忙活了。
每個人都穿上了自己認為最新的衣服。
留下幾個人貼對聯。
弄晚上過年需要的菜，很多肉都得提前煮，畢竟現在鍋就一個，顯得十分的忙碌。
楊小樂跟著大哥去百貨商店把自行車給買了。
拿著一商局開的份額證明和廠子的證明，去了買了一輛永久28大扛，165元。
又去了派出所蓋鋼印。
全部弄好以后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
大院里孩子們在各家各戶盤懸著，看看誰家的東西好吃。
如果是在平時，那肯定會挨罵，因為現在吃的都緊缺，但是現在過年，基本上每家每戶都為了過年準備那么久。
還是有點存貨的。
或者說，這是京都這樣的情況。
因為京都這邊是全國支援，而且現在還有進口東西，整體來說，不至于比去年惡劣。
“點炮仗！”
楊廣志得知買車的兄弟兩個人回來，趕忙拿著楊小樂準備好的鞭炮，直接點了起來。
噼里啪啦，在整個胡同里響起。
一陣濃煙過后，一群附近的孩子一窩蜂的過去撿啞炮。
而大哥則是高高興興的推著車子去了大院。
自然是引來了整個大院的圍觀。
在那里嘀咕著，恭維著，為這個熱鬧的新年，又增加了一些熱鬧。
不收禮錢，但是大哥還是給大院里的人散糖果。
今年高價糖果和糕點放開以后，孩子們是高興了。
以前是吃定量，吃完了就沒了，想買也買不到，但是現在有高價商品出來了。
就算是在摳門的家庭，都會買一點糖果和糕點給孩子。
條件好的稱個半斤。
條件差的，按個數。
總的來說，四九城里明顯比去年稍微有生氣了一些。
至于農村或者其他的省份，就沒人知道是個什么情況了。
“哥，明兒去溜冰唄！”
大院里熱鬧，楊小樂吃著瓜子融入到了這個熱鬧的氣氛里。
別人家的瓜子花生都是過年嘗，吃的時候都是按個分。
但是他們家，幾乎都沒有斷過，而且吃的還都是仁。
就是因為擔心殼太顯眼了。
楊小樂搖搖頭：“大年初一溜冰？你腦子壞了啊？逛逛廟會不就得了嘛！”
“廟會今年全都不辦了，停了。”
大姐正在幫著老娘忙活著。
聽到這話，突然來了一句。
楊小樂聞言愣了一下：“不辦了？什么時候的事情？”
廟會，對于城里的老百姓來說，那是精神生活，去年那么困難的情況下都照樣辦了廟會。
沒想到今年居然停辦了。
“通知都下來一個禮拜了。”
大姐隨口嘀咕了一句，盛了一碗“仙迷湯”遞給了他。
作為從徽州過來的人，過年還是習慣了吃這種湯。
手撕肉絲、豆腐絲，蛋花等一些調料，用煮肉的高湯勾芡，濃稠的很，吃了能頂小半天。
加上吃一些油炸的小吃，到晚上都不會太餓。
楊小樂接過東西，唏哩呼嚕的喝了一口。
隨后琢磨了一下大姐說的話。
四九城整體來說沒什么變化，但是全國來說話，情況不是很好。
不然的話，四九城的廟會也不至于不辦了。
不過這個他也管不了，要知道現在可是有不少的援助，但是都被拒絕了。
自己就算是有辦法弄到糧食，也沒人敢要。
看了看隔壁的曲穎，對方今年肯定又是他一個人吃飯。
他端著飯碗，來到了這邊，掀開簾子，對著正在里面忙活的曲穎笑道：“弄什么你？給我吃一點，那個雞屁股切給我。反正你估計不吃。”
一邊說，一邊指著大碗里放著的咸雞笑道。
咸雞的雞屁股他喜歡吃。
鴨子和鵝的不行，實在是太臭了，只有雞的美味道。
去掉上面的一小塊黃色淋巴，味道還是不錯的。
曲穎看著他端著飯碗，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過去拿刀子把雞屁股切了下來放進了他的碗里。
“你怎么喜歡吃這個。”
隨后又回去忙活了。
楊小樂咬了一口笑道：“你不懂！”
隨后抱怨道：“你現在膽子大了，昨天都敢不理我了啊！”
沒問她吃什么，屋里的菜除了過年發的，基本上都是他給弄來的。
過年是不怎么缺了。
聽到這話，曲穎臉上紅了一下，拿著刀比劃了一下；“你個臭流氓，惡心死了。哼！！！”
隨后回來繼續弄東西。
楊小樂吃著東西，笑了笑，隨后看了看自己的飯碗。
這是淀粉勾芡的，瞬間感覺有些倒胃口。
唏哩呼嚕的扒拉完，低聲說道：“學校的事情我給你問好了，過了年上班的時間，你去報個名。聽到了沒？”
這話讓曲穎手慢了一點。
最后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
頭也沒抬。
楊小樂見狀，對著她笑道：“過來！”
“干嘛？”
“你說呢！”
看著楊小樂一陣的猥瑣樣，曲穎氣都不打一處來。
不過想想，還是走了過來，賭氣的問道：“干嘛？”
“你說呢！快點，親完我還得回去干活呢，我這屁股撅著累的慌。”
聽到這話，曲穎摸了摸額頭。
怎么就碰到這樣一個人，現在的男人，就算是心里多壞，那表面上都是做的正人君子的樣子。
就楊小樂一天到晚跟個二流子一樣。
自己怎么就栽在這種人手中。
無奈之下，只能過來親了一口，深怕這家伙一會忍不住跑進來，現在可是大過年的。
“咦，黏糊糊的！！”
曲穎一臉的嫌棄，親了一下，隨后趕忙過來拿毛巾擦擦嘴。
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行了吧，快回去，外面這么多人呢！”
楊小樂見她沒生氣，這才笑呵呵的縮回頭，吃著東西回到了家里。
別人也看到他的動作了。
以為對方只是看看，也沒人懷疑什么，畢竟只是一個腦袋伸進屋子里。
大院里的歡聲笑語，各種油炸、鹵煮的香味，讓平時有些死氣沉沉的大院，增加了一份活力。
楊小樂將碗筷丟給大姐去洗。
看著大院里的一幕，感覺這才是過年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