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進平聽到聲音,停下了腳步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
見是楊小樂跑過來,便停下來等著了。
等他跑到近前,這才奇怪的問道:“怎么了?找我有事情?”
楊小樂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回答他,而是扭頭對著楊廣志方向喊了一聲:“爹,羅老師在這呢!放心好了。”
見楊廣志停下腳步沒有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看來還是的盡快上學。
找機會溜達出來。
隨后他這才對著羅進平說道:“走吧,羅老師,我有事情要跟您說。”
羅進平也沒有懷疑什么。
點了點頭,兩人向著昏暗的街道走去。
一邊走,楊小樂這才胡扯的說道:
“羅老師,其實我過來找您,是關于我姐上學的事情,我爹不想讓我姐上學,但是我想讓她上學。”
羅進認可的點點頭,“嗯,上學是好事,上學才能學習知識,獲得技能的同時,還能豐富自己的精神,獲得精神享受。”
隨后嘆道:“不過現在的情況就這樣,也沒有辦法,能不能上學,還是要看家庭情況,如果超出了能力范圍之內,也沒有必要強求。強求下來也未必是好處。”
楊小樂見狀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下,見已經看不到自己老爹。
他這才笑道:“那行,我就先回去了,羅老師您回家吧,不過下次我爹我娘要是問起來,您也幫忙說說話,讓我姐能上學。”
羅進平笑著答應了下來:“行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好羅老師,我先走啦!”
說完,打個招呼,向著后面小跑了過去。
看著楊小樂離開的背影,羅進平搖了搖頭,這么短的路應該不會出事情。
而且沿途有不少車子從這條路去菜市場。
他沒有想太多,轉頭離開了。
楊小樂走了一會,閃身來到黑暗中沒有動了。
路燈很少,隔離好遠才能看到人,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人影子。
兩頭看看,等了幾分鐘,見羅進平走遠了,而楊廣志也沒有跟來,他這才放心。
“娘的,蚊子咬死我了。”
驅趕掉身上的蚊子,他看著過來的菜農,笑呵呵的跟著對方向著前面走去。
不認識路,但是羅進平剛剛說了,這些人都是去西單菜市場的。
走在路上,他也在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地方。
路面還是青磚路,兩面的街道店鋪還是挺豐富的,各種店鋪都有。
有兩層老式木質大酒樓,有四合院的胡同,也有一些新建起來的水泥磚瓦房。
少量高大的辦公樓。
偶爾還看到一些家屬樓。
“大爺,你們起來這么早啊!”
看著旁邊的扁擔隊,他對著一個五十左右的男子,笑呵呵的打了個招呼。
對方剛剛停下來換肩膀。
男子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汗,又挑起單子跟了上去。
這時候,他這才笑道:“是啊,沒辦法,得趕著時間把菜送去,不能耽誤城里人買菜的時間啊!”
楊小樂輕輕頷首,看著筐里的菜。
一筐茄子、一筐青椒,都是塞的滿滿當當,還加蓋了幾層樓。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
楊小樂也打聽清楚了鴿子市場的具體地方。
就在西單菜市口往東第二個胡同里。
不過那里時不時的會有人凌晨起來掃蕩,當然了,也不是天天都有人管,畢竟人家還是要睡覺。
誰哪天被抓了,那只能倒霉了。
而且這里面也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在里面。
不然的話,上面真要想杜絕,絕對成不了規模。
路程聽著不是很遠,也就六七里地,3公里多一點,走了足足五十分鐘才算到地方。
這還是他緊趕慢趕的跟上老頭們的步伐。
可把他給累壞了。
此時時間已經是四點多,還有一個多小時天就要亮了。
菜市場一個巨大的門臉,一個大鐵門,此時已經敞開。
已經有零星的大媽們挎著竹籃子,進門買東西了,而送菜的人則是從側面繞過去沒有走正門。
楊小樂沒有去管,而是按照老頭的說法,向著南邊走去。
來到第二個巷子距離一百多米的地方,門口有人站在那里,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
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看他過來,只是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管了。
楊小樂伸頭看了一下,昏暗的巷子里,有不少的人正在那里低聲交流著。
基本上都是臉上有遮擋物,看不清模樣。
“看什么看!進去就就去,不進去就走開,別待這惹人眼。一會兒把人都給招來了。”
少年看著他光看不進去,便不滿的喊了一聲。
楊小樂看了對方一眼。
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胡同還挺長的,大概有個是三百多米的長度,中間分布著不少的小胡同。
不少的人在這里徘徊著。
但是眼睛都充滿了警惕,時不時的向著胡同口的方向看去,一旦有變立馬就跑。
楊小樂走進來以后,好奇的看了一眼。
有賣雞蛋的,有賣雞、鴨、魚的,有自留地里種的花生瓜子,有賣糧食的。
還有一些人手里沒東西,看到人就到處來詢問的。
楊小樂沒有說話,安靜的看著這些人交易。
十幾分鐘以后,他也摸清楚了這里的大概情況。
雞、魚、鴨子這些東西不要票,在菜市場里就能買到,只不過每天上市的量有限,誰起來的早就能搶到。
晚了就沒有了。
不過逢年過年固定會提供給全市一定量的供給,不用搶。
這個情況他已經通過羅進平了解過了。
這些東西價格比市場價要低不少。
一斤以上的鯉魚價格2毛8一斤,半斤以上的鯽魚1毛4一斤。
市場價格比這個更貴。
聽到這個價格,楊小樂想罵娘。
農村的供銷社收購的也太低了吧!
而雞蛋這些有定量,而且量又很少的緊俏東西,價格就比市場貴了不少。
6分錢一個。
按照羅進平之前說的6毛6一斤的價格,這個價格至少高了兩三成以上。
不過還算能接受。
因為這些雞蛋應該是挑過的,個頭雖然也就和后世的三分之二大,但是已經算是這年代個頭比較大的了。
“你這太小了,有沒有五六斤那種的?”
思緒間,一個三十多歲婦女,對著賣魚的詢問道。
楊小樂聽到聲音,將目光看了過去,只見對方看著賣魚人手里提著的三條兩三斤的鯉魚問道。
三條魚都是死了的。
賣魚的是個大媽!
聽到這話,大媽擦了擦汗笑道:“三條都買去不就有五六斤了嗎?全要的話,我算你便宜點。你買那么大的魚,那都是一等魚了,要4毛6一斤呢!買這個多便宜。”
女人在那里遲疑著。
思緒間,一個中年胖子出現在胡同里,對方身后跟著兩個小青年。
三個人都用東西將臉捂得嚴嚴實實。
小青年挎著攔著和麻袋跟在后面。
來到賣雞蛋這里,問了一下價格,最后五分錢一個全給收了。
留下一個小青年在這里挑東西,胖子又帶另一個人向著里面走了過去。
來到賣魚這邊,看了一下魚。
看了看魚,再問了問價格。
大氣的說道:“三條都給我吧!不過你這魚死的有不少時辰了,2毛我都要了。”
大媽聞言樂呵呵答應了下來。
這魚進城怎么可能有活的。
要是賣不出去,時間長就臭了,只能回去腌咸魚了。
胖子見狀接過魚拿起小徒弟帶的秤,熟練的扒拉兩下便說道:“7斤1兩,算7斤好了,一共1塊4毛錢可以吧?”
大媽也沒有在意。
草繩還有重量呢!
樂呵呵的答應下來,拿著錢便離開了巷子。
胖子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小樂,將魚遞給身后的小徒弟,沒有在意的向著里面走去。
一路走來,像是不要錢一樣,在那里掃蕩。
楊小樂看了一眼,這家伙不是某家飯店或者工廠的采購,要么就是特殊單位的后勤。
看了一會。
他糾結了一陣子,最后還是下了決定,從其他的小胡同里出去了。
這邊好在沒有人看守。
出了胡同,四周看了一下。
摸索到一家酒樓的后面,悄悄進了空間里。
來到斜坡,拽了幾根草藤,從水坑里弄了2條五斤左右的大鯉魚,用繩子拴住嘴巴。
脫了衣服把臉遮起來這才出了空間里。
不過他還是帶了一條2斤左右的大黃鱔出來,用樹枝卡著嘴巴,提溜著。
先試試再說,被搶了就搶了唄!
隨后吃力的提著兩條大魚向著巷子里走去。
來了這里,大家只是詫異的看了一眼,都沒有再關注了。
來這里的什么樣的人都有,孩子不是沒有過。
楊小樂也沒有著急的去找胖子。
而是在那里等著。
再怎么說,上桿子的買賣不值錢。
而之前沒買到魚的婦女看到他提著魚過來,一陣的高興。
看了一眼楊小樂。
也不管他的年齡多大,便開口問道:“這魚多少錢?”
“一條2塊錢。”
五斤左右他也是毛估估,算下來一斤4毛左右,比菜市場便宜一些,但是也不便宜。
婦女遲疑了一下,“我能試試嗎?”
“可以!”
楊小樂將魚遞給了她一條。
婦女接過去掂量了一下,看是活的,心里已經有決定了。
不過她還是問道:“1塊5我就要了。”
楊小樂見狀笑了笑伸出手來:“算了吧,你還給我,您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婦女見他連磨都不愿意磨價,想了一下。
最后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手絹,打開以后拿出兩塊錢遞給了他。
“你看看!”
楊小樂接過兩張一塊錢,借著微弱的燈光看了一下。
隨后點點頭:“嗯,沒問題。”
婦女見狀提著魚就離開了。
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楊小樂笑了笑。
自己可能是來的晚了的原因,這里的人不少,但是東西其實沒多少了。
應該是賣了東西就跑了。
沒有再管,而是在那里蹲點。
中間不少的人來問價格,但是聽到要接近4毛一斤,紛紛離開了。
“吆喝,這么大?還是活的?”
此時胖子在里面掃蕩了一圈,又回來了,看到他手里的魚驚訝了一下。
定睛一看,又了驚訝了一下:“哎呦,還有大黃鱔呢!”
隨后打量了一下他笑道:“小朋友,你剛剛這是回去拿魚去了吧?擱這等我呢?”
聽到這話,楊小樂心里一驚。
好家伙。
這么昏暗的燈光,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記住了。
而且此時自己還光著膀子呢!
可能是身高的問題吧!
沒說話,笑呵呵的看著他笑道:“叔叔,我爹就是讓我拿魚過來看看能不能換點東西呢!我不認識您啊!”
胖子聽到這話,四下看了一下。
也沒看出來什么,隨后扭過頭來笑道:“小子,擱這跟我玩心眼子呢!你還嫩了點。”
隨后說道:“行了,開個價,我都要了。一會還要回去呢!”
楊小樂想了一下還是報了一個價格:“鯉魚2塊一條,黃鱔您看著給吧!畢竟沒賣過這么大的。”
他也耍了個心眼,說沒賣過這么大的。
而不是說沒賣過。
胖子沒有說話,直接伸出手來。
楊小樂直接將兩樣東西遞了過去,他知道這是對方要稱重了。
胖子接過去用手掂量了一下將魚給了身后的青年,又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大黃鱔。
隨后陷入了思考。
這玩意確實不好給價格,一般半斤以上的也就5毛一斤。
但是這個這么大的可是難得啊!
猶豫了一會,他還是問道:“這個兩塊錢,一共4塊錢,你看怎么樣?”
“行!就這個價格好了。”
楊小樂說完伸出了手來。
胖子笑呵呵的將東西遞給了身后的人,掏出四塊錢遞給他。
“行了,我走了,您吶,該干嘛干嘛,要是讓我發現你盯著我,可別怪我翻臉啊!”
說完,還惡狠狠的說了一句。
楊小樂沒有在意,笑呵呵的接過了錢。
對方見狀招呼兩個小徒弟,滿載而歸的離開了巷子。
楊小樂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感覺要是能夠搭上關系的話就好了,以后出手就沒那么麻煩了。
搖搖頭,把這些異想天開的事情甩在了腦后。
這種人一般都比較危險,還是小心點好,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在路邊碰到的,還能談談。
隨后拿著錢直接來到了那個賣票的人身邊。
自己盯著他好久了。
這是個賣票的。
對方也是蒙著臉,看不來長相,但是通過聲音應該不會太大,最多也就三十左右。
男子剛剛也注意到了兩個人的交易。
看到他過來,便笑呵呵的問道:“要什么票?”
“肉票有嗎?糧票呢什么價格?糖票呢?豆腐票呢?”
一連說了好幾種票。
男子聽到這話笑呵呵的說道:“肉票只有兩斤,8毛2一斤,糧票的話,1毛2,都不多只有十幾斤。糖票9毛。豆腐票沒有。”
(這里解釋一下,糧票只有那困難時期物資實在短缺才分細糧票和粗糧票。
細糧票分很多種,有面票,大米票,小米……統稱細糧票。
粗糧票,主要就是玉米粉、高粱面、紅薯之類的
除了那幾年平時的糧票就是糧票,通用的。
有感興趣的可以去查一下票上面的標注就會發現,凡是大米票都是那幾年的版本,災害之前和災害之后,一直到改開都不分了。)
楊小樂聽到這個價格眉頭皺了一下,價格還是挺高的
自己現在加上之前剩下的,一共就6塊4毛5分錢。
想了一下,感覺糖的話先算了,有不要票的高粱飴,可以拿那個先填著,以后再說。
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錢,便說道:“糧票都給我,2斤肉票也給我,對了,油票有嗎?有沒有鍋票?”
錢他還能想到辦法,但是這票難得遇到。
男子聽到他的話,摸索了一下胸口的包,翻找出來幾張票來。
“鍋票沒有,油票有兩斤,6毛4一斤,要嗎?”
“要!“
“糧票11斤,1塊3毛2,肉票兩斤,1塊6毛4,油票兩斤1塊2毛8分錢,一共4塊2毛4。”
楊小樂暗罵一句真貴。
不過還是將錢掏出來遞給了他。
男子接過錢,點了一下,找了8分錢連著票一起給了他。
楊小樂見狀,拿著東西就跑了。
知道大概的情況了,以后要是有機會的話再過來好了,先弄點東西填補一下。
沒有的只能等以后再想辦法了。
出了胡同,走遠了以后,他這才將衣服摘下來穿了,向著菜市場那邊走去。
剛剛雞蛋被掃光了,連雞都沒有賣的。
不然買點也行。
弄好以后,他來到菜市場這邊,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賣的。
此時已經接近五點。